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和谁一起,成为什么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只要是邱默,温楠都会祝福。
只要他欢喜就好。
“我会祝福你的。”邱默忽然歪过头说这么一句。
霎时心头一酸,除了父母,这样的话温楠许久未听过,她歪头看窗外,想说的话在心中默念。
邱默,开始那几年我很恐惧,害怕身边人都会突然离开我,那只猫死了后我害怕极了,我怕我还没来得及欢迎,那个人就消失了。这五年我发现人需要的只是一个长久的陪伴,像家里的电灯,在这个大世界里,照亮专属于你的小角落。
坏了就修修补补,老物件或许有天会坏掉,在一天没有预兆的日子悄然撤退。人们会把它收起来、或是丢掉,但也会换上一个新的电灯。
但我觉得人即便脱离任何形式的长久陪伴,也不会孤单,有时间在,被我们忽略掉的最基础的陪伴。
又或许,是我们陪伴着时间。
下车后温楠笑着和邱默告别,不出意外的话,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从最开始的保护欲、占有欲,到某人出现后意识到的朦胧的好感,进一步确信的喜欢、友情,兄妹情到最后的家人。
一切都在慢慢回到正轨。
直至背影不见,车重新发动,有条信息进来,正遇红灯,邱默瞥见。
简短七个字。
幸福,常安,祝你我。
邱默瞧着窗外,他自认为不算冷血,十八年的结局尽收眼底。曾经幼稚,以为有种关系是可以停在时间轴上,哪怕万物更换,亦会不变。
但故事发展到一定程度,他知道他要失去了,可又不忍做些什么。
人的一生很短暂。
邱默不忍心看她周而复始的孤注一掷。
若她放下心结,那当然好,选择离开,也没什么不好。
消息变成已读,罗文文翻看着文件夹里大量于她一无是处、却意义重大的资料,一点一滴在脑海浮现。
最后他说: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罗文文未言:我的生活就是你。
瞧着第一次给温楠过生日时,那张合照,唯一一张合照。
一小时后,房间的门被敲响,温楠笑了笑,心中猜到这时间只有一个人会来。
开了门,温楠笑道:“又见面了!”
罗文文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见。”
放人进门,温楠从桌上拎了瓶水递过去:“不许挑,除了矿泉水这里什么都没有,我这位三十一岁的老人家不配喝小甜水。”
罗文文不挑这个,顺道:“有喝就行。”
“听邱默说你在D市开了家心理医院?”
“我只是股东之一。”
温楠语气轻飘飘:“听过一句话,任何领域里有着神一样造诣的人,都是隐藏的完美犯罪者。”
罗文文笑了笑:“温楠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你看起来就是那种拥有很多爱,被很好对待的孩子,不缺其他人那一点点的好意。”
“哦。”温楠顺势往床上一躺,目光停在天花板上,躺了没几秒就从床上跳起来,低声质问:“你怎么找到这的?”
罗文文打开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温楠还她个白眼:“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是这个老APP,现在这时代注重以旧换新,人家也该退休了。”
“快了。”
轻飘飘一句。
温楠瞬间来了精神:“快了?”
“嗯,今天是它站的最后一班岗。”说完,罗文文拿起矿泉水喝着。
预感大事不妙,温楠一秒认真:“你这啥情况,该不会……”
“我要走了,明天的航班。”
向上的弧度瞬间拉平,几次想开口都觉着不妥,直觉告诉温楠这事和邱默结婚脱不了关系,想必她知道的时间更早。
十八年时间等来的是一张请柬。
温楠不知说些什么,罗文文不需要安慰,她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到头来只剩一句。
“甘心吗?”
到头来,临行前居然只剩她。
想到这温楠不禁感叹,这些人里她第一个要说再见的,居然是罗文文。
听到温楠的话,罗文文抿了抿唇,面上波澜不惊。
“是我弄错了时间,早该踏上的航班却一拖至今。一边是无血缘却胜似至亲,一边是邱默,当年我只想要一个真相,想要这世界亲口承认,是他们误解,肆意加注于他人的恶意。如果换取真相的代价是邱默,那我宁愿不要真相,这是我当年的决定。温楠,七年前我就该离开了。时间太久,在眺望的位置倒也得心应手,但那终究不是我要的人生。
人嘛,都做过错的决定。而我平生最错误的决定,是发觉事实后接下来的每一秒将错就错。”
温楠点点头,罗文文的话她怎么会不懂,十年前若不是突发事件,她的人生也会顺遂许多,不会被记忆扯住不得脱身。
第二天一大早,邱默就打电话过来,温楠强硬拒绝,只一句,这次她要自己离开,不要青山送。
机场,温楠拿着行李下了车,没走几步听见有人喊。
这倒像是个魔咒。
温楠无奈的摇摇头。
“温小姐真是潇洒!”
“席医生不也是……”
席钧岳拉着行李箱,爽朗笑着,下一秒温楠被人一拽,站稳后那只手才从手臂迅速抽开,瞧见身旁人指责着,温楠顺着去瞧,男人飞速一路撞人而去。
回过头,席钧岳正用消毒湿巾擦拭着手,温楠温和道:“谢谢!”
“冒昧问温小姐一句,几年前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有吗?”温楠有些摸不着头脑,“应该不会,我在A市待的时间比较多。”
说笑间,两人一同往里走,席钧岳道:“别介意,我是个洁癖狂,不太喜欢碰到人。”
“所以是心理医生?”
“我对我工作的理解就是,触及不必伸手。”
这说法倒是新奇,未等温楠回应,席钧岳再次开口:“小时候我最爱的猫死在面前,我也做不到触碰一下,就打电话叫了管家来,这期间我就在距离猫两米的地方守着。”
“守着?”温楠倒是不解,碰不到怎么称得上最爱,七岁那只猫可是她亲手埋葬的,席钧岳洁癖真如此严重,刚刚的事倒是难为他了。
“那看来,我要再郑重感谢下席医生了。”
“这倒是不必,刚刚我也不知怎么,反应过来时手已经伸出去了,这更像是……”他苦思冥想吐出个词,“肌肉记忆。”
如今也不过第二次见,何来的肌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