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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平静汹涌

藏虚游记 紫燕追虹 6041 2024-07-05 22:34

  天际炽灼的层云依旧泛着烂漫的微红色,自天穹之上垂落而下的重重光芒,既像一张铺盖天地的大毛绒地毯,又像一道无形有象的微红瀑布,自穹天之上垂落大地,

  重重微醺红光弥漫的山巅之上,一处通体暗红巍峨的庞大庄园安然矗立,周围风波轻卷,无数赤红色的树叶从树上滑落,自地拔天而起,摇曳在微红的空气中。

  庄园外,古朴陈旧的暗红木门大开,秋风自外贯彻而入,轻盈的脚步行走在青石砖铺设的羊肠小道上。

  视角顺着小道向前延伸,两道人影漫步在小道之上。

  身躯昂藏,着一身深灰铠甲的牛妖,铜铃般大小的眼眸中,满是紧张与期待,脚步不自觉的一再提速,蒲扇也似的大手紧紧握住,昂藏的身形隐隐有着颤抖之感,浑身都有着汗滴垂落。

  身侧着一袭金丝华服的豆蔻少女,双手搭在身后,赤着双足,小脚丫在刻满阵法纹路的青石砖小道上蹦蹦跳跳,挂在左足上的小铃铛“当当”作响,水盈盈的双眸中满是欢喜与期待。

  二妖的速度极快,全身气力仿佛都彻底收敛了起来,蕴藏磅礴力量的两道身影,仅仅只是轻轻略过包裹周身的空气,在青石砖小道上快步行走,朝着庄园的某处地方行去。

  ......

  此刻,视线来到观云庄外院的某处别院门口。

  穿过同款式的深红木门,便来到了一座青松林立的小林间,诸多亭亭而立的青青松木间,用着形似鹅卵石的石头铺设成一条蜿蜒幽深的小道。受青青松木遮盖,竟一时看不见小道的尽头来。

  微凉的秋风轻轻穿过青松林立的小道,引起阵阵“飒飒”的树叶婆娑声,偶有鸟鸣吟唱,交织成歌。青翠碧绿的松叶掉落在鹅卵石铺设的小道上,轻轻颤动。

  穿过小树林,来到一间遍体泛青的房间面前。褐色的木门上,挂着一块水墨潇洒,镌刻着“藏云间”三字的暗红牌匾。房间四四方正,顶端用通体泛青的琉璃瓦铺设成盖,最顶处挂着一颗水光潋滟的透明琉璃球。

  若是有细心的人观察,便会发现,无论是青松林立的小道,还是此刻四四方正的泛青房间上,隐隐都有着阵纹镌刻的痕迹。水墨色的清光黯淡缭绕,偶尔似感应到了什么后,才会泛出重重光色,这也是这处房间通体泛青光的缘故之一。

  穿过褐色的木门,房间陈设既简单又令人惊艳。正对着大门的墙壁非是石砖堆彻,而是用一扇形如美玉的大琉璃装设为窗。透过琉璃无色的窗户,可以清楚的看见观云山庄外的风景。

  重重炽红树林随山脉延伸,过了枫火山脉的界限之后,大地枯黄一片,树木破碎、河床干裂、白骨遍布、方圆千里之内都似无有任何生机,与枫火山脉之中的环境相差极大。

  顺着琉璃窗往外看,隐隐可以看见,在这处最高山的脚下,有着数座炊烟袅袅升起、木屋林立的小小村庄,其中妖气深沉,偶有大妖小妖的人影流转其间,不算喧闹的欢笑交谈声,时不时的从琉璃窗外蔓延进来。

  而透过琉璃窗能观望的最远之地,便是一道高达数百丈的怪石高墙,横插在海岸与大海之间,其上破洞数十,常有清光阵纹闪烁,数不尽身附深深魔气的魔族从中钻出。

  早已被血肉白骨覆盖的金沙海滩上,无数发散或高或低妖气的妖族士兵挥动手中的兵刃,与墙外涌来的魔族厮杀。

  穿过百尺高墙外上的破洞,可以窥见其外海水漆黑汹涌、黑沉无光,观之即可令人止不住的发寒。

  略过琉璃窗,来到这座通体泛青的房间左侧。一张普通挂帘的床榻旁,一张花梨大理石打造的光滑书案上,一位着黑色武者服,长满炽红翎羽、一头暗红长发披肩的青年正自捧着一本青皮薄书阅读着。

  青年眉眼温润,聚精会神的投在手中捧着的青皮薄书之上,如剑也似的深黑眉毛时常舒缓,偶有皱起。莹润的指节一“哒”一“哒”的敲击在光滑的书案上,轻轻的敲击声散落在空旷的房间内,头上悬挂的泛青水晶灯盏微微放光,偶尔因微凉的秋风吹袭而摇晃。

  青年直着妖身,不断翻阅着手中的青皮薄书,温润的眸子中偶有精光闪烁,一股莫名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而出,隐隐有种光明浩然的感觉。

  时间如同流水,缓缓流逝,过了几刻,青年翻阅到青皮薄书的最后一页,不知何时紧皱的眉头因此舒缓,胡茬泛青的唇瓣轻启,缓缓吐出了一口如雾也似的白气。

  陈鹿梦单手按了按眉间,心绪微动,嘴角轻笑,淡淡的呢喃声彻响在空旷的房间之内:“没想到啊,这处别院竟曾经是人族当今首领,晏南笙晏先生的住处。”

  温润的眸子中如有水光潋滟,陈鹿梦不禁思索起这处庄园的历史来:“这处庄园应是三千余年前封魔之战结束后才建起的,而建造者包括且不限于来自人族的明煌煊、晏南笙师徒二人,风伤妖君及炽清清,还有老妖祸央。”

  “连同牵扯到整座枫火山脉的巨大阵法来作构想,很难不让我怀疑观云庄此处的阵法和环盖枫火山脉的巨大阵法是一体的啊。”

  眸中如有水光潋滟,陈鹿梦微阖眉眼,低垂在手中已经合上的青皮薄书之上:“人族儒家当今的掌舵人,晏南笙晏先生所留的阵法精要,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描述环绕此地的巨型阵法构思及创建过程。”

  “如果他是在此地,围绕整座覆盖枫火山脉的巨大阵法所书写的此本阵法精要,那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观云庄中镌刻的阵法便是整座枫火大阵的核心了。”

  陈鹿梦眸光闪烁,唇角带笑,转头望向身后透明的琉璃窗,轻声呢喃道:“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风伤妖君把我安排在这里住宿,不就是想让我看到晏南笙晏先生遗留在这里的各类著作书籍么,还真是别有用心啊。”

  “猜疑我的来历,算是试探吗,毕竟我服下百叶变化丹之前留下的人族痕迹,很难不让他这般经历深厚的大妖怀疑啊。”

  陈鹿梦哂笑,摇了摇头。

  “算算时间,炽清清她是凌晨四五点左右离开的,而此时北方戮魔战线天光早已泛白,想来她已经和那尊牛妖回来了吧?”

  陈鹿梦猜测到。

  “他们回来的第一时间应该便是去炽凤翎的别院中寻找她,也不知道她从藏宝阁回去没有。”

  不经意间,陈鹿梦的思维便延伸到了那着一袭霓裳羽衣的倾城佳人身上。

  狠狠摇了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画面,陈鹿梦沉吟道:“我对炽凤翎的记忆修改应该是他们无法破解的吧,毕竟规则之力段位这么高,欺负他们这些小孩子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哦,我好像也算小孩子,啧。”

  眸光如水潋滟,泛出几抹思索之色:“如果他们有办法证实炽凤翎是本尊的话,那应该最多是对我的来历目的有所怀疑,不至于对我动手,毕竟他们还要仰仗我能复活炽凤翎的手段。”

  指尖揉了揉眉关,陈鹿梦将摆放在面前书案上的青皮薄书移开,从左侧整齐码放的一整摞青皮书籍中,又抽出了一本,心神沉浸其中翻阅了起来。

  在心神还未彻底沉浸之时,陈鹿梦心中陡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按这些书籍上所蕴藏的规则点数来看,今天下午便可以将炽凤翎的三魂七魄重塑齐全了。。。”

  摇了摇头,陈鹿梦将杂念斩断,心神彻底投入如玉双手轻捧着的青皮书之间。

  画面也随着陈鹿梦的沉心阅读安静了下来,仅有少许微凉秋风,带着片片泛青的松叶,穿过褐色的门缝,卷过空旷的房间。

  此刻,他的心神魂海,紫府玉皇宫三十六重天顶端,厚重的云海排开,显露出一面古朴浩然的铜镜,阴阳二色的太极铜镜镜面之上,水墨文字如刷屏一般不住闪烁:

  “检测到沧海界·晏南笙所著·儒家阵法精要·玄一篇。。。”

  “检测到紫府玉皇宫之主阅读并理解了75%的儒家阵法精要·玄一篇。。。”

  “正在转化变量,及收束其中所蕴藏的规则之力。。。”

  “获取规则之力五万点”

  “规则之力余额为:五万零四百三十点”

  ......

  火红的树叶四散纷飞在微醺的半空中,一高一低,两道妖气内蕴深沉的大妖,来到了观云庄内院的某处别院门口。

  暗红的木质大门矗立在中央,头生双角,着深灰铠甲的大妖用蒲扇也似的大手,轻轻推开了门扉,沉重的脚步踏在青石砖铺设的小道上。从他那铜铃般大小的眼睛中,透出了些许期待和退缩之色,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似是因为紧张,身体偶有发颤。

  铁塔也似的大汉,站在已经洞开的别院大门口,大而明亮的眼睛望着前方飞檐反宇、雕梁画栋的火红房间,硬生生的楞在了原地,脚下像被钉子钉住了一般,丝毫不动弹。

  明明眼神中满是期待,但是少许不知从何而生的退缩之色,也随着他矗立门之后的时间开始推移,慢慢滋生,隐隐有盖过那满满的期待之势。

  明明刚一听闻消息,便激动的无以复加,连夜赶路奔行数百万里之遥,自妖陆最南端赶至最北端的枫火山脉。但却在这临门一脚前,仿若散去了所有的勇气和期待,只剩下了对于未知的退缩之感。

  风伤自己心中也觉得可笑的纠结,但他真的不敢、不想再上前一步了。如果说,是他的义妹,炽清清给予了他对于过往佳人的期待,那他希望这永远是真的,而不是他心里所怀疑的陈鹿梦所施展之障眼法,他是那样的纠结,害怕让好不容易重新懵懂情绪的心再次停滞下来。

  蒲扇也似的大手不住抓挠着头皮,眉头紧皱,明亮大眼睛中,满满的退缩与纠结之色,曾氤氲的满腔期待与热血,都随着他停在门槛前而慢慢流逝了。

  时间似乎因此停滞了下来,立在风伤身后的炽清清也没有出声,只是用她那赤着的小脚丫,不住的在青石砖上踢着散碎的石子,左脚上系着的铃铛挂坠“当当”作响,水盈盈的眸子中满是期待与纠结之色。樱红的唇角微微嘟起,洁白小巧的小手背在身后,晶莹的指尖不自觉的相互抓挠着,如同此刻二妖的心情一般,纠结而又迷茫。

  妖欲静而风不止,轻柔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拂过不断上升的火红树叶,轻轻从洞开的门扉中吹袭而来,轻拍在无言站立的二妖身上。

  被微凉的秋风拍打过后,风伤的心中徒然间仿佛什么东西被拂去了一般,因昂藏身躯受凉,大若铜铃的眸子中多了一抹清明之色,金铁般坚硬的牙齿咬了咬漆黑的下唇,硬是把他那坚硬强大的肉身给咬破了个洞,些许鲜红之血如水滴,点缀在他那漆黑的唇瓣上,和洁白的牙齿间。

  不再多作犹豫,蒲扇也似的大手放在身体两侧,铁塔也似的身形迈开大若流星的脚步,自他心中那极高的门槛垮了过去,朝着精美华丽的房间走去。此时的他,心中无比坚定,如扫除了所有杂念、抛却了一切怀疑猜忌般。

  只为了寻求一个答案,纵使有可能,只是再见一次佳人的音容笑貌,也好。

  风伤眸光坚定,如水潋滟,鼻尖奔袭而出的重重气息,牵引周身环绕的空气,化作两道无色气旋,缭绕消散在半空之间。

  炽清清在身后见状,心中一跳,也扫却了不少阴霾杂念,温柔可人的洁白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急匆匆的踢开赤足上颠起的小石子,步伐极快的朝着前方身形昂藏的风伤妖君跑去。小巧的双手在身侧摆动极快,似乎也代表了她此刻的心情,愉悦而欢快。

  ......

  遍体通红的别院陈设较为简单,除却假山假石、一处不算小的池塘外,也就只剩下立在池塘中央的一小座石亭。

  池中受风吹拂,碧绿的池水上投映的各色氤氲成浪、石亭之中风轻云静,煞是好看。朵朵不知何种的花儿交织盛放在池塘中央,明明已至微凉的秋季,却还依旧大开心扉,片片火红的花朵上水珠点点,此时空中如火烧云一般常挂穹顶的颜色,仿若都成了眼前美景的衬托。

  立在这处别院正前方的房间,设计装饰极为华丽,头顶层层碧绿的琉璃瓦片,飞檐反宇、暗红木质的门扉上镌刻着华丽的纹路。青石砖铺设的墙面上挂着两扇不算透明的木接琉璃窗户,仿佛隐隐可以透过窗户望见房间的陈设,偶有朦胧感。

  透过左侧的木接琉璃窗,一一位着火红霓裳,青丝三千缓缓垂落在晶莹耳际的年轻女子身影,正自捧着一本青皮书细细阅读,通过琉璃窗,可以模糊的看见她那好看的柳叶眉,偶有皱起,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身旁秋风微凉,轻轻拂过,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色。

  着霓裳红衣的年轻女子,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偶有秋风吹过耳畔,真真应了古诗中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俯瞰露华浓。”

  似是心中隐有感应,相有倾国倾城之姿的年轻女子娥首轻抬,如一泓秋水温婉的眸子中光彩氤氲,眉宇间有着些许疑惑,轻轻的透过装饰在书案前的琉璃窗,模糊的看向房间之外的别院中。

  看清窗外的景象之后,年轻女子原本温婉安然的神色,从疑惑,转变成了感伤。安然静谧如潭水的眸子中水波泛滥,沉寂三千余年的心,似乎再次跳动了起来。各种不足与外人道也的情绪、情愫轻轻滋生。

  视线移向窗外后,似再也收不回来了般,年轻女子原本安然的倾城容颜上,再也不复平静,水波激荡了起来。匆匆的抛去手中持着的青皮书籍,有些慌乱的站了起来,正如同她此刻的心绪一般,激动而不知所措。

  站立在琉璃窗外的昂藏身影没有停留太久,沉重的脚步声从外边响起,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明明这几日中已经被打开了数次的暗红木门,此刻就如有千钧之重般,让门外的来客不得不耗尽全身气力,才能轻轻舒缓的将喀吱作响的木门推开,来到房间内。

  年轻女子激动而又慌乱,手足无措的把书案上的物件拿上拿下,但如秋水般剔透的眸子,确实一直看向房间大门的方向。

  脚步声轻响,而又停滞。身形昂藏,着一袭深灰铠甲的大妖,铜铃也似的大眼睛凝视着正前方年轻女子温婉的眸子,仿佛从未离开过一般。

  年轻女子与昂藏大妖的眸光只是轻轻接触,一切埋藏不知多久的情愫话语便已经如开闸的洪流,奔腾涌动在二妖激动的心扉间。

  二妖都没有开口,也无需多言。停滞的脚步似在一瞬后,便又再次匆匆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是两道匆忙的脚步声。

  时隔三千年的重逢,没有多催人泪下的情节,没有多催人心肠的话语。着霓裳羽衣的绝色佳人,只是轻轻张开自己的双手,环抱在昂藏大妖宽厚的身体间。附着三千青丝的娥首深深埋在昂藏大妖的怀里,不知何时,似是瞬间,他便已经卸下了一切防备和铠甲。

  四行泪滴从二妖激动的面容上滑落而下,“滴答”间,垂落在如玉透亮的地板之上。

  门口,一道着金丝华服的少女,轻轻依靠在敞开的暗红大门边缘,不断的用袖口摸着面容上滑落的豆大泪滴。

  平静安然的房间内,此时仅仅只有三道抽泣之声轻响,种种情愫思绪荡漾,徘徊在房间之内,似已经将所有的空旷彻底填满,无论心与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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