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情绪作祟，南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哭。
她收回了手，张也原先以为她是在闹脾气，本来还想着带着她继续实践一下，但是当他准备封缄她的狂言之时，意识到小朋友是真的心里不舒服了。
“怎么了？”
南唯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只能见到他的衣服下摆。
张也去浴室把毛巾用温水打湿了拿过来给她擦脸，“是为什么不开心？不过要是不想说，还是先好好休息。”
南唯的眼神有些许空洞，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
他的眼镜背后，藏着黑色的深渊。深渊尽处，是泛着白的裂痕，那是每个人眼底独一无二的沟壑。
“是化妆了？那卸个妆再休息，嗯？”
她扑进他怀里，头埋在他怀里，开始哭起来。泪水如同泄了闸的洪流，几乎将他胸口打湿。
张也能做什么呢，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又不能解决她现在的烦忧。如果他是超人的话，他希望自己有能力解决掉她所有的不开心。但是所有的坏情绪都是与好情绪相对的，情感若是没有了起伏，生活里也会失去很多趣味。
他现在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知道什么事后该说话，什么时候该安静等待。陪伴和拥抱是最好的安慰，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样抱着她。
要用些力气，好让怀里的人清楚的知道还有人在她身边，护着她的脾气和秉性。
南唯缓了好一会，才坐起来，往后退到原先的位置上，“我要去洗澡。”
张也点头，算是默许了。
他看着她带着情绪的背影，已经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不管怎样，至少不应该在这里，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南唯在浴室里收拾好自己出来的时候，张也靠在床头看书。这回是《世界尽头的咖啡馆》，挺小的一本书，在张也手里就更显小了。
南唯坐在他身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做错了什么事？”
男人看着自己身边的小朋友，只想把她拥进怀里。
他确实这么做了。
南唯没说什么，只是凑过去想亲他。
她刚刚洗漱的时候就在想，还好张也能懂得自己的情绪。如果换做是别个，大概会穷追不舍。
她可是一点不喜欢这样的。
好在现在是张也。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保持安静。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想要听道理，什么时候只需要拥抱和极温浅的触碰。
再多的情绪，言语无法表达，需要一些实践来缓和无端的情感。
……
皮肤与皮肤摩挲的神秘感触，总是会让人忘记外物，沉溺在此刻的无边温柔里。
光影交错之间，南唯想到心理治疗师对患者进行的抚触治疗，婴儿出生后也要接受亲人的温柔抚触。没有什么是比这样的温柔触碰更让人能够感受到放松的了。
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偶尔也会放下自己的耐心和理智，放任自己的顽劣，去做一些俏皮的事情。
……
有一瞬间，俩人的灵魂一起逃出了躯壳，在空气里相互追逐。
……
南唯早就没了力气，缩在了边上。张也去简单洗漱了下，又带着湿毛巾过来给她擦手。
南唯看着那个小方巾，红了脸，“明天别让我用这个毛巾了。”
“怎么会？不能够。”
“想听你读书了。”
“好。”
自从上回在BJ分开，俩人已经有许久没有通电话，他也很久没有给她读过书。
学业总是要放在第一位的，张也自然也没有去打扰她。他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了，不需要反复去干扰她以确认自己是她的第一顺位。但是，她已经对自己有所依赖了，是不是第一顺位，又有什么关系呢？
感情还是需要花些功夫和时间去经营，他们的未来还有那么那么长，一切只需要按照原本的轨迹去发展就已经很好。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希望新感情的到来于你我只是锦上添花，而不是让你我陷入非彼此不可的漩涡里。
【“人到绝处，必能逢生。”我大声说。
我离光亮越来越近，终于看清那是一盏白色的街灯，在远方孑然独立，散发着明亮的光，它四周一片空旷。】
【门边的柜台上放着一台老式收银机，旁边有一个木衣帽架。这家咖啡馆令人感觉舒适，是那种可以坐下来和朋友聊很久的地方。】
绝处逢生又如何？
南唯哪里还能听的进去，挽着他的胳膊，“我们明天去喝鸳鸯奶吧？听说这边的鸳鸯很出名，但是我好怕喝到网红鸳鸯。明天我们一起去好不好？等你开完会？”
“好。还有什么想喝的吗，想吃的也行。”
“嗯，还有绿茶味的水晶饼。真的好好吃啊！”
看着她放松下来，男人笑着问她，“刚才难受吗？”
弄得南唯又瞬间脸红，躺下去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
男人的顽劣劲儿上来，便去追逐。
“不躲了，跟你说些话。”
南唯就是不愿意看他，只给他留了个后背。
张也能有什么办法呢，惯着呗~
毕竟她刚才的练习成绩还算是很不错，可以慢慢进阶了。
“你要是能听进去，不回头也没关系。我是一个有过去的人，不算太简单，也不算很复杂。很多事情不管怎么样，对于你来讲都是吃亏的。你要是单纯好奇，我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满足你。但我不希望你只是因为好奇，如果你真的只是因为好奇，现在能够在你身边的也不可能是我，是这样吗？”
“我还算是个有自制力的人，但是如果你要这样失控，我也会忍不住要跟你一起沉沦。”
南唯终于转过身来，太阳花一样的眼睫毛扑扇着，眼里好像有星星。
“所以你刚刚算是失控吗？”
张也转过头去笑了下，心想，还真是个头铁的小朋友。
他又去洗了个手，回来躺在她身边。
一切如同现在刚开始潮热的天气，不是盛夏，却有着相同的肤感。
……
他们像往常一般，相拥在床上，看着书。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这书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何况还是需要动脑子思考的书。
南唯靠在他肩膀上，“睡觉吧，有点累了。”
男人捋了捋她的头发，“早点睡吧。”
怎么能睡得着呢，毕竟是自己头铁，执意要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可是，谁知道烟花会如此绚烂呢？
哪怕是盛宴也有聚散，沉溺过后只有无比的清醒。她身后是一个有过去的人，这是一个难以否定的事实。
但是反过来讲，如果他一点过去都没有，又如何会成为她青春里的执迷。
太交错复杂的现实，好难看得透。何况他过去还有婚姻？至少这是必须要认的事实。可是，现实的复杂又能左右什么呢？至少现在还算有感情可以与未知带来的挑战去抗衡。
这一觉睡下去，南唯醒来便是中午了，想来是错过了早茶的时间。回头一看，身边没有人。
她打开手机翻着消息，才看到张也的留言。说是开会去了，已经交代了客房把床单和被套还有毛巾都换掉，等她醒来把门口的请勿打扰换成请立即打扫就行。
南唯想到昨夜的两场绚烂烟花，坐在床头发呆。
太刺激了。
不能想，完全不能想。
但是这样的感受能够与谁讨论呢？好难有合适的人选。首先肯定不能是赵女士，其次不能是张也，最后，梁言大概会说她还没有领悟到真谛。
她简单洗漱了下，换了衣服去他们开会的地方等他。
这次会议是在另一处酒店的会议室里，有专门的人负责招待。南唯过去的时候有人引着她到休息区等候，那人还特意问了下，是要来拜访哪位。
南唯说自己是张也的女朋友，那位脸上明显有很多不理解，但还是应承下来，还给她准备了茶水。
她小口喝着端过来的降火茶，直到眼前坐了个陌生男人。
“你好？”
那人说着粤语，长相倒是端正。至少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你好。”南唯还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跟自己打招呼，但还是出于礼貌回应了。
那人又换了普通话，“听说有人在找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几时有过女朋友。看你也不认识我，应该是招待找错了人。”
南唯找出他们在西湖边的合照，“我找的是张也啊，我男朋友。”
那人笑了下，“看来真的是找错了人，他在我隔壁会议室，稍等，我带你去。他们应该也开完了。”
南唯点头说谢谢，顺手把刚才喝茶的纸杯扔进了垃圾桶。
张也刚好走过来，跟南唯打招呼，“你来啦？”
那人跟张也打招呼，“你好，你女朋友？”
张也笑着说，“对，女朋友。来，介绍一下，另一个张也，跟我同名同姓。现在还在一线坚守阵地。”
那一位也笑了，“刚才招待弄错了，以为我是你。”
三人寒暄一番，最后告了别。
南唯挽着张也的手，说，“以前觉得你名字应该是挺不容易撞名的，没想到居然有人跟你同名同姓，而且还是做的差不多的工作。”
张也摸了摸她的发顶，“有时候世界还是很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