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周公续爻承大统 摓策定数拓易经(九)
但在周公还对成王能否独立担任治国大任,进行斟酌考察时,成王却对叔父能否如期还政,开始忧心忡忡起来。成王身边的佞臣,趁机挑拨道:“姬旦欲乱朝廷久矣,王若不备,必有大事。”对周公心怀不满的朝臣,也附和着说道:“周公诛杀管叔、蔡叔,实是在为架空成王布局。”成王开始并不相信,但时间久了,也就渐渐起了疑心。周公见状,便与太公望、召公奭商议还政成王,并于成王六年八月上表,表明自己还政初心未变。
周公面见成王,说道:“新都洛邑盛典已备,将为大王举行登基大典,彼时吾即将政权交付予你。此前大王年少,对大周天命有所不知,叔父惟恐诸侯叛周,不得已摄政天下。诸多主政之误,叔父先向大王告罪。”成王道:“叔父何过之有?您勤勉辅佐,示我弘扬文王、武王功业,奉答天命,和抚万民,吾方走上正道。大周能有今日,全拜叔父所赐。还政之后,叔父治国之策,我将继续沿用,也请您继续助我治理天下。”周公道:“谢大王理解吾之苦心,还政于王,还望勤勤恳恳,不图安逸,以使我大周长久延续。”
太公望亲自主持还政大典,在盛大仪式中,周公对成王说道:“上天亡殷,大周续命。然美好无穷,忧患也会无穷,陛下务须谨慎。殷商也曾多有圣王,至纣王时,荒淫无道。明智之人归隐,害民之人当道。上苍无奈,更改殷商天运。前车之鉴不可不察,王今继承大命,认真推行德政,上天就会给予吉祥,给予永年。愿王立德天下,用德教民,以德服远。请王接受天之大命。”
成王致谢,说道:“感谢叔父,昔国家危难,不避艰辛,挺身而出,担当摄政重任。不懈推行美政,功德光照天地,勤劳施于四方。今国家安康,天下太平,毅然让出王位,此种无私,定为万世称颂。吾当努力学习政事,还望叔公继续护国,使吾继承文、武先王事业。使四方诸侯和悦,天下百姓世代得享周之国运。”
还政后,为维护宗法制和嫡长子继承制权威。每逢成王临朝,周公都会于北面臣位站立。歔歔如畏然,一幅谨慎恭敬,如履薄冰的样子。同时把精力转移至完善礼、乐制度和典章规范上,以求为周族统治奠定长远基础。成王身边佞臣,见周公手中没了王权,又进馋言,说道:“周公素有不臣之心。当年武王病重之时,就曾祈祷上天,要以己身取武王而代之。”成王对此也是早有耳闻,半信半疑间,忽又四野突起大风,雷电交加中,即将成熟的庄稼全部被吹伏在地,许多大树也被连根拔起。百姓见状,皆非常恐惧,以为这是上天给予何种灾难之事即将到来的昭示。
天时突现异常,朝野上下一片恐慌。又有奸人在成王耳边挑拨道:“天时变化异常,定是人事所由引起。这是在警示大王,必须提防周公试图篡权之意吧?不然危害何至于如此之大?”成王正为天相之事担忧,怕世人以此怪罪于自己。便下旨革去周公冢宰,派兵查抄周府。又去朝廷案库,寻找当年周公试图取武王而代之的证据。此情此景中,周公知道自己只能选择避祸出走了。但能去哪里呢?去鲁之道必有重兵所伏;封国之地必为众诸侯军所困。经过一番斟酌,他决定奔走于楚,既可避祸,又可游说鬻熊子后人熊绎,为成王寻得纳荆楚于周邦的机会。
周公轻车简从,一路上说不得餐风饮露,朝尘夜雨。不日来至丹阳山下,见此处山不高兮秀棱,林不深兮茂盛;岗不峻兮逶迤,水不淼兮澄碧。鹤兔相亲,松篁交翠;菊梅次第,鹰鹞盘乘。周公心旷神怡,让人马暂且歇息,目送前去打探消息的参军消失在丛林深处。侍从支起行帐,仆役埋锅造饭。不一时打探消息的参军回来报道:“山岭之下就是重阳坪,沮水对岸就是丹阳城。”周公曾于熊丽口中听到过丹阳城地势,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心中甚是高兴。便安排军师前去城中联系,自己则与众人在土坪歇息一宿。
清晨百鸟初鸣,周公一行移步下岭。身边树木参差,一丛丛,翠竹掩映野菊花,一段段,沙土铺就羊肠路。这条路,三尺来宽,却是出入罗、庐、权等国的要道,走着十分舒服。周公下得山来,在重阳坪营盘处,荆楚首领熊绎已经带领大队人马在道中恭候。熊绎要行君臣之礼,但被周公拦住。在丹阳人热忱的欢迎中,周公与熊绎并辔同过渡口。远望丹阳城,城墙由土城和砖城互相依托而成,城门由城楼、箭楼和瓮城组成。护城河最宽处有二十丈,蜿蜒曲折,与城墙融为一体。
进到丹阳城里,街南街北人烟稠密。鳞次栉比的金粉楼台、飞檐画栋的歌馆酒肆。店里商品琳琅满目,河里客船粮船云集。小方桌、八仙桌街旁齐齐摆着,围上一圈新竹编就的椅凳。见到周公车帐,大街小巷便响起了兴高彩烈的荆语楚音。见到处一片欣欣向荣,周公一脸欣喜。到了熊绎公府,又见楼阁开敞,屋宇流通渗透,机智而巧妙的布局,显示了楚人天人合一理想。熊绎请周公坐于上位,行拜见礼后,又盛赞文、武二王不朽功德。周公也对熊狂役殁王事深表哀痛,对熊绎当年在镐京遭遇深感愧疚。
原来当年鬻熊子托孤,把年弱未冠的熊绎托付给了文王,希望他能够在文王的庇护下健康成长。熊绎千里迢迢,随商队从丹阳来到丰京。不想命运却对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文王在他到达之前离世了。由于他年纪尚幼,不知道该投靠谁,无奈之下只能在街头乞讨度日。
那是一个极其漫长而寒冷的日子,熊绎拖着虚弱的身躯,疲惫不堪,沿街讨食。因三日滴水未沾,晕倒在了周府门前。周公回府,远远见有人晕倒,急忙下轿命抬进门房救治。昏迷中,熊绎听到了那声穿透了他生命的呼唤。他极力睁开双眼,终于看到了俯身在他面前的周公。
熊绎勉力起身,欲跪伏在地,却被周公一把拉住。周公此时并不知道他是熊绎,却一脸诚意,说道:“此处非庙堂之高,不必拘礼。”但熊绎却执意跪伏于地,感谢救命之恩后,报上了自己身份。周公闻言大惊,忙命人给他盥洗更衣,不及入府堂,便同乘一车,载熊绎前往宫中面见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