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子,来看我镜头。”
付染眼神飘忽不定。
摄影师无奈的把照相机放下,这已经卡了四五回了,一个很简单的镜头都已经反复拍摄好几遍了。
“染染子,不要愣神,看着你身边的男搭档。”
摄影师从付染的眼神里没有看出来深情,就像看一场没有什么感情的话剧一样。
付染依旧心不在焉,摄影师和制作叹了一口气,付染平时基本上都是一遍过的,而且这是宣传广告根本不敢马虎。
在一旁的唐曼拿着已经准备好的外套披在付染肩上。
摄影棚里尽管开了足够的暖气,付染还是冻的牙齿打颤。
坐到一旁的休息间,唐曼轻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就把休息室的门关上,她知道付染需要些时间。
她有些闷热,将披在肩上的外套拉紧,脱下累赘的鞋子赤足走到窗户边。
榕城的天空灰蒙蒙的,外面的树叶摇晃,发出沙沙沙的声响,本来早上高高升起的太阳被乌云当了一大半。
付染今天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心情,做事情慢慢吞吞,休息的时候唐曼迪给自己一块吐司面包都没有吃,从摄影棚里一直拿着到了休息间。
她回头看了一眼面包。
又回头看着灰蒙蒙的天气。
付染伸出手狠狠的把窗户的把手一拉,随即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烦死了。
另一只手捂住了耳朵,肩上的外套随后掉落在地上。
休息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付染低头去捡地上的外套,挂在椅背上。
“关上门,想要冷死我?”
那人把门带上,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双腿交叉搭在桌子上。
“我偷偷跑过来见你,你也不迎接我一下?”
说着手伸向了桌子上的吐司面包。
扯一块吐司塞到嘴里面,“怎么了,得相思病了?”
这句话谁听着都暧昧的要死,只有从这个神经病嘴里面说出来无比的刺耳。
付染没有说话,她现在烦的很。
那人索性将剩下的面包塞到嘴里面,连忙喝了几口桌子上的奶茶,这才缓过来。
“哎,你说咱们俩会不会传出绯闻啥的?”
说完还得意洋洋。
一直低着头的付染抬起眸子,把那人上下看了好几眼,发出一声冷笑。
“宋子仁大超模,我会跟你传出来绯闻?”
她坐会沙发翘起二郎腿。说的下一句话差点让宋子仁气吐血。
“我跟你传绯闻,我不成了同性恋?”
听到这话,宋子仁差点被水呛着,还是勉勉强强的拍着胸脯。
宋子仁也没有贫嘴,他双腿从桌子上移开,把身子靠前。
“我说,你前几天怎么回事,看见谁了?”
宋子仁说完一直看向沉默不语的付染。
距离那件事已经是过了有一段时间了,宋子仁一直旁敲侧击也没有问出来个所以然。
“前几天看见陈宴安了。”
“他不是参加你们家宴会,没有说点啥?”
语气像是在聊家常。
“说不成。”
付染没有说话,换了一个姿势,“宋子仁,我看见温顾之坐进他车里面了。”
“我不明白这么多年了,温顾之的爱情就那么廉价?”
她没有想到,提起这个女生她竟然那样的不耐烦。
温顾之,一个在班上不敢开口讲话的满脸雀斑的女生,一个靠着助学金资助的疲困生。
———
十四年前。
温顾之是从香徽镇状元考进怀城中学的。
阴冷而又潮湿的出租房,父母没日没夜的争吵,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瓷白的碗砸中脑袋,然后头破血流。
温顾之有个比自己大3岁的姐姐。
温顾之和姐姐每天做的一件事就是不要让父亲打骂母亲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从小到大,家里面的棍子没有少过,更多的是堆放在角落里的啤酒罐子。
因为家境的原因,很小的时候,她就和姐姐换着衣服穿,姐姐出门,衣服就让给她,自己出门,姐姐就把衣服换下来留个自己。
她们是靠着从市里小区捐衣箱里的衣服来维持冷暖的。
温父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母亲半斤八两,温母是个好赌的赌徒。
心情好了,赢得多了今天就有小蘑菇吃,赢得少了,温顾之不敢想。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母亲可以爱钱都这地步。
温母每次都欠一屁股债回来,债主要求她在一个月之内还钱,不然的话,能做出来什么事情,只有她们知道。
她这一次赌的是姐姐。
要是赢不了,姐姐就送给债主做小老婆。
下一次——就是自己。
温顾之很多次都想要轻生,却被一位好心的师傅救下来了。
她跟着老师傅学做糖纸兔子。
在香徽镇,这玩意并不少见,但是放到大城市里,那就是罕见了。
临出发的前一个晚上,她握着姐姐的手,用笑容掩盖住了眸子中的泪花,温顾之信誓旦旦,一定会在姐姐成婚前赶回来。
一往蓝天白云的香徽镇在那一天电闪雷鸣。
山上的路并不好走,“走山”差点把她划走,老师傅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温顾之。
在慌忙之中,架在温顾之鼻子上的眼睛随着河流被冲走,在等她回去想找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走走停停,直到慢慢看不见“香徽镇”的大标牌的时候,温顾之的心一下子落在来了。
他们到了怀城,那里是最繁华的地带。
在香徽镇一只糖纸兔子卖3块钱,在怀城物价被抬了很高,一只卖到了30块钱。
加上辅导一些小学生作业让她的钱包瞬间鼓胀了起来。
晚上背着师傅偷偷的跑到了热闹的街市,她才发现自己和这个城市的人差的很远。
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橡胶鞋底,和别的女生那洁白干净的脚脖,她眼睛里面再没有对这个城市的羡慕和喜爱。
更多的是。
———欲望。
它可以把人变成奴隶。
她要考入重点高中这是必经之路,然后有钱了,她会把钱全部仍在她爸妈脸上。
温顾之还是晚了一步。
她慌忙的带着这几天卖糖纸兔子的钱和辅导功课的钱放在贴身的衣服里,跨门槛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脚狗啃泥。
就在那一刻,鞭炮声响起。
司仪响亮的声音从她耳畔响起。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温顾之发现脸上有湿湿的东西,她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水都与这片屈辱的土地混为一起。
抬头看向坐在高堂上的母亲,她的指甲狠狠的扣着手心,直到抠烂了为止。
母亲心虚的模样,父亲看钱笑出了皱纹。
太他妈恶心。
真不害臊,一个还没有50岁的女人做近乎70岁老男人的丈母娘?
她要逃走!
她不要最后沦为一个看孩子,洗衣做饭,满足男人的生育工具。
———
那件事情以后,温母经常夜不归宿,温父一样。
温顾之每天早上4点起来练英语听,5点跑步,6点去学校,日复一日。
渐渐的,他们的钱不够花了,每天像只饿狼一般盯着自己,她动作必须再加快了。
年纪第一,不够.....
全校第一,不够.....
她要的是要走出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
拿到赞助费和录取通知书时,她告诉自己,不必胆小,你的观众又不多。
温顾之连夜逃走。
我受够这种日子了。
———
还是老样子,她稳坐第一,直到第二学期有一个男生转过来了。
他叫陈宴安。
可是对谁都是哪一种态度,不近人情,但是对付染,一点都不一样。
班里面有个女生叫做付染,基本上见不到她的影子。
老师让陈宴安去找付染,他没有犹豫,去了操场后面。
她真的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