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立夏。因为忽然严重的形势，本来有希望线下的答辩改成了线上。原本梁言要跟南唯一起回去，最后只是南唯只身回京都。

　　窗外的风景在飞速后退，跨过赣江的时候只能见到一片又一片的沙地，之前有人开玩笑说，天气再干燥些，其实可以在江上走到对面。

　　南唯摇摇头，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牛皮纸信封。

　　里面是谭生的手写信，上次和张也一起去拜访谭生的时候收的。

　　对于两个人的关系，谭生并没有很意外，只是在教育张也。

　　南唯再次见到谭生，只是感慨她真的很坚强。她在想，如果自己以后也能跟她一样就好了。或许自己以后也会是谁的榜样吧？像谭生一样。

　　张也本来不爱强求人，但是在找房子的时候态度很强硬。最后他帮南唯在报社附近两站地铁的地方租了房子，还是一个人住的，有足够的私人空间。

　　张也说她，“省下来的通勤时间就好好休息，好好看书。我都给你卡了你不花，不是在变相不认我？”

　　也是分开容易变心，所以南唯决定房租水电就刷张也的卡，其它自己cover。张也坚持的点是有道理的，别人还在地铁上人挤人的时候，南唯就已经到了家吃上了饭。

　　搬东西的时候还是陆轲帮了忙，顺手把湖蓝色还给她。

　　南唯后来哭了起来，陆轲觉得蛮好笑，“傻孩子，哭什么？”

　　“谢谢老板。”

　　最后陆轲只是很礼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前走，累了就休息，别往后。”

　　“好。”

　　其它孩子都不在，陆轲也不方便单独请南唯吃饭，也就能讲这么多。

　　院里之前有已婚男老师屡屡犯错，最后也不过是收获了红头文件。陆轲什么风浪没见过，只是在此之后更加小心。毕竟偏爱和越界逾矩差的不多，他门下的女学生本来就多，更要好好注意。

　　张也的消息进来，“老陆帮你搬好家了？”

　　南唯，“嗯呢。”

　　“好好休息先。”

　　“好呀，晚一点我找你。”

　　大箱小箱的东西堆在一起，也还是很耗时间，要慢慢整理。

　　最近形势不好，张也给她囤了大量的消杀用品，N95和KN95也都是按箱给她囤。

　　南唯之前问他，怎么不用完再买？张也说，怕快递物流停了，她手边什么都没有。

　　南唯收拾好就困得不行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垫吧垫吧了一下就在沙发上睡下了。张也打过来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上。

　　他倒是也不急，不接电话就是在忙。

　　两人至少都不喜欢去叨扰对方，不像一些年轻人，消息一不回复，就搞得好像天塌了。他们都不喜欢这样，从开始到现在都是。

　　报社这边见了谭生的信，便已经知道南唯的水平，不要花功夫去考验多严苛以验证她的水平，只要花心思培养就行。前辈都有些年纪，蛮多位都比谭生还要年长许多。

　　大家虽然工作上都很严厉，但私下还是关系不错。但是更多人只是为了打听谭生，问问她的近况。

　　南唯很清楚，是自己还没到达这个高度，刚好谭生又淡出了视线，所以大家都来问自己。

　　最开始她是不困扰的，后来问的人多了，她也怀疑起自己来。

　　有一天晚上她问张也，“怎么好像有一种被架空的感觉，他们喜欢的是我，还是喜欢我认识谭生？”

　　张也一时间竟然被问住，他也曾经在这样的处境里迂回，因为走不出来。

　　男人花了好多时间跟她讲道理，中心思想不过都是她能进去靠的是能力，推荐信只是锦上添花。她自己本身就已经吊打了很多人，何必信风言风语？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风言风语，梁言是在家属院里听人闲扯知道，刚离开的那位是谁。院里姓谭的人不少，之前南唯信誓旦旦说不是，梁言也就信了。但是闲话太多，筛选掉夸张的部分，其实不难判断就是同一位。

　　老人家讲过去的闲话其实很无聊，但是讲到了谭生，梁言就装模做样听一听。不听还好，听完更炸裂。

　　她想起来什么，翻出南唯的朋友圈，找到她之前发的信笺。

　　——这不就是院里的会议专用稿纸吗？

　　梁言扶额，长叹一口气。

　　以谭生的状况不太能独自行动，前一阵那么多机器围着她一个人转，夜里都有人守在她门口。

　　梁言找了个借口去查门卫的访客登记，果然找到了张也的信息。

　　她心想，世界真小啊。

　　上一回喝酒，本来还想问问南唯，知不知道张也的过去，现在看来，这男人藏得有些深。

　　但是，已经这么癫狂了，如果更癫狂一些呢？

　　梁言不太敢想。

　　其他的闲话已经不堪入耳，她承认自己还没有这个耐力去听那些话。

　　梁言记下来张也的信息，想着秋后算账。

　　……

　　大家都不在京，实在是做不了什么有仪式感的事情，陆轲在群里连续发了十几个红包，这一段共行的旅途也就到此结束了。

　　耿兴然笑他，“你这样，我很难办哎？”

　　陆轲说，“发吧发吧，我工资卡都给你了，你还在这里舍不得？”

　　后来耿兴然也在她的班上发了不少红包，算是弥补孩子们不能在线下好好告别的遗憾。

　　这天京都下了雨，外面雾蒙蒙的。南唯抱着湖蓝色在飘窗前坐了好久，忽然电话响起。

　　是张也。

　　“喂？”

　　“在家吗？”

　　“洪都今天下雨吗？京都下了雨。”

　　“对，雷阵雨。”

　　“怎么没听到打雷啊？”

　　对面低低的笑了，勾的南唯心痒痒。

　　“因为我在你家门口，过来开门。”

　　南唯惊呼，鞋都没来得及穿，抱着湖蓝色往门口冲去。

　　张也发梢有些湿，身上也有不少地方湿透了。

　　“快进来，怎么不打伞？”

　　张也笑了下，难得破例没消杀就把人搂进怀里。再洗个澡而已，偶尔破一下格也不怎么样。

　　湖蓝色识相的跳开，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俩人抱了会，一起洗了澡。

　　南唯从张也那里拿走的居家服，这回又被他穿起来。

　　她拿过吹风机，“让我帮你吹头发好不好？”

　　“好。”

　　刚淋过热水的手算不上冰凉，在张也的发间穿梭。南唯一个人住，没有买很大的沙发，张也坐上去，沙发瞬间显小了。

　　男人的头发短，一会就干了。

　　南唯起身，“我煮个鸡蛋面，你先休息。”

　　张也说好，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只是定定看着她。

　　南唯不明所以，把人按倒，“别看了，快休息下，累死了你要。”

　　张也的体格瞬间占据了整个沙发，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南唯没发觉，风风火火去厨房煮面。

　　鸡蛋煎焦一些，热水倒下去，煮出来的汤绝杀。

　　南唯喜欢把汤和面分开煮，回头的间隙，看到张也倚着门框在看自己。

　　还是蛮神奇的感觉，在爱人的注视下烹饪。好像这样会更在意自己的表现，不知道张也之前是怎么想的。

　　南唯直接连锅端出来了，买了个支架放在茶几上，坐在地毯上这样吃饭还是很舒服。

　　张也给她让了道，呼吸都小心翼翼，怕乱了她做事的节奏。

　　好在南唯还是有几个小碗拿得出手，不至于两个人抱着锅吃面。

　　“第一次吃你做的饭，味道还不错。”

　　“我又不是没有一点生活经验~”

　　两人安静吃完饭，张也主动洗了碗，出来之后一起坐在沙发上闲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有的别的。

　　雨小了，但是洗过澡，就不想再出门，只好在屋里呆着。

　　湖蓝色跟张也接触的不多，见到他还是会炸毛。南唯笑着说，“刚把他从老陆那里接过来的时候也会觉得有些怕我，现在好很多啦。晚上我们俩还一起睡呢，他那么小一坨，在我边上，老可爱了！”

　　张也捏着南唯的手指，“瘦了好多，有没有按时吃饭？”

　　南唯在他掌心勾了勾，“还好啦，报社食堂伙食也不错的。大米饭特别好吃，不过汤有些一般。”

　　张也笑着说，“睡觉吧，明天给你煲汤。”

　　南唯张开手，张也了然，知道她是想要公主抱，便把人打横抱起，走进房间。

　　明明没有别个，咬耳朵的话还是在睡前听最为缱绻。

　　低沉的笑声，小声问询着思念。最后雨水又伴随着夜幕降临，敲打着玻璃。

　　张也是被湖蓝色弄醒的，大清早直接踩在了他头上，好像在责怪他抢占了位置。男人也没什么怨言，习惯了宠物调皮，也不好说打骂什么，根本舍不得。

　　他去厨房转了一圈，没有煲汤的锅，想着去附近买一个，顺带把食材买了，把汤炖起来。

　　南唯起来的时候，身边只有湖蓝色。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张也在厨房给骨头过水，一遍又一遍撇掉血沫。

　　昨天晚上她问过他的机票时间，是今天下午就得走了。

　　是什么人知道她在答辩结束后的雨天的忧郁，马上请了假过来陪自己吃饭睡觉，又在走之前的大清早开始煲汤？如此奔波只是因为吃饭睡觉这样的小事，还能有谁呢？

　　只能是张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