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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商兑未宁感微疾 和兑孚兑有吉祥(九)

  莘骐见天下民心向己,心中甚喜,但仕子与百官之心如何?却不得而知。一日召长孙无纪对弈,说道:“满招损、谦受益。惟有大量谏臣立于朝堂,才能听到直言鲠议。”不想长孙无纪却回说道:“圣上无过,臣直言何事?”莘骐道:“人不敢言,怨气难消。孤若失德,臣当詈言指出,切中要害者另会重赏。”长孙无纪将这一旨意遍告朝野,文武百官纷纷上书,直言政事得失。

  邈灵见魏臻谏止了封禅泰山,玄素谏止了洛阳修宫,吴胄谏止了开设义仓,百德谏止了裂土分封,就提醒莘骐不可过于放任。莘骐说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小事不论,大事将不可救。君王纳谏如流,群臣诤言敢劝,君王选贤任能,群臣竭尽职守;君王执法严明,群臣克已奉法。社稷倾危,莫不由此。”

  邈灵见莘骐事事亲历亲为,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懈怠,不由钦佩地说道:“哥哥玄午门之短,不想却换来了贤君之长,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让我在这‘兑’卦之阵里,算是开了眼了。”莘骐道:“贤弟不知这玄午门之变,给我造成的伤害何等巨大?今惟有知明主思短而益善,暗主护短而永愚之厉害,换得天下归心及群臣担当,方可让后世淡去吾这万古骂名。”

  莘骐明言人人皆可直谏,一时间朝臣均以詈谏为务。但诸多诃斥之谏,也常使其在朝堂之上极为难堪。邈灵见其日日被群臣诃责着没有一丝快乐,就设法给他弄了一只品质极好的鹞鹰。莘骐见到后说不得是多么的喜欢,时常将其放在手臂上把玩。不想魏臻担心皇上玩物丧志,趁莘骐偷偷把玩鹞鹰之际,瞪着两眼走了过来。莘骐对魏臻詈谏心有忌惮,便急忙将鹞鹰藏于怀中。不想魏臻早有准备,目的就是设法弄死鹞鹰。便假借禀报事项,一件一件说个不停。

  莘骐数次提醒,说事情如果不急,就待明日再议。但魏臻充耳不闻,整整一个时辰后,料鹞鹰必无生还之理才告辞而去。莘骐掏出已经僵硬的鹞鹰大哭一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恨得牙根痒痒。终于这魏臻说要请假回家给双亲修坟,莘骐急忙恩准,然后便命人备好车帐,打算趁机先去南苑围场打打猎,然后再去北山林中看风景。

  谁知一切刚刚准备就绪,却见魏臻气喘徐徐急步而至。莘骐正要跨凳上辇,见状忙让侍御官收了车帐,自己则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缓缓向宫门走去。不想竟被魏臻当面拦下,说道:“人言陛下欲幸南山,不知又有几多生灵命不保也。”莘骐苦笑着说道:“初实有此心,畏卿嗔,已中缀耳。”不想魏臻并不买账,说道:“陛下虽未成行,但此事下臣已让史官记录在案,陛下想赖也是赖不掉的。”

  莘骐最怕的就是自己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而魏臻却时时不忘揭他的伤疤。回到宫中,怒气冲冲地对邈灵说道:“会当杀此田舍翁”。邈灵忙问他要杀谁?莘骐说道:“还能是谁,就是那个魏臻老村夫!他每每当廷辱朕,不忘揭吾伤痛。”邈灵早已察出莘骐近来的心理变化,说道:“莘骐哥哥如今是不再喜欢直言了。虽然有时还能勉强接受,但已没了往日的豁达。”莘骐满不在意地说道:“何以见得?”邈灵道:“玄午门事变后,哥哥急于获得世人谅解,故能心怀‘内圣外王’之想听取谏言,其时詈谏乃汝急需良药。”

  莘骐道:“难道今日吾已有所改变了吗?”邈灵道:“哥哥现清名天下,故纳谏早已只在形式上做文章,众臣已怠于进谏了。”莘骐道:“可有实证?”邈灵道:“哥哥不见近日突厥扰边,你在朝堂问计,连魏臻都以患有目疾为由,求为散官而不再谏言了吗。”莘骐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倒也在理,难道我真得不经意间又把路走错了不成?好些年没向诸爻智者们请教,该让他们为我把把方向了。”邈灵道:“他们应该是为贤鸺忙着,该现身自会现身的。”

  好像是应着莘骐所求,六三爻和上六爻一转眼便同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就听上六爻说道:“岂敢忘记莘骐君?我们可一直都牵挂着这边的事儿呢。东宫君干得不错,故不需要我们出来扰乱你的决策。”莘骐说道:“但近来我可能做得有些不对了,邈灵指出我已经将进谏和纳谏流于形式。请两位哥哥指教。”六三爻道:“邈灵君没有说错,你这是出现了‘来兑’之象,故大‘凶’之灾恐已经离你不远。”莘骐道:“‘来兑’有‘凶’?这‘来兑’会是什么‘兑’呢?”

  六三爻说道:“‘来’者‘赖’也。汝今之‘兑’已流于形式,有其形而无其实,其实质就是想用抵赖不认账的方式去获得自己所求之物,因此其结果就只能用一个‘凶’字进行概括了。”邈灵道:“可不是咋的,我近来也感觉莘骐哥哥用‘兑’出现问题了。虽逢谏必纳,但赏过谏臣之后,行动上已不见实效,想去游猎仍去游猎,想修别宫仍修别宫。这不就是典型的‘来兑’之状吗?”莘骐说道:“多亏二位姐姐及时赶来,看来这‘兑’卦之阵里还真是隐藏着一门掌控度的艺术。以往吾只想着能让民去得利,吾则以利兑名,孰不知有形无实之兑换,实是‘来兑’之举,其中自然埋藏着大‘凶’之祸。从今往后吾定要严加防范。”

  邈灵道:“莘骐哥哥能有此悟,可喜可贺。上六爻姐姐再给他补充一些告诫吧。”上六爻道:“我要说的是:‘来兑’之行莘骐君虽不可取,但‘引兑’之功汝也不可轻易荒废。”莘骐惊讶地问道:“‘引兑’之功?这又是什么功?”上六爻道:“‘引’者引也,有些事情,强取虽也可得,但不如‘引兑’更可息战罢兵,获得长久的安宁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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