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樽酒簋贰坎有险 纳约自牖终无咎(八)
又有乡绅问道:“沛公回军霸上不居咸阳,不知何意?”邈灵道:“吾是要等其它诸侯兵马到来,制定天下共同遵守的法律后再行定夺。”邈灵约法三章的消息一出,秦人皆揩额相庆。邈灵又派人与秦朝官吏,共同巡行于关中县城乡间,将约法三章之事告谕百姓。秦地百姓莫不牵牛赶羊,争先恐后地款待沛公士兵。邈灵又严令士卒不可接受,说道:“仓库里的谷米并不匮乏,何须破费百姓。”百姓闻之更加高兴,唯恐邈灵不为秦地之主。
十一月,项藉驱兵四十万屯兵鸿门,下令“旦日飨士卒,为击破沛公军!”邈灵对此早已做好防备,亲带一百骑卫驰至鸿门。向项藉说道:“臣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项藉说道:“非吾有所疑,实乃汝左司马曹无伤密报云,沛公欲王关中,使子罂为相,珍宝尽有之。不然,吾何为此自相残杀之事乎?”邈灵道:“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竟先入关破秦,能得复见将军于此,实乃万幸。今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郤。望大王明察。”项藉便留邈灵共饮,邈灵于席间借故脱身返回,回来后便立刻诛杀了曹无伤。
转眼到了正月,项藉建都彭城,尊楚怀王为义帝,自名西楚霸王,食享梁、楚九郡,掌握天下诸军最高统率权。分封各路诸侯时,背怀王之约,不立邈灵为秦王,只立其为汉王,封地为巴、蜀、汉中,仅四十一县,都城南郑。另将关中秦地瓜分为三,封章酣为雍王,都废丘;司马歆为塞王,都栎阳;董翳为翟王,都高奴,形成防范邈灵入秦关的三道屏障。邈灵前往自己封地时,项藉只许其带老弱残兵三万。邈灵率队从杜县进入蚀中通道。离开后立即烧断栈道,既防备各路诸侯前来追击,同时也麻痹项藉。表示自己此去南郑后,再无东进之意。
邈灵到了封国,入南郑后即拜萧和为相,曹由之、樊侩、周渤等皆为将军。依六四爻之说,开始养精蓄锐,欲待羽翼丰满后再出关与项藉争夺天下。然巴、蜀之地偏僻,完全与世隔绝,士卒们家乡多在关外。眼见归乡无望,便唱着思念家乡的歌谣,有机会即三五成群,开小差逃回关中。如此消息天天报于邈灵案头,急得他连饭也吃不下去。
一日正为又有士卒逃亡烦忧,忽有差兵前来报奏道:“萧和丞相不知何故向东而走。”邈灵一听真像被人砍了臂膀,但也绝不相信萧和会离他而去。果然,过了两天萧和回来了。邈灵欣然道:“吾就知汝绝不会逃走。”萧和说道:“我怎么会逃走呢?我是去追一个绝不可让逃走之人的。”邈灵惊问道:“何人逃走,能够惊动丞相大驾?”萧和道:“韩兴是也。”
邈灵道:“韩兴何人?就是那个犯了法将被斩首,幸有夏侯罂经过,才救下的管粮官吗?”萧和道:“正是此人。”邈灵道:“这几日逃走的将军多了,没听说你去追过谁,何独去追这韩兴,说说你的想法。”萧和道:“天下能做将军之人,比比皆是,然如韩兴能将兵者,独一无二。大王若欲在这汉中终老此生,那是用不着韩兴的;要是还有志于天下,便非用其为帅莫属。不知大王意下如何”邈灵说道:“吾之志,当然是在天下,岂可以此汉中终老?”萧和道:“那就请大王重用韩兴,否则,其必还走。”邈灵道:“如此就依丞相之意,让他做个将军。”萧和道:“区区一个将军,怎能留住韩兴?”邈灵道:“那就拜他为大将军。丞相意下如何?”萧和道:“大王英明。”
是年六月,邈灵择良日,设坛场,斋戒、沐浴、具礼后,升坛,拜韩兴为大将军。拜毕,与韩兴同至殿中,揖首后对面相坐,说道:“丞相多次荐举将军,大将军有何好计?可否指教于我一二。”韩兴道:“大王至这南郑,明是封王,实是贬徒。”邈灵道:“此人人心知肚明之事,是故士气低落,军心不可用也。”韩兴道:“非也,军中人等日夜望归,此军心正可为汉王所用,以成就至上大功。待日久人心思安,彼时才真正无军心可用矣。”邈灵道:“吾当如何应对之?”韩兴道:“汉王宜明示东进以争天下之意。如此士卒追随汉王,前程有望,定可军心大振。”
邈灵沉默良久,说道:“吾军力不如项王,如何去取天下?”韩兴道:“吾也知大王军力不如项王。但大王人格,却胜项王十倍,这才是能得天下之本。”邈灵道:“项王为人亲和,又懂战阵,此也有王天下之本。”韩兴道:“然其临阵,只会逞匹夫之勇,待人也不过是妇人之仁。加封进爵时,手中大印磨去棱角,也舍不得给人。无汉王时,其尚能傲视群雄。汉王一出,必令其光芒尽失矣。”
邈灵道:“项王今已称霸天下,四海臣服。吾何德何能,反能压其神威?”韩兴道:“汉王有帝王之志,项王无天下之心。”邈灵道:“然其已有坐拥天下之实,何言无天下之心?”韩兴道:“不过一时之遇耳。现其一不称帝关中,却据彭城为王;二喜摧残剿灭,失去天下民心;三不掌控诸侯,久必自立为王。故其虽暂为天下霸主,一旦失势,必天地翻覆。”
邈灵道:“言之有理,吾现当以何术应之?”韩兴道:“今大王若能反其道而行之:一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诛!二以天下城邑许封功臣,何所不服!三从兵将东归之思,何所不破!”邈灵道:“大将军所言极是,但吾现即出争天下,恐所畜之力尚感不足,或有缺也。”韩兴道:“项王坑杀秦军之士二十余万,唯独酣、歆、翳得脱,秦地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大王前入武关,秋毫无所害,除秦苛法,约法三章,天下民心,已尽归于大王。今大王若举兵东向,三秦可传檄而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