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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周公续爻承大统 摓策定数拓易经(十)

  见到武王,周公启奏道:“天下之定,得之非易。昔日有功之臣皆得封土。但百密一疏,今仍有理当封赐之人流落民间,不免令人唏嘘。”

  武王道:“不知何人尚未封之?”周公道:“先师鬻熊曾孙,功臣熊狂之子熊绎。”武王道:“王弟所言极是。其祖鬻熊子曾辅先王,其父为国捐躯,确实理当封赏。但多年来此人下落不明,如何封他?”周公道:“此人自大王迁都镐金便流落荒野,乞讨为生,今幸被王弟偶遇,已带至殿下。”武王道:“原来如此,快快传他上殿。”

  熊绎上殿,跪拜丹墀。武王道:“汝先辈有功于朝廷,朕欲封你于荆楚之地,不知可愿去那蛮荒之处?”熊绎道:“启奏陛下,荆楚有草民先祖遗骸,也有下臣未竞事业。能受封此地,正是下臣三生所愿。”武王颌首道:“荆楚四季温润,雨水充沛,又是膏腴之地,他日必成富足之乡。只是眼下不是分封佳时,汝可先回楚地,居于丹阳。待时日至时,孤定封之。”

  熊绎回到楚地,说不得砍荆棘围以为城,掘黄土筑以为墙,割山茅盖以为房。与妻子乘筚路之车,着褴褛之衣,率楚人于沮水扎堰,引水灌田,种植水稻。荆楚在他的治理之下逐渐富强起来。尤其青铜铸造工艺独步一时,丝织刺绣工艺领袖群伦,还有八音齐全的音乐,巧夺天工的漆器,精彩绝艳的辞赋、恢诡谲怪的绘画,让世人叹为观止。丹阳逐步发展成为荆楚之地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周公在重阳坪居住下来,他考察了楚地的农业,观察了沮水的流经。见楚民忙于农耕,起早贪黑,无日无夜劳作,却无时辰概念。便寻一山岭,带人立高竿数根,白天测日影,夜间测星辰。如此三月,将当地一日一夜分为十二时辰记时,日出为卯,日落为酉。子时午时,一为夜半一为正午。十二时辰的确定,为农夫及商贾生产作息提供了便利,这座山岭从此便被当地人称为子午岭。

  一日周公微服简从,只带三人同行。准备摆渡过河时,却遇一草帽遮面、赶三只坡羊拦于路口之人。身边近侍急忙上前,欲将其赶走。就听那草帽遮面之人开言说道:“此三羊开泰之象。三阳交泰,日新惟良。恩公小往大来,可享吉亨。何必急急驱吾离去?”周公急忙拦住侍卫,问道:“来者何人,如何知先王泰卦之辞?”那遮面之人掀开草帽,说道:“王叔莫怪,在下籛孚是也。”

  周公见是籛孚,心中甚喜,又见他随身带着文王六十四卦简椟,更是喜上加喜,说道:“先王这部简椟文字,可谓包罗万象,鱼与熊掌兼得之作。吾出走后一直惦念,不想今日先生竟携至荆楚。实令吾大喜过望。”籛孚道:“圣先王所遗文字,他人解析多有歧义,惟王叔方能读出精义。今籛孚带简椟前来,一是爻辞尚有诸多不明之处,需王叔审定;二是简椟尚未命名,请王叔赐之;三是考虑,如何将其与羲皇之卦阵图形相合,图文并貌以传后世。”周公道:“此三事大矣。吾今本欲访贤人于山野,如此,当先回丹阳城。访贤之事,容后慢行。”

  周公即同籛孚回城,安排其宿于馆舍。次日,周公将文王所演文字铺陈于几,再次读起那一行行已经十分熟悉的文字,心中不由生出万般感慨。周公对籛孚说道:“吾读先王卦辞,可谓条条皆明大道之源,通过阐释不同处世战略,以让人们掌握决策之本。而其爻辞,也能通过设置不同处境,令人知处理具体事务时,务须灵活使用不同战术方法。卦、爻辞相契合,正是人在决策时,需要具备的宏观定位和微观应用两种能力。”

  籛孚道:“王叔所言极是。只是其中部分爻辞,似受先王羑里之拘所限,其义尚待商榷。”周公道:“请君明言。”籛孚道:“吾观《明夷》卦之六五爻,其所云‘翁童之明夷,利贞’,似应改之为好。”周公道:“此前吾也有意改用箕子。翁童何人?乃商汤王一马夫也。虽有明夷之德,后世多不为人所知。而改用箕子就不同了。箕子向武王进《洪范九畴》,光明磊落之行德昭天下,改易其名,实至名归。这是吾于武王面前陈情过的。”

  籛孚道:“下面执笔之人,都给我听好了,这《明夷》卦之六五爻,从今天起,就以‘箕子之明夷’为准了,之前所书全部改之,以免后世出现混谬之误。”书记官劬势连声应诺。周公又道:“还有《升》卦之六四爻,其所云‘君用享于岐山’一句,武王克殷后,已追号先祖姬昌为王,故此处应改为‘王用享于岐山’,人们才可知其所指何人。”籛孚也命劬势记录在案,并立时撤换相关简椟,不使谬误传世。接着又将晋卦卦辞“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的无主句,补上主体,修订为“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

  不觉间时光已是正午,后厨陈列午餐。籛孚见不过是些豆菽青菜,甚是简单。说道:“荆楚乃鱼米之乡,米粑、糕粽精美;鲜鱼、干肉味佳。王叔饭食,太清淡了。”周公道:“吾见荆楚,民多地少。身边百人,消耗甚大。这酱腐乳,吊锅菜,红苕饭,围坐而食,倒也惬意。”籛孚道:“周公风范,世之楷模。”

  用过午餐后,周公又竭力回忆起他在掌管祭祀时,经常查阅的国事档案,然后再结合具体事例,对相关爻辞一一分类,作出修订。这样经过整整三个月时光,终于将文王简椟中卦、爻辞不确切之处,全部调整补齐。

  籛孚长嘘一口气,说道:“先王六十四卦文字,经此一补,方字字经典,构成完整体系,足可告慰于天下了。但夏有《连山》,商有《归藏》,今文王简椟,还请王叔赋名为好。”周公道:“此吾已久思,名为《易经》就好。”籛孚道:“何谓《易经》?请王叔解之。”周公道:“易者变也。先王根据万事变化,探索因果循环、对立转化之道。将六十四卦组成益与损、泰与否、既济与未济等既对立又统一的三十二对存在,以明相辅相成、物极则反之理。”籛孚道:“宇宙万物,变易无穷。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决策时因应天地之序,适时变易行止,便可趋吉避凶,达天地和谐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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