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既鹿无虞不如舍,乘马班如泪涟如(九)
邈灵道:“坏了,贤鸺魂不守舍了。”美淠道:“早就知道他定力不行,逢此美事,正应了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那句老话了。”莘骐道:“别瞎说,贤鸺知道轻重。”
新娘子在喜娘的引导下跨过火盆,之后又跨过马鞍。贤鸺已经迫不及待了,在司仪的引导下,他用红布包着的秤杆挑开新娘头上的喜帕。顿时,众人一阵惊呼。原来那新娘子杏脸桃腮,容貌瑞丽,面似芙蓉,肌肤如雪。一头乌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真正是海棠醉日,梨花带雨。贤鸺与新娘子在司仪的引导下走向设于院中的天地桌,桌上放着“六证”,就是大斗、尺子、剪子、镜子、算盘和秤。
司仪唱道:“吉时已到,新人拜堂。”贤鸺拉起新娘子的手,俩人站在了一起。司仪唱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贤鸺与新娘子对拜后,便是给双方父母敬茶。新娘子的父母早已泪流满面,说道:“儿啊,如今三媒六证俱全,又刚刚拜了天地。从今天起,你就是陈家的人了。”新娘的父亲也说道:“愿儿从今往后,与状元夫君结发同心,管好六证。可知粮有多少斤、布有多少尺、衣服好与坏、容颜胖与瘦、帐目清与否、东西轻与重。”新娘子道:“爹,娘,二老放心,我会当个好儿媳的。”新娘母亲道:“娘放心,娘放心!”
司仪又唱道:“请双方高堂同点龙凤烛。”双方父母上前,点燃厅堂里早已备好的金银龙彩红烛。司仪唱道:“请新人交换香书美玉以做信物。”两位新人交换父母早已备好的信物。司仪又唱道:“谢大媒。”家人抬出一大锅烧好的蹄膀,媒人受之后说道:“抬出门外,与众乡邻同享。”司仪唱道:“二位新人进入洞房。”
锣鼓、唢呐又吹打了起来,在喜娘、丫鬟的伴随下,贤鸺美滋滋地与新娘子向洞房走去。莘骐道:“我看贤鸺是想留在这温柔乡里了。”邈灵道:“要不了多久,陈员外就能抱上小孙孙了。”
洞房花烛前,贤鸺细细端详着自己的新娘子,真是越看越喜欢。新娘子道:“新婚劳顿,妾身为君抚琴一曲,一解疲倦如何。”贤鸺道:“甚好甚好。”
西墙窗下,几案上置放着一张古琴。新娘子坐上琴榻,微微调合了七弦,便奏了起来。琴声先是悠扬闲散,宛如漫步林间,接着便渐显细碎,为的是让柔柔的风声入耳,忽然间又加了一丝力度,便如风拂花木,百花争妍。抚到妙处,那琴声却渐渐远去,让人心随一叶扁舟,渺然入水。
贤鸺久久陶醉于其中,新娘子说道:“夫君听到了什么?”贤鸺道:“似有一缕清香,也不知是什么香,格外地与众不同。”新娘子道:“哪有什么清香,不过是房里熏着的檀香而已。”贤鸺道:闻娘子琴声,当真是心潮随声,收敛勃发处,半点也由不得人。尤其是最后,仿佛已飘然仙逝于天际,偏偏又历历在目,就好象自己看着自己远去一样。”
新娘子道:“夫君少年英才,智谋足备,天下能人不少,但能如夫君者恐怕再无第二人了。”贤鸺道:“娘子雅量高致,不似俗人,贤鸺得遇佳偶,惟愿老此终身,再无他求了。”二人正思深叙,忽听外面有人轻扣花窗。贤鸺道:“什么人?”就听窗外有丫鬟的声音说道:“状元爷,老爷在厅堂里叫您过去,说有了不得的急事。”贤鸺道:“要带儿媳妇过去吗?”丫鬟道:“不用,老爷说您一人过去就行。”
贤鸺道:“娘子,你先自己歇了,我去去就来。”贤鸺来到前厅,见员外夫妇面有喜色。贤鸺说道:“二老唤儿前来,可有要事吩咐。”就听陈母说道:“儿啊,大喜啦,大喜啦。”贤鸺道:“喜从何来?”陈员外道:“你也是常在皇宫走动之人,难道不知陛下有个女儿叫喜安公主,年纪和你差不多,还没有嫁人。”
贤鸺道:“听说过,但这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陈母道:“你可不知道,陛下已经钦点你为驸马爷,这样以后咱老陈家可就是正牌的皇亲国戚了。”贤鸺道:“二老在上,恕儿不能从命。”陈母道:“儿这是为何?”贤鸺道:“儿今已娶妙雪姑娘为妻,是已婚之人,如再接旨,就是欺君之罪。”
陈员外道:“不知死活的小子,你不接旨也是欺君之罪。皇上金口一开,岂能收回成命。”陈母道:“儿哇,皇上赐婚,天下尽知。你这样拒绝,公主的颜面往哪里搁?皇上的颜面往哪里搁?你这样不是要让文武百官耻笑皇上吗?”
贤鸺道:“二老息怒,孩儿怎能不知轻重,但如今我已遵从父母之命娶了妙雪,她温柔善良,端庄大方,非一般女子所能比。儿怎么忍心让她就此受苦。”陈员外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妙雪的事情由为父处置。”贤鸺不由向陈母恳请道:“娘……。”不待其张口,陈母也说道:“好了,不要再往下说了。皇上的圣旨已到门外,难道咱们还能抗旨不成?”陈员外道:“请刘公公进厅宣旨。”
刘公公手里端着圣旨,正在前堂候着呢,家人忙去引入后堂。刘公公见了贤鸺,唱个大诺,说道:“状元郎陈贤鸺接旨。”贤鸺只得跪伏于地,说道:“下臣接旨。”刘公公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丙辰科状元陈贤鸺,少年聪慧,心念社稷,主持恩科,善除积弊。朕甚爱之,即日赐婚喜安公主,招赘为驸马,另择吉日完婚。钦此。”贤鸺起身谢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说贤鸺去了后堂,莘骐、美淠、邈灵也急忙尾随而来。他们隐在暗处看着贤鸺。不久见贤鸺捧着圣旨,像丢了魂儿似地一路踉跄着向柳香院走去。三人正准备尾随贤鸺看个究竟,忽然听到陈员外和夫人在后堂里密议起了贤鸺和他新婚妻子的事儿,便又悄悄收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