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姑娘,这是什么啊?”
霍光有些浑浊的眼睛,紧盯着楚省手中的那块不知名的碎片。
它大约有女子巴掌的一半大小,通体银光,在太阳底下显得熠熠生辉,不知道是哪里飘来的?
“它好像是从东边落下的。”
刚才有看到的二十左右青年男子说道。
楚省看了下,他手指的方向。
口中呢喃,“东边?”
她紧握着碎片的手,只感觉青筋暴起,露出几分力量美感。她从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她想要的都会攥在手里的。
“京内。”楚省想到了。
京内难道出事了?她在心中疑惑道。
是他们吗?
心中猜测万千,终不如走一遭,亲自去看看。
可是,楚省想到了什么?
她转头,看着低眉弯着腰的男子,黑色的皮夹克有的地方都起皮了,裤子鞋都是有些灰扑扑,像是在地上打了无数个滚的样子。
可是楚省看到了。
他并不如现在这般老实乖顺,她冷酷说道,“霍叔,将此人交给城主府。”
霍光一听,瞬间明白了几分,史城主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大善人,交给他,恐怕又会被压入私矿,终死不得离开了。
他眼睛闪过一丝不忍,不过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人是有名的二流子。
鸡鸣狗盗、造谣生事都有他,也有很多清白姑娘,因他纠缠,而被家人厌弃,心里脆弱的有两个都自杀身亡了。
只是这人向来与城主府的卫兵交好,让他坐牢太难了,律法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强子,走吧!”霍光一个利落的反手压制。
那人十分不服,双腿使劲扒拉着地面,扬起滚滚沙尘,大喊,“阿楚姑娘,阿楚姑娘,我错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阿楚姑娘,是我嘴贱……”
他语速飞快,吐字不清,但那种求生的欲望足以动容心中寒冰,可惜楚省不是。
她冷酷地扫视了周围的众人,说道,“此人作恶多年,他之罪千刀万剐亦不为过。至于你们,我不想深究你们的过往,你们帮我建窟,我帮你们免除徭役、缴税,各成所愿。”
她声音徐徐缓缓,既带有掌权之威,又有慈者仁心。
黄沙漫天,她是比肩太阳的存在。
她是此地的“王”。
霍光这时也正好赶来,大喊道,“一个个不干活,都傻愣着干啥。”
“快走,快走。”
霍光话一出,人群中瞬间嘈杂的脚步,伴随着宣之于口的文字,将此地化为即将闭馆前的最后狂欢。
喧嚣纷繁后,一地黄沙。
不知名碎片,闪烁着金色流光的沙门,堵在洞窟口。楚省艺高人胆大,她缓步靠近,近距离端详。
那道金色流光的沙门初看平平无奇。
可是仔细端详,却见斗转星移,名川大河,草木枯荣……奇景乍现,楚省看着,不由身心入了迷。
她好像看到了他们。
京内
“噔——”
长剑破空,一个男子自半空坠落。
江直心急如焚,担忧喊道,“公子。”
身后军装笔挺,手握刀枪的兵将,都忧心忡忡,“公子。”交战的双方,一方热烈欢呼.
“我们要赢了。”
“兄弟们,我们赢了。”
“喔喔喔——”
“哇哇哇——”
声波足以斩断江河,震碎石山。
公子镜素衣染血,单膝跪地,手中的长剑紧紧握着,丝毫未曾泄力,这把剑是他的生命,也是所有的骄傲啊!
“天子剑”曾所向披靡,大杀四方,奠定嬴氏皇朝一统天下之局。
可如今,京内困境,于当年何异。
他以为天子剑在手,国书在册,他不会败,可是他终究成为不了他,那个人是无法超越的吗?发丝垂落,掩住那深邃的双眸。
他在内心自问,却无人应答。
微风拂山岗,两岸皆是春。
寒冬要来了吗?
韩经白、路杞、程羡生、孟左叶等人落地,韩经白捂着右臂,孟左叶脸色也有些苍白,其他人也都各有负伤。
看起来比较好的就是路杞了,只是衣角被斩去了一角。
风不静,树枝摇晃,虚弱的声线蕴藉着千年的不甘,只是最终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似乎已经释怀了。
“我败了。”
接着,江直赶来的脚步瞬间顿住,他站在距离那人只有三步远的身后,手中的长枪鲜血犹在,上一秒他们还是在拼劲全力杀敌。
现在是要真的认输吗?
京内的千年、嬴氏的千年,难道真的比不过吗?
江直心中的疑问,也正是身后所有士兵的疑问,他们嘶吼着,刀枪剑戟、枪支炮弹,肆意宣泄着。
此时,路杞身后,他们狂欢着。
他们千年来,第一次攻占京内,这座不可一世的城,曾经父辈们口中的天堂,繁华所在,宝物汇聚之所。
以凡人之身,比肩神明,号称“仙人之下”的京内人士,他们并不像古籍中记载的那般强大,他们打败了他。
“卸甲。”
江直大声喊道。,犹如老将悲情一吼,壮怀激烈,却终不能得偿所愿,他们向来自诩“高人一等”,卑劣的手段,死不认输。
从不是他们的风格。
路杞走了上前,看着公子镜,也是傅辛言。
他站立起身,有些颤抖的手指被掩在身后,长身玉立,玉树临风,楚省在远处看到的时候,恍惚间还真以为是那个人。
心中的想念,不知何时化成了口中的低语,“哥哥。”
一方是严肃的玄甲,一方是靓丽的犹如沙漠的颜色,身后的坦克、装甲、导弹车等各式各样的重武器,纷纷亮相,空中甚至还盘旋着数百辆战机。
就算是一只蚊子飞过,都能很快被发现,更何况是一个悄然出现的人。
只听静静的电波流动间,“有陌生人出现。”
“警戒,注意周围。”
“收到。”
指令一条条的,在上下级间传动,最后路杞、程羡生、孟左叶、韩经白等人都知道了。
楚省全身上下被裹得严严实实,一身黑袍,只有一双眼露出了,可是都是无比熟悉的人,他们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她?
她不想露出身份,他们也不想多生事端。
京内政权能够平稳交接,自是最好,只是如果她是来挑事的,那么……
旧情在不在,谁都不知道啊!
路杞发现,她如今的状态很奇特,似乎有种“非人”的感觉,当然,这绝不是贬低。只是她太奇特了。
似乎有点像传说中的“仙魔”!
楚省近乎神迹般的消失又重现,抬眼皮的瞬间就见她已经到了公子镜的眼前。
公子镜自是看出了她是谁,虽然如今他已落败,可是眼眉间却是藏不住的笑,“你来了。”
“嗯。”
楚省轻轻的一声,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思念与怀想,她抬起手,想要替他擦一擦那眉间的鲜血,脸上的伤痕。
动作轻柔,仿若是爱人间的亲抚。
程羡生看到她出来的时候,唇角不自觉勾起,却在看到她下一秒的动作,紧绷着唇,仿若不定时的炸弹般危险又迷醉。
韩经白看到了,冷笑一声。
公子镜站着,他低眉,看着她的眼睛,“你看的是我还是他?”
傅辛言问话一出,楚省也收回了手,程羡生注意到,她的手格外的白,甚至可以说是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玉、冰雪般的霜白,可是这是不正常的。
正常的白颜色的肌肤,无论怎么看,都会看到青色的血管,淡淡的红,鲜血流动的温润,可是她不是,她连指甲盖与手指的连接处的肌肤分界线都模糊了。
就如同艺术家用一块玉石雕刻的完美。
可是那只是艺术!
程羡生蹙眉沉思,路杞也看出了,他走到他身旁,悄声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你们不是刚上次见过的吗?”
楚省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目光在看着她,可是她根本不在乎,她沉湎于过往却活得清醒透彻,她看着公子镜,问道,“你还记得他?”
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陈述。
接着,不待他回答,楚省坚定地心中的目标,清清浅浅的声线漾着悠悠古荷香,“不如,我们一起去见他吧!”
“我好想他。”
楚省将自己藏在了宽大大黑袍下,最后一句话说出的那刻,所有的人耳边似乎都听到有个女子的声音,缠绵道,“我好想他。”
程羡生率先从这种情绪中超脱了出来,他大步跑向前,喊道,“你要去哪?”
可惜,在他的手距离楚省的身体只有一掌之隔的刹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了开。
近乎五个足球场大小,白玉石板的砖石,被一股神秘力量笼罩着,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那种空气的禁锢,似乎有人在掐着脖子的窒息,危险来临。
乌云压顶,雷鸣电闪,不过三秒,四周皆是浓浓的灰白雾气,楚省凌空而立,天边一道霞光投下,显得格外诡异。
公子镜笑着说,“好,我也想他了。”
他大声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可我好想再看一看当年的明月。”接着只见那人烟消云散,无声无息。
江直红着眼眶,一滴清泪溢出,他跪地手掌贴在眉心,虔诚地说道,“公子慢走。”
楚省看着即将掉落的天子剑,长长叹息一声,接着只见她手指在空中点画,玄之又玄的感觉,潇洒而富有美感。
“天子剑,去吧!”
随着她话出,“咔嚓——”一声,只见天子剑附近的白玉石砖在强力下碎成了粉末,然后绕着楚省转了几圈后。
像是在和她告别。
楚省欣慰的笑了笑,只是没有人看到。
“噌——”雪鹰惊起,金光照耀下的山顶上,只见剑柄。
“快撤。”
“快撤。”
“所有直升机迅速起飞。”
“导弹就位。”
“第三军团殿后,何志指挥所有人有素撤退。”
……
路杞的声音沉稳有力,给惊慌失措的众人吃了颗定心丸。
楚省看着他们仓皇撤退,当然其实不狼狈,可是楚省并不想让他们好过,“京内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那个人的气息,这是他的国家。”
“他们既然闯入了,那就留点东西吧!”黑袍下,雪腕皓白,犹如拨动琴弦的轻巧随意,却像是在空中织就一张大网。
大网压下,犹如死神的镰刀,无差别收割了所有人的生命。
他们在最后的声音还来不及发出的时候,就一一倒地。
只听人群中很快就发现了,这诡异的一幕,他们都在大喊,“怪物。”“怪物。”
“不,他是魔鬼。”
……
程羡生听着,手中的枪支抬起了,却始终没有射下去。
韩经白此刻站在直升机上,她看到了,大喊“程羡生,你还不开枪吗?”
这一声喊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是啊!程羡生手中的枪,似乎是他们眼中唯一的救星。
程羡生听到了,手中的枪支瞬间瞄准,楚省有所觉,看向了韩经白那个方向,“韩家、孟家、杜家……”
她一字一字,念着之前的各大世家,也是站在背叛者的他们。
那一刻,像是千年前那人在殿前册封,只是这一次是死神的低语。
直升机在坠落,号称“世界最坚硬的金属装备”,也在楚省的呼吸间粉碎,韩经白、孟左叶、孟右原、杜思卓等人掉落了下来。
“咚、咚、咚、咚、咚、咚……”
接连不断的落地声,犹如空中下饺子,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韩经白问道,“她怎么会那么强?”
孟左叶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紧皱的眉,也表明了他心中的不宁。
他们都不愿相信,竟然真有一个人会有这种力量。
“这不合理啊!”
有人发出疑问,其他人也都不由点头赞同道。
“对啊,这不符合科学啊!”
海水涌动,鱼跃鸟飞,曾经的京内,如今只是一片大海,过往皆成传说。
只在老人的口中有所显*******奶,真的存在那个地方吗?”
“京内。您该不会在逗我吧?”
十五六岁的少女,扎着高马尾,阳光开朗的笑声在房间内回响,一个耄耋老人躺在摇椅上,齐肩的银发,普通的黑色发箍,将额角整理的干干净净。
老人年纪虽大,却胸中有沟壑,睿智的眼眸温润慈爱,有种历经万千世事却初心依旧。她低头说道,“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而消逝。”
“可是人人口口相传的故事,却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