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的闺蜜下午茶,我们来到位于嘉陵江边的“概念98”重庆城市文化客厅,从这里放眼望去,千厮门大桥、重庆大剧院、江北嘴尽收眼底。凡是到大剧院来演出的艺术家和演艺明星,都会到“概念98”来休闲,欣赏重庆错落有致的夜景、感受立体山水的魅力。文化客厅内部的装饰典雅、怀旧,浓厚的艺术气息,营造出一种恬静、温馨的气氛。我们直接来到长廊深处的一张桌子,这是闺蜜们小聚的固定座位,面朝江水,相对安静。坐下之后,服务生送来点心和茶水,老板余红身穿一袭条纹的旗袍,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余红说:“美女们,下个周末,我们将举办一场《关注自闭症儿童》的公益活动,欢迎你们来参加。”
这位海归女神,不仅把自己的文化客厅经营得高端大气上档次,而且还热衷于公益事业,在社会上的口碑非常好。她坐下来向我们详细介绍公益活动的流程,当天到场的嘉宾等。我也是公益活动的积极参与者,不仅对妇女儿童案件进行法律援助,还在博物馆当志愿者,利用周末和节假日休息时间为观众义务讲解和服务。
“白冰,最近怎么样?征婚有进展吗?”静怡问。
“快说说,你遇到白马王子没有?”琳琳也凑过来追问。
我故作神秘状,喝了一口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急得琳琳直瞪眼,卖了一会儿关子之后,我把遇到的种种情况全都讲了出来。
“哎哟,幸亏你是个律师,否则一定会上当受骗。”琳琳说道。
“网络上征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我还被一个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小弟弟猛追呢。”静怡说。
琳琳开始为我们担心,她很清楚,我和静怡表面上看起来很坦然,但内心却十分脆弱,一旦为情所困,这个年龄已经输不起了。我看出了她的心思,连忙安慰道:“别担心,我们是谁呀,三个千锤百炼的老妖精。”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在网上浏览自己的征婚网页,发现一位叫“林中漫步”的男士在我的主页点击了二十多次,出于好奇,我也点开了他的主页。他58岁,加拿大华人牙医,希望能找到一位丧夫、年龄在50岁至55岁之间、具有中国传统美德的女士。我顿时像触电一样,心跳猛然加快,双眼盯着那一字一句的征婚条件,感觉这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制。更让我惊奇的是,在这里遇见一位牙医,我的记忆里出现了自己在高中时摔掉两颗门牙的情景。
那时,我是江南中学宣传队的舞蹈队长。那年暑假,宣传队组织集训,我们白天排练《红色娘子军》《草原儿女》舞剧片段,还排演了声乐和曲艺等节目,晚上到部队、工厂和附近农村演出。集训期间学校请来市艺术馆的林老师为我们训练基本功,同学们像打了鸡血似的刻苦练习。那天上午,我们在练功房训练踢腿,突然我左脚一软失去平衡,两颗门牙刚好磕在了粗水管做的把杆上,剧痛中我隐约看到一些白色颗粒从眼前飞过。当我抬起头来,同学们见我满口鲜血,都被吓坏了,忙把我从地上扶起。我用舌尖轻轻顶了顶牙齿,发现自己的门牙没了,顿时大哭起来。
王老师非常着急,立即通知了我的家长,并且去找到俞老,她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英语特级教师,八十多岁的俞老师听说我摔掉了两颗门牙,二话没说,就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学生魏明,他是CQ市口腔医院修复科主任。当天下午父亲带着我找到了魏主任,他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白大褂,看起来很是儒雅,很有绅士风度,他和风细雨地问诊,驱散了我紧张的情绪。
“小姑娘,怎么这样不小心,这两颗门牙真是太可惜了。”魏主任一边检查一边说,“我也是江南中学的学生,我们还是校友呢。”闲聊中了解到,魏主任六十年代毕业于华西医学院口腔系,而我的父亲是五十年代华西大学文学院毕业的,他俩居然是华西的校友。经过魏主任的仔细检查,确认我的牙齿根部没有损伤,就进行了根管治疗,还取了牙齿的模型,然后给我做了两颗临时门牙,并嘱咐一个星期之后来安装新牙冠。魏叔叔亲切的笑容和精湛的医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之间原本是医生与患者的关系,缘分将三位不同年代的校友联系在一起。
如今在征婚网站上,弦歌悠悠和林中漫步两个原本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在此相遇,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呢。平静片刻之后,我按照对方留下的联系方式,拨通了他的电话。奇怪的是,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自称是林中漫步这位男士在BJ的表妹,协助表哥在网上征婚。我立即警惕起来,在与她交谈的同时,脑子里迅速整理所听到的每一条信息。电话那头的女人说:“因表哥工作很忙,国内和温哥华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所以他不方便亲自上征婚网浏览相关信息,就委托我帮忙做前期筛选,然后我再把选中女士的情况告诉表哥,由他自己与女方联系。”对方语气平和,不卑不亢,我怀疑和紧绷的情绪才慢慢放松下来。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正在办公室里看资料,突然接到一位陌生男人的电话,对方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问道:“你好,请问你是弦歌悠悠吗?我是林中漫步。”我明白这是他从加拿大打过来的越洋电话,就立即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以免别人听见我们之间的谈话。寒暄几句之后,他开门见山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我叫孙鸿辰,离过三次婚、有一双未成年的儿女、还有60多万加元的私人债务。”我一阵无语,这个人是不是疯了,第一次通话就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告诉对方,这哪里是在找对象,分明就是在吓唬对象。我耐着性子和他通话,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下了电话。天啊,我们的通话时间长达三个多小时,我被他直截了当的谈话方式弄得晕头转向,以至于我们之间聊了些什么我都记不清楚了。
当晚,我躺在床上慢慢回忆下午与孙鸿晨的通话内容。他八十年代出国求学和工作,已经在加拿大定居三十余年,虽然家庭生活一地鸡毛,但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他目前居住在温哥华岛的维多利亚市,拥有一家私人牙医诊所和一个中加文化交流公司。
在电话里他问:“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家庭背景?”
“你查户口吗?打算从第几代查起呢?呵呵!”对他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我得换一种交流方式,我的回答果然使他产生了兴趣。
“请原谅我的唐突,我想表达的是,家庭对人的一生有极其重要的影响,还是我先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吧。”他竟然这样解释,还主动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对他态度的转变我不能无动于衷。
“好的,你先讲吧,我听着。”其实这也是我非常想了解的情况。
“我是BJ人,是家中的独生子,父母已经去世多年。我父亲曾经是高级翻译,经常出访欧洲等国家,他总是身穿得体的西服套装,手提皮革公文包,显得格外精神。我爷爷曾经是AH的土老财,家有良田万亩。在老爷子的四个儿子中,只有我父亲一人离开了家乡,成为爷爷眼中的读书人。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休息的时候,他除了上班和出差,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翻译资料。由于他说话不小心,而被误认为是犯了错误。”
“你在听吗?”他停下来问。
“我在认真听呢。”我说。
“我母亲曾是BJ政法学院的教授。”他接着说。
“我也是政法学院毕业的。”我插话。
“是吗?说明我们之间有缘分啊,哈哈哈。”他兴奋起来。
“继续说你的母亲。”我说。
“我母亲长得可漂亮了,曾是BJ市女子一中的校花,她学问渊博、正直清高,在父亲萎靡不振那些年里,是我的母亲撑起了这个家庭。我们一家人从BJ迁往成都,搬进了化工厂的工人新村,那时我读小学三年级。”孙鸿晨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说了这么多,你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