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薰刚从伤兵营回来,换了身衣裳拿着佩剑准备去练武,刚出房门就遇到了婧泷。
“哥哥,你找我?”婧薰上前几步,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嗯。”婧泷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开口:“你可知白叶身上是否有旧疾?”
没想到婧泷问的是这个,婧薰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说:“他的确有旧疾,是当年被哥哥用特制弓弩射伤所致,若非当日他穿了金丝软甲,早就命丧当场了。我刚跟他说我是左秦人的时候,他受刺激发作过一次,那一次真的吓到我了。”回想起那日情形,她现在还一阵后怕。
婧薰的回答令婧泷颇感意外,他更没想到的是居然是他当日那一箭所致,当初射伤白叶没多久,白叶就能继续领兵上阵,他还以为那一箭射偏了。
婧薰见婧泷一副诧异的表情,有些不安的问:“哥哥为何这般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婧泷深吸一气,也不打算瞒着婧薰,说道:“刚刚斥候传回消息,今日卯时,白叶因旧疾复发身亡了。”
“什么?!”婧薰大惊,顿时失去了力气,手中佩剑掉落在地上哐当一声发出声响。
“怎么会?”婧薰双腿一软,整个人就这样跌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婧泷想将婧薰拉起,但是婧薰只顾着在那里哭,婧泷无奈,只能蹲下,有些僵硬的安慰:“别伤心了。”
婧薰稀里哗啦的哭着,紧紧地抓着婧泷的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哥哥,你骗我的是吧?”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旧疾复发?
“两日前曾有消息传回,说他旧疾复发,那时情况便不容乐观。”婧泷看着伤心欲绝的婧薰,他只能说:“别伤心了。”
婧薰哭得差点背过气,心口处如刀绞般的痛,胸腔堵着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
见状,婧泷叹了叹气,起身离开,没再理会婧薰。
婧泷刚回到中军帐,又有斥候来报,说是东空军队开始后撤了。
“婧将军,让末将带兵前去追杀敌军吧。”听到这个消息,王将军已经坐不住了,他主动请缨:“末将定将敌军杀得片甲不留!”他要抓住这个时机,彻底消灭白叶军团。
“好,你即刻回去清点人马,本将与你一同率兵攻打东空大军。”婧泷不再犹豫,决定亲自率兵歼灭白叶军团。这次若能一举歼灭白叶军团,往后与东空的战争中左秦便没有那么吃力。
婧泷此前还有些怀疑这是白叶的计策,如今他已然消疑,原因有二:一是东空有意隐瞒消息,而非故意将消息放出;二是婧薰的肯定。他一直以为那一箭射偏了,没想到只是因为白叶穿了金丝软甲,才保住了命。
为了能够一举歼灭白叶军团,婧泷下令调集了长青城内的主力军,只留下一小部分人守城。
……
自婧泷离开后,偌大的院子只剩婧薰一个人,她跌坐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左胸处不断地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最后口吐鲜血,双眼一黑,陷入昏迷……
而另一边,东空军营里,已经有一部分军队撤离了,但是还有一部分没有后撤,他们还在收拾东西。有人瞥见远方尘土飞扬,连忙趴在地上,不一会儿便大惊失色,嘴上连连嚷嚷着:
“不好了,左秦大军杀过来了!”
此言一出,东空战士们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一部分人在前面戒严,一部分人继续收拾。
左秦的铁骑很快就杀了上来……
与此同时,原本旧疾复发“身亡”的白叶,此刻正身披战甲,率领着东空的主力军从另一侧绕到了长青城下。
望着高大的城墙,白叶高声下令:“攻城!”
随着白叶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抬着云梯,立在城门前,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上爬。
“咻咻咻咻……”一大波箭雨朝东空大军袭来,伴随着箭矢的破空声,还有战士们痛苦的惨叫声,刚爬上云梯的战士不幸被射中,失去了重心直接掉了下去,但很快又有新的士兵补上。
城楼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有的人被扎成了马蜂窝,有的人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在哀嚎着。
箭雨还在无情的下,紧闭的城门却发出沉重的声响,紧接着,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杀……”看到城门被打开,骑兵们率先冲锋,步兵紧随其后,大军气贯如虹,声势浩大。
……
东空尚未来得及撤离的战士,被左秦大军打得节节败退。
在不远处观战的婧泷逐渐发现不对劲,面对左秦战士的攻击,这些东空士兵看上去毫无招架之力,显然全是老弱残兵。
婧泷额上青筋泛起,中计了!
等婧泷收兵返城时,看到城楼底下尸横遍野的惨状,心一沉。
当婧泷看见站在城门上的白叶时,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白叶将军果真厉害!”婧泷咬牙切齿道:“使了一出好计谋!”
“婧泷将军谬赞。”白叶立于城楼之上,目光在下方扫视一圈,没找到想找的人后,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婧泷,傲然道:“说来还得感谢婧泷将军的信任。”
白叶话音刚落,守在城楼上的士兵异口同声的喊道:
“感谢婧泷将军的信任。”
婧泷被气的浑身发抖,看了眼紧闭的城门,不甘心的带兵撤退。
他们本意是想趁机一举歼灭白叶的军团,大军出城的时候所带干粮并不多,眼下城池被占,后方也属于东空地界,此时除了绕过长青城撤回左秦,别无他法。
撤军途中,婧泷心里有些许担忧:薰儿尚在城内,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白叶应该不会为难她吧。纵然心中忧虑,他现在也只能先带兵撤离。
直至左秦大军彻底消失在视线内,白叶就匆匆离开城楼。
他在屋顶上施展着轻功,目光四下搜寻,想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婧薰并不在撤退的左秦大军中,那就只能说明,婧薰还在城内。
城内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因着长青城本身就是东空国土,所以东空大军进城后并没有大肆烧杀抢掠,当地百姓也不反抗,所以被砍杀的皆是左秦守城军。
当下东空士兵正在全城围剿左秦守城军,白叶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婧薰,心里不断祈祷,希望婧薰没事。
不知找了多久,白叶还是没有找到婧薰,他心急如焚,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大。当他看到旁边的院子里躺着一个人,旁边还有一把佩剑掉落时,也无心理会,他现在一心只想找到婧薰。
然而,他刚走两步就顿住了,转过头定定的看着那个人,当看到那人手腕上的紫玉翡翠手镯时,心头一窒。
“薰儿?”来不及思考,白叶连忙飞下屋顶来到院子里,蹲下身将婧薰抱在怀里,拨开挡住婧薰脸颊的发丝。
当婧薰苍白的脸映入眼帘时,白叶的心情已经无法形容了,尤其是婧薰嘴边猩红的血渍,刺痛了他的眼眸。
怀里的婧薰浑身冰冷,看上去毫无生气,白叶颤抖着手,去探婧薰脖子上的动脉,感受到动脉的跳动后,白叶总算松了口气,不再耽误任何时间,将婧薰抱起,运起轻功往城主府飞去。
城主府邸颇有气势,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城主府”三字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
如今整个城主府被重兵把守,水泄不通,白叶直接越过府门,停在院子里。
士兵见到白叶,异口同声,用洪亮的声音喊道:“白将军!”
白叶点点头,仓促的吩咐:“快去找大夫。”说完,抱着婧薰径直往一侧的客房里走。
替婧薰盖好被子后,白叶先是将房里的炭盆全部点燃,然后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拭去婧薰嘴边的血渍。
做好这些,白叶坐在床边上,握着婧薰依然发冷的手,看着婧薰明显消瘦的脸,心中一阵刺痛。
“笨蛋,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好自己。”白叶心疼的责备一句,越看婧薰越心疼。
“白将军,大夫来了。”门外响起了士兵的声音。
“快请进。”白叶连忙起身让位。
老大夫将一块方帕铺在婧薰的手腕上,为婧薰诊脉。
诊脉结束后,老大夫在药箱里拿出一套银针,开始在婧薰的手上施针,不一会儿,婧薰的手像只小刺猬似的。
再过一会儿,一丝殷红从婧薰嘴角流出。
白叶心一紧,连忙问:“大夫,她怎么样了?”
“这位姑娘昏迷不醒是因悲痛欲绝导致的气血攻心,现在老夫已经为她施过针,醒来便无大碍,但一定要多注意休息。”说完,老大夫取出银针。
“多谢大夫。”白叶微微作揖,以表感谢。
老大夫摆摆手,道:“客气了。”说罢,提着药箱出去了。
白叶坐回床边上,边拭去婧薰嘴角边的血渍,边回想方才大夫说的话,似乎想起什么,心里更难受了。
不确定婧薰什么时候才能醒,眼下还有事情需要他去处理,白叶轻叹一声,为婧薰掖好被子,看了一眼婧薰后他就走出去了。
“你过来。”白叶招招手,唤来一名士兵。
士兵利索的走到白叶身前,双手抱拳,问道:“白将军有何吩咐?”
“替我看好里面的姑娘,若她醒来想要出去,告诉她先等我回来。”白叶说着,特别交代了一句:“不许伤她。”
“是!”士兵站直身,朗声回道:“白将军放心。”
交代完,白叶这才赶去军营。
中军帐内,等候白叶的几位将军皆喜逐颜开。
司徒将军见到白叶,朝白叶抱拳,朗笑道:“白将军智勇无双,末将佩服。”
司徒将军是一名中年武将,脾气也是出了名的暴躁。起初白叶赶赴前线时,他心里或多或少是存在一些怀疑的,只觉得白叶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将军,能让左秦战士闻风丧胆多少有些吹嘘。这也不怪他,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跟白叶并肩作战,不同于其他几位将军,与白叶一起征战多时。若说之前白叶率军连拔左秦营寨时,他相信了白叶的实力,那么现在,就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先左秦兵力充沛,防御完备,想要攻下长青城简直难于上青天。那天他们在帐内讨论如何攻城时:
当听到白叶说“若是左秦的主力军不在城内呢?”时,司徒将军的第一反应就是天方夜谭。
不仅是司徒将军,其余众将也觉得不可能,除非左秦皇帝下令,否则苍蓉府不会蠢到撤掉主力军,将城池拱手相让。
见大家都不说话,白叶知道他们心之所想,于是说道:“强攻行不通,那就智取。”
“若是左秦获知我的死讯,再看到我军撤兵,势必会乘胜追击,企图一举歼灭我军,届时待婧泷率大军出城之际,我再率领我军主力绕后,直奔长青城。没了大军驻守的长青城守卫空虚,转瞬即可攻下。”
“可……”公孙将军紧皱眉头,有些为难道:“如何才能让左秦相信这消息是准确的呢?”
说白叶受伤可能都没人信,要说白叶在战场上身亡,别说左秦将士,就是他们也不信啊!
白叶胸有成竹道:“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相信,诸位只管配合便可。”
后来,东空故意连败五天,虽是连败,但是伤亡不大;再后来,适时的让左秦细作将消息传回,以扰乱他们的判断;最后,假意撤军,暗度陈仓。
……
对于司徒将军的夸奖,白叶不骄不躁道:“是大家的功劳,若非你们全力配合,也不会这么顺利的攻下长青城。”
司徒将军又朗笑了几声,随后说起正事:
“城主及其家眷皆在刑场伏法,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