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铭披着毯子在阳台坐了许久，窗外的雨并没有停过。也好，至少并没有乱来。
其实天还没有黑，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若不是真的爱过，能有这个反应？
她把南唯喝过牛奶的杯子洗了，又开始做正念冥想。悬着的心放下来，思绪也有了好去处。
……
南唯也没想到这一觉能睡这么久，醒来就天亮了。今天雨势小一些，她还要去开会，必须把核酸做了。
今天礼拜一，必须好好收拾一下，至少要有模有样地开启新的一周。
赵女士熬了排骨粥，南唯喝了点，空了一晚上的胃才开始舒服。跟赵女士交代完工作，南唯收拾好自己便出了门。小区里并没有设采样室，只有临时搭建的棚子，根本挡不住雨。
角落里冒出来一个黄毛刺头，“喂，你报警啊？你试试？”
南唯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那人笑得邪魅，“劝你少管闲事噢，回头被警察扣下来的还是你。”
明明说着狠话，却还是推了她的肩膀一把让她离开了事故的漩涡。
痛，太痛了。
南唯跌跌撞撞跑到小区门口随便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火速往附近医院急诊开去。
“小姑娘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南唯痛得快要讲不出话来，满脸都是汗，妆也花了。司机用力踩了油门，语音播放一直在提醒超速。
报社离医院近，老杜已经赶到，和医生在门口等着。
已经快到原定开会的时间，这边没有人看着南唯，老杜也走不开。
“赵女士能来吗，还是先给你请个护工？”
有医生带着仪器过来拍片子，确定到底发生什么事。
南唯艰难摇头，“先不要告诉她。”
老杜摇摇头，“那老张呢，他现在请假容易，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至少要有人照顾你。”
南唯权衡了一下，最后选择让张也过来。
医生给她打了一针止痛，眼泪到底是流下来。
“手机里有视频，你自己传一下。”
“我等老张过来再走，没事。”
拍片结果出来，桡骨骨折，要动个小手术。南唯还清醒着，自己用左手勉强签了字。
医生安慰她，“局麻小手术，小姑娘这么年轻，恢复很快的。”
安慰完，又带着老杜走到边上了，“手术室现在排不开，目前是先打了止痛，但是这特殊情况，我这边马上上报，争取尽快把手术做了，早点恢复。”
医生风风火火去走流程了，老杜再回去，南唯已经闭上了眼睛。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不到半个点南唯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张也已经赶过来，“什么情况？”
怎么再见还是在医院？上次在京都是这样，这次在洪都也是这样。要不是他认识足够多她身边的人，真的不好说。也许别个也会发善心，但终究是赌不起那个万一。
“应上面要求做调查，刚好老师傅说让她回来差不多就休息一阵，前一段时间上面开会她不是一直在里面进修？就说刚好让她回来休息下。本来还说今天开会，就刚刚出的意外。也算是有收获吧，她也刚好早点休息。”
张也拍了拍老杜，“除了这之外呢，有什么进度？”
“最快两周，这绝对不是第一次，跟别的部门联动起来，结果很快就会出来的。之前已经有些眉目了，这次只是查一些后续，没想到就赶上了，送上门来的证据。”
“希望今年冬天，不要这么冷。我送你下去。”
“别送了，你等她出来吧。刚好是个和好的机会，多好的小姑娘。费用我缴过了，回头你给我转一下。我先赶回去开会了，还要跟后面部门反映一下。”
张也目送老杜离开，就坐在手术室门口。
如坐针毡，从未如此。
男人就此作罢，又站起来。
什么和好的机会，他只希望她能平安健康。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就和好，他才不需要。
张也难得没有好脾气，鬼知道他刚才刚到工位上打开电脑就接到了老杜的电话，整个人都气的不行，请假审批还没出结果就赶过来。
他根本不在乎这是什么冷静期，他们还没和好。
等手术结束，好像要过几个世纪。
张也甚至不敢想，南唯要在里面经历什么。本来就没打算要小孩，现在更排斥让她冒险了。思绪乱飘，张也想着以后真结婚了，一定要去把结扎做了。
直到手术室的灯熄灭，南唯被推出来。
医生告诉他，“手术很顺利，打了三颗钢钉。你带上她的病历本跟我来办公室。”
张也看了南唯一眼，跟着医生走开了。
“把门关一下。”
张也顺手把门带上。
“你们这行不容易啊，这个月不是第一次了，她情况算轻的。一会你去医院食堂给她打点清淡的菜，最好有个汤。先留观一天看看情况，我把医嘱开了，你照着上边遵守就好。”
“伤了右手，影响大不大？除了手之外，其它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问题不大。药单也开了，先缴费，然后去窗口排队拿药。”
张也点头，跟医生说完谢谢，还是先回去看南唯。
局麻的劲儿刚过，这会疼的紧，南唯眼眶都发红。
好在是淡妆，妆花了也不至于太狼狈。
“怎么这次再见你，还是在医院。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张也哑了声，拉过凳子坐在她床边。
南唯说不出话来，只顾的上掉眼泪。
“哭什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南唯只是摇头，“不要跟赵女士讲。”
“再议，晚上再说。”
南唯看着张也走开，竟然有些后悔先前将他推开。赵女士昨天晚上还在问自己，还喜不喜欢他。
手臂被处理得很好，现在也看不见伤口，下次换纱布的时候就见到了。
在手术室里的时候，医生还开玩笑说他缝线可漂亮了，一定能恢复好。
南唯扭过头去看窗外，雨小了。吊诡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不知道，风一直在吹，雨什么时候会停，还不知道。
要不要跟张也和好呢？过一段时间再说。
……
不知道南唯想吃什么，张也按着她平时吃饭的口味都买了点，剩下的他吃就好了。
南唯从来没觉得时间有这么漫长，一闭眼都是各种现实问题。最紧要的就是要怎么跟赵女士讲，这怎么兜得住？
“起来吃点饭，有排骨汤，喝点。”
南唯看他一眼，算是默认了。
张也弯着腰帮她摇床，调到合适的高度，又把枕头给她垫好，把移动餐桌给她拉过来。
“我们不是还没和好吗？”
“没和好耽误我照顾你吗？喝汤。”
难得强硬，居然也不算讨厌。
“你不吃东西，一会就把赵女士请过来。”
南唯瞪了她一眼，拿起勺子开始喝汤。
好在张也把盖子都打开，她现在吃饭不算艰难。
“生气了？”
南唯没说话，安静喝着汤。
“你想想借口圆过去，下午想不出来，晚上就请赵女士过来。”
南唯把汤喝完，看着那些菜，真是吃不下去。太清淡了，如果是清淡的粤菜，倒也能接受。
“吃不下就不吃，不想说就不说。不要再受伤了，会有人心疼。”
“想睡觉了。”
张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桌子挪到边上，帮她把床摇下去。
窗外还是灰蒙蒙的，让百叶窗没机会伸展身姿。快要光的树梢在风雨里摇曳，躯干近乎残破却坚韧。
凛冬将至，春天也该接着来了。
张也在旁边把剩下的饭菜都吃完了，想着晚上要给她吃什么。至于赵女士，就看能不能圆过去。
本来以为南唯会痛得睡不下去，没想到还是睡着了。怕她起来嘴干，张也又问护士要了棉签，沾了水，隔一会就给她擦擦嘴唇。
感知到嘴唇的湿润的时候，南唯就觉得，自己装睡成功了。同时也更确定上回在京都，也是他。
如果，如果他们没有那么多交集就好了。是不是这样，纠葛就会少一些。但是怎么好像从一开始，他们就无法避开了。因为人会有私心，有私心就会偏心，偏心到最后就成了偏爱，很难改。
偏爱的太深，就沉溺下去，很难走出来了。张也可以不带情绪地在这里照顾她，换做是别个，怕是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