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的额头撞得通红一片，听到张彦的话，她定睛茫然地看着他。

　　“杀了……他们？”她轻声重复着张彦的话，眼神渐渐变得涣散，神情有些凝滞。

　　“没错，杀了他们。”张彦凑过去，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声音低沉蛊惑，“这个世界太多肮脏不堪的臭虫了，我们要做黑夜里的潜行者，精华这个世界。”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放到苏木的手里，“去吧，那只臭虫就在里面，杀了他你就解脱了。”

　　感受到手心里的冰凉，苏木的双眼有一瞬的聚焦，但很快又变得涣散起来。

　　“杀了……他？”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刀，神情空洞麻木，像是一个无法思考的洋娃娃，只能重复别人的话语。

　　张彦将她拉起来，一步一步朝里间走去，掀开珠帘，苏卓海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停在床边，张彦按着苏木的双肩将她推到身前，伏在她耳边低声轻喃着：“看清楚了吗？就是他，只要你举起刀，朝着他的心脏刺下去，苏玖就能得到安息了。”

　　里间的香气更重了，床头边上放着的香炉升腾起阵阵青烟，苏木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不断重复着。

　　杀了他！

　　杀了他！

　　为了小玖，杀了他！

　　“来，把刀举起来，看准了刺下去。”张彦往后退了两步，狭长的眸子逐渐变得疯狂，“乖，相信我，你会喜欢上鲜血的味道的，你会喜欢上这种瞬间释放的感觉的。”

　　他的声音进入苏木耳中，在脑子里形成指令，完全无法思考的苏木竟是听话地双手紧紧握刀举起手来。

　　“对，就是这样！”张彦看到这一幕，面容扭曲起来，声音也不再温和低沉，而是变得亢奋癫狂，“刺下去！刺下去！”

　　刺下去！

　　杀了他！

　　苏木的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咆哮着，涣散的双眼瞬间充血，变得狰狞起来。

　　“杀了他！”

　　随着张彦的这声低吼，苏木握着刀快速落下，直指苏卓海的心脏。

　　成了！

　　张彦目睹这一幕，胸腔里的心脏狂跳起来，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可下一秒，苏木的动作骤然停住，刀尖在距离苏卓海的心脏只有不到一指的地方停了下来，并没有扎进去。

　　没有看到期待的鲜血飞溅，张彦愣了一下，随即不受控制地喊道：“为什么停下来？杀了他啊！”

　　苏木这次没有按照他所说的再次举起刀来，而是木然地收回手，看向右侧，空洞无神的眸子里起了一丝波澜。

　　她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木木，不要这样，这是不对的。”

　　眼前模糊的人影变得清晰起来，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叶帆……”

　　“木木，”叶帆抬手轻抚她的脸颊，神情温和，“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有些底线是绝对不能踏破的，你知道的，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而我，也从来不希望你替我复仇。”

　　他每说一句话，面容在苏木的眼里就发生一丝变化，最后，那张脸变成了苏玖的脸。

　　是苏玖18岁时的脸。

　　苏木的眼泪流了下来，低喃道：“小玖……”

　　“别哭！”苏玖拭去她的泪水，给了她一个拥抱，“姐姐，我没有怪过你，所以，不要再责怪自己了。为了我，好好活下去，连着我的份，幸福地活下去。”

　　顿了顿，苏玖松开她，笑容里带着包容，“你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可以好好照顾你保护你的人了，姐姐，你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别再为过去的事情纠结，你该放下一切往前走。”

　　人生的路还很长，负重前行是走不远的，只有适时地丢下一些，才能更好地走下去。

　　“小玖……”

　　泪水模糊了视线，苏木伸手想要去摸摸苏玖的脸，但不等她触碰到，眼前的苏玖就消失不见了。

　　“小玖……”苏木呜咽一声，泪如雨下。

　　不！

　　她不可以哭！不可以在这里倒下！

　　还有人在等着她！

　　可是，那个人是谁？

　　是谁？

　　不等她想起来，古筝的音乐声再次悠然响起，就在她看到叶帆的那一刻，张彦就惊觉情形不对了，匆匆去外间将古筝搬了进来。

　　他没有想到苏木的幻觉会这么严重，竟在被深度催眠时都还能出现。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差点就让那幻觉坏了事！

　　随着音乐声的响起，苏木呆愣地站在原地，哀伤的神情渐渐的又变得木然。

　　“杀了他。”

　　张彦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尽管他尽量平稳情绪，但曲调还是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苏木听到指令转头看向依旧昏迷着的苏卓海，再次举刀，落下。

　　终于要成功了！

　　最后胜利的还是自己！

　　张彦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一幕，激动得手都微微颤了起来，也是因为这一抖动，音符完全变了调。

　　季凌！

　　苏木的脑子里忽然闪过季凌的脸。

　　千钧一发之际，苏木的目光骤然清明，手腕用力往前送去，刀尖挨着苏卓海的手臂刺入床垫中。

　　“不！”

　　身后，张彦看清她的动作后疯了似的吼出声来。

　　还好！

　　一滴冷汗自额头滑下，苏木还没来得及喘息，就听到后面一声巨响，回头，只见张彦猛地站了起来，将桌上的古筝都给掀翻掉地。

　　他握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拿出的铁锤，像只被惹怒了的野兽，眸底只有嗜血的光芒。

　　“既然你不愿意继承我的意志，那你就陪着苏卓海一起去死吧！”张彦举着铁锤，疯了一般朝苏木猛扑过去。

　　苏木瞳孔一滞，下意识就要往旁边避开。

　　但很快她就想起，她的身后，还有昏迷中的苏卓海，要是她避开，那铁锤毫无疑问地就会砸到苏卓海的头上！

　　咬了咬牙，苏木拔出刀，迅速回身往前迈了一步，毫不犹豫地伸出手，避过铁锤擒住了张彦的手腕，反扭到背后，用力一按，将他整个肩膀狠狠制住。

　　张彦大叫一声，铁锤脱手掉在了地上。

　　下一秒，他只觉脖子一阵冰凉。

　　“别乱动！”苏木左手握着的刀紧贴在张彦的脖颈上，右手用力擒住他的右手，自身后将他整个人压制在床上，右膝死死抵在他的后背，让他动弹不得。

　　瞄了一眼被张彦压在下面明显有些呼吸不畅的苏卓海，苏木眨了眨眼睛，在心里没什么诚意地说了句：抱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