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省美好像有个漆画展,南唯准备去看看。她的72H保质期还没过,再去补做一个正好。
这天依旧是暴雨,风也刮得大。赵女士本来说,这么坏的天气就不要出门了。但是南唯说要出门走走,也就让她吧。成年的小朋友了,也不需要管这么多。
出门的时候,赵女士又过来给她塞了几个口罩,还给她塞了个便携的免洗洗手液。
“超过时限就乖乖换口罩,口罩戴久了防护力也会下降,去人少的地方。”
南唯嘴上应着,估计一会又会忘记。
时间还早,她打算先回社里转转,顺带跟那边定一下交接工作的时间。反正大概率都是要出外勤的,看展也不着急在今天。
雨越下越大,总让人心不安。
南唯又检查了下聊天框,最后一句还是那句“怪我不该招惹你”。
刚进社里,老杜就已经过来,“你来了。”
上回在社里,谭生不在的时候,也是老杜带的多,还算熟悉。
“好久不见。”
老杜带她走进办公室,“上回见你,都有小半年了吧,真是好久不见。现在是在京都定下来了吧?”
“定下来了,京都真的,蛮养人的,也要努力才能支撑下去。”
老杜忽然爽朗的笑起来,“好多人都是被谭生挑过去练着,后来坚持不了了又舍不得离开这个行业,最后又往二线跑。但是最锻炼人的还是一线。”
南唯尴尬地笑了笑,“已经有点职业倦怠了。”
老杜本来想拍拍她的肩膀,还是收回了手,是忽然觉得不礼貌,递了份报纸给她。
“先坐一下,我给你倒茶。应该都行?”
南唯点头,“都行,不挑剔。”
老杜一边烧水,一边跟她捋了下大概,“师傅应该还没跟你细说,刚好我先跟你捋一下。最近天气吊诡,也不知道你信不信这些。我以前也是不信的,跟了谭生一段时间,发现有些还是要信一信的。”
南唯忽然想到,之前张也送自己项链和戒指,找的借口也是讲谭生信鬼神。
“是不是跟过谭老师的都知道谭生信鬼神?”
老杜很自然的接过,“还有谭生唔贪生,唔知潭水深。”
俩人心领神会。
老杜把茶递过来,“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但是最近的数据太离谱。按这样发展,估计年底不知道是不是又要遣返。但是不管前面是什么,我们把中间的部分做好,后续有人会跟进。之前有人已经踩过点,基本上哪些小区是哪个医院或者是机构负责已经有人画好图了,基本上都会送到各个检测机构。医院那边我们暂时先不查了,看看机构吧,突然多了太多机构,零零散散的,基本都是在郊区。我们之前开会讨论,觉得女孩子去郊区太危险了,还是让你们摸一下小区那边。”
“他们现在是志愿者负责吗?还是医院或者机构那边有专人?”
“不清楚,还在摸。有的采样点是这样,有些不是。”
“应该不止我们有动作吧,其它部门应该?”
“有的,省台也在跟进。后面能有什么进展的话,上面应该会更重视,现在完全就是随便摸一摸,只是刚有了头绪。”
“行,回头咱再定个大概?你们下次开会是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九点,刚好你回来,让大家欢迎欢迎。你别乱跑嗷,回头自己撞了墙。”
南唯应承下来,“欢迎就不用了,就是正常调动。那我先走了,你先忙着,明天我过来。”
出了报社,南唯准备坐地铁去省美。
好巧不巧,一刷朋友圈,张也转发了漆画展的活动。南唯没戳进去看,还在嘟囔着,怎么以前不见得他喜欢看展?
她没仔细看,所以不知道这是台里对接的活动。主要是跟中学生科普漆画,包括历史科普和工艺科普,后面也会安排一些优秀的孩子假期到漆艺工作室去实践。
出了地铁站,雨势小了些,但依旧密集。
南唯心想,真不错。
她在网上看了下,还有预约名额,便操作好了准备过去。刚走到门口,准备开绿码过闸,她才发现自己的时间已经到了五十多个小时了。保安大爷笑着说,“没事的小姑娘,现在改成七十二小时了,你回头记得及时做就行,进去吧。”
她说了声谢谢,便进了场馆。
人怪多的,南唯又看了眼手机,才发现今天是礼拜天。
她感觉余光里有熟悉的影子,在原地转了好几圈,都没见到想找的身影,只好去展厅看看。
有个展厅好像在录节目,设备上还有省台的logo。
身后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
用力爱过的人,真的见了面,反而还说不出狠话了,还是电话里比较好放狠话。
南唯反应了下,回到,“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张也,但是你应该刚见过我吧?
张也是在这边跟进活动现场,再多的话也说不了什么,只是问了她,“来看展?“
南唯没说话,只是点头。
摄像那边招手让张也过去,张也给了南唯一个眼神交代便过去了。
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惊觉心一缩。
她竟然有些犹豫了,思索了一会她便离开了场馆。
雨停了,人心却乱了。如同被暴雨洗礼过的世界,混杂着各种尘土与水露。
南唯搜了下附近的核酸检测点,准备做个核酸检测就回家,谁知道这个点已经不采样了。她想着,十几个小时,应该够在明天开会前再做一次,也就放心回家了。
公交车上,有老人在讲最近吊诡的种种事,南唯且当那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当回事。直到回了家,赵女士问她去了哪。
“啊,就去美术馆看了下漆画,没有乱跑。”
赵嘉铭脸上的神色闪过一丝怀疑,又变了脸说,“淋湿了没有啊,快去换衣服。”
“好好好,这就去换衣服。”
南唯洗好澡,难得赵嘉铭拿着毛巾和吹风机在等她。
“帮你吹头发吧?是不是很累了?去沙发上坐好。”
正好她想问问赵女士有关感情的问题,之前兜底也没兜透,现在聊一聊也没什么。吹风机风声很大,甚至盖过了外面的雨声。
南唯也就没说话,等着赵女士伺候着。上一回是谁帮她吹头呢?是张也。
心尖刺了一下,勾不起什么情绪。
赵嘉铭帮她吹好头发,准备把吹风机收起来,就被南唯抱住了腰。
母亲拍了拍她的发顶,刚洗过的头发,带着光泽,手感柔软。“让我先把吹风机放好。”
“妈妈今晚跟我睡好不好?”
赵嘉铭愣了一下,然后说好,催着南唯去床上躺好。她冲好晚安牛奶过来,南唯却还坐在床头看书。
“把牛奶喝了。吃不下饭就不问你了,晚上饿醒了你自己吃点。”
南唯平日里喜欢睡在床中间,今天睡在了侧边,给赵女士留了一边位置。
赵女士折起被角,坐在了床边,顺手收掉了她的书。她知道南唯现在没心情吃饭,所以要让南唯喝牛奶,至少胃里要有东西。
“我下午去看展,又见到他了。我们已经分开四个多月了,我以为我会很平静。结果还是心痛了,就是很难受,舍不得对他说狠话。”
赵嘉铭没说话,只是在她肩膀上摩挲着。她的乖乖宝瘦了好多,真的,昨天接她回来的时候,感觉她就已经瘦成一片儿人了。
“妈妈看到阳台的时候,还会想爸爸吗?触景生情什么的。”
“偶尔会想他的,也会怪他怎么留下我一个人,但是其实我还有你,我也还有我自己。”
南唯喝完了牛奶,赵嘉铭把玻璃杯收到自己手里。
“妈妈先陪我睡觉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刚收到手里的玻璃杯马上就被安置在了床头柜上。
南唯很少表现出这样强烈的依赖,哪怕是在以前南熠刚走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性子。赵嘉铭有时候也会怪自己是不是当时表述地不够好,让南唯自己装大人捱了那么多年,其实明明就是小朋友,到现在都是。赵女士其实也会好奇,南唯在爱人面前会是什么样子,或许是真的很能照顾她,所以现在的南唯多了很多鲜活的小脾气。
“今天再见到他,是不是很难受?”
南唯避开了这个问题,小手捂着赵嘉铭的肚子,“这里还会痛吗?妈妈生我的时候是不是特别难受?”
赵嘉铭不知道为什么南唯会问这个问题,只是忽然心痛,如果……算了继续听吧,她不敢想。
“怎么忽然这样想,都那么多年了,已经忘记了。”
“我跟你讲讲他好不好?我也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能在一起,真的好像做梦。他以前是我偶像哎,后面我们就成了同事。虽然他真的有一些年纪吧,但是我又不介意,我也不在乎别人介不介意。但是上次知道他前妻的时候,我好生气啊。我明明知道他肯定会有过去的,我还招惹他。但是看见他我就受不了,就是很喜欢。”
赵女士想了好一会措辞,才问,“你们做过措施吧?”
南唯想到自己缠着他的几次,憋出来一个气音。
“还喜欢他吗?”
“喜欢啊。”
南唯把手从赵嘉铭衣服里撤出来,转过身去缩起来。问她还喜欢张也吗?当然是喜欢的不得了。
赵嘉铭拍着她的肩膀,“休息吧。如果还喜欢,后面要不要和好都看你自己心情的。只要你健康开心,我没有什么好介意的。乖乖宝,妈妈只想你健康开心,别的都不要。”
眼泪掉下来,南唯不敢去擦。
赵女士没再说话,拍着她的肩膀,等她呼吸稳定下来,便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