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单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这种幸福是掩饰不住的。藏威是羡慕和嫉妒。藏威的家在陕北农村,用他自己的话说:同学的孩子都会放羊了。家里早都催他找个“婆姨”把娃娃一生。这是爹娘给他规划的幸福人生。遗憾的是,这个简单的目标都是难以实现。而他的发小们,早已经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孩子满地跑了。这让他爹娘很后悔供他倒外地读书。以至于每次逢年过节都是他最为难的时刻,回不回家,纠结得很。
我自从跟郭文悦确定恋爱关系后,轻松了很多,起码衣服不用自己洗了,每次都是一大袋子提给她,过两天熨烫整齐的,带着阳光的香味地拿回来。
“成才啊,这有女朋友了是不一样啊,精神了啊。”藏威羡慕。
“那是,伺候男人是女人的天性和本能。这女人啊,是母性的化身,关爱和照顾她们所爱的宠的……”我一边擦皮鞋,一边调侃。
藏威不屑:“你这小子,走狗屎运了。人家是一朵鲜花啊插到你这堆牛粪上了。”
我笑了:“能插我这堆牛粪上,那是幸运。牛粪多有营养啊,肥沃啊,总比插在岩石上,插在沙漠里,起码也比插在黄土上强啊……”
“走了,哥们,约会去了。”我拍拍西装肩膀,潇洒地同藏威告别,“跟老谭下棋吧,晚上回来我教你两招,好好地赢老谭。”
我走过藏威面前时,藏威问我:“你觉得你们俩是爱情吗?”
我愣了一下,藏威怎么会这样问呢?我笑了笑:“你认为呢?”
藏威表情有些严肃:“我认为,爱情是付出,而不是索取。”
“哈哈哈……别一天去研究理论的问题,这是没有准确答案的,你跟太阳是爱情吗?它每天无私地照耀着你,给你温暖,从来没让你为它付出,没让你为它添一点光,发一点热,它很爱你啊!兄弟,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
我出门的时候,听见他在后面吼叫:“你这是强词夺理,偷换概念!”
我摇摇头,叹息道:“这小子脑子进水了。”
晚上,我和郭文悦像往常一样,在江滨大道慢慢地散步。我感觉世界原来如此美好。月亮那么温柔和亲切,晚风也如同母亲的手在抚摸。我们羡慕每一对从面前走过的老人,关爱每一个从旁边跑过的孩子。
“藏威今天问了我个问题”我漫不经心。
“什么问题?”郭文悦很感兴趣,她对我身边的人都感兴趣。
我望着她笑了:“一个很无聊,又没有准确答案的问题。”
“哎呀,讨厌死掉了,说呀,卖什么关子。”她使劲晃着我的胳膊。
“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郭文悦故作幼稚地说:“哎呀,这么大个问题?你别说,真不好回答。”
我望着她笑笑:“元芳,你怎么看?”
“讨厌。”她把食指尖含在嘴里,低下头思考着。
慢慢地,她抬起头,望着皎洁的月亮说:“我觉得……爱一个人,就是想起他就有心痛的感觉……”
我惊讶地望着她,郭文悦这句话多我是有触动的。
我故作轻佻地捏了她一把:“老实说,为我心痛过吗?”
她哈哈大笑,反过来想捏我一把,我加快步伐跑了。她笑着在后面追我。
我们后来又沿着江边走了很久,都很沉默。
我回到上宝村的房间里,没看见藏威,只有老谭一个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是《西游记》。
我嘲笑他:“老谭,你就是这品位,这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
“咦,好看。经典就是经典。”老谭摸摸他半秃的脑袋,眼睛还是不离电视。
我笑了笑。我们这屋子里,很少看电视,关键是看不到一起去。藏威喜欢看体育节目,我喜欢看探索发现,老谭喜欢追剧。宾哥在的时候,他喜欢看破案的。
老谭是一个小包工头,手下有一帮子民工,钢筋工。老谭的活很稳定,有个大工地,用老谭的话说:三年都干不完。老谭的手下都是他乡里乡亲的沾亲带故的,他说不用他操心,都知道该干啥。老谭的腰部受过伤,他每天都只适度干些活。工地上有地方住,老谭不去,他嫌脏,而是嫌吵,休息不好。每天在工地吃晚饭,他就回来了。
“最近没见你回去,也没见你老婆过来找你。”我端了杯水,坐在老谭旁边。老谭这人实在,我喜欢逗他。
“工地上最近忙,赶活,哪有时间回去。”
“嫂子好久没过来收公粮了啊”
老谭咧了下嘴,他知道我说的是啥意思:“你小子,才跟小郭好了几天。你又没有那个……”
老谭做了个很暧昧的动作。
我把脚架在茶几上,故意说:“那当然,能做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老谭笑了。
“唉,对了,你儿子该上小学了吧?”我突然想起了。
“哪里。唉……头疼啊,在村里上幼儿园呢。”说起他儿子,老谭脸上立马放出幸福的光芒:“小子调皮得很,她妈妈的话根本不听。现在都学会犟嘴了,才五岁啊。”
“会犟嘴的孩子聪明!”我和老谭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着。
“对了,老谭,咋没见藏威呢?”我扭头问。
老谭四下看了看,很神秘地凑过来,小声说:“去小巷子里了,找发廊妹了。”
我很惊讶:“不会吧?”
“咋不会啊,他这个年纪,那是血脉旺盛啊,正是发情的时候,公狗一样”
我笑了,同意老谭的这个比喻。
“他跟你们不一样,你有小郭,唉,可以解决一下问题,道宾吧,人家更是不缺女人。他呢,怎么办?只好在村子里找发廊妹了。”老谭说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怕他陷得太深了。这段时间都回来很晚的,我都没见几次面。”
“你怎么能确定是去找发廊妹了呢?”
老谭嘴一撇:“跟小桥那个坏种出去,能有什么好事?”
“小桥?他怎么跑这来?宾哥又没住这边了。”
我信了。既然是小桥带藏威出去的,除了嫖娼,真没好事。
我有些担心,担心藏威出什么事。这小子人很好,就是个性太直,不转弯,容易冲动。犟牛一头。
“老谭,你改劝他一下,这小子别陷进去不能自拔。”
“这事情,不好劝。我们只是猜测,人家一句话顶得我们无话可说。顺其自然吧,也许过了这段时间,也就好了。”
我笑了:“万一这小子上瘾了呢?”
老谭嘴一撇:“那他小子挣的这几个钱都得塞窟窿里去。我们工地上以前有个工人,我们邻村的,很老实的一个人。也是喜欢搞这玩意。过年回家,人家都回去了,这人不敢回去。他老婆带着孩子到处哭闹。原来他一年挣的钱,几乎没往家里寄,全部嫖了。最后,老婆带着孩子去福建打工了,好像是听说离了。老婆在那边找了个工友同乡一起过了。这小子嘛,再没见过了,估计出去干活了,G市的工地上没听说过他。唉,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家,可怜了那婆娘娃儿了。以前看起来很老实的一个人啊,真是可惜了。”
“越是看起来老实的,越是……不是有句俗话怎么说……?”
“蔫人出豹子?”
“不是这句。反正越是这种老实人,表面上看不出,不吭不咯的,尽干实事。”我叹息:“话说回来,老谭,不管怎么说,咱们是住在一起共患难的兄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往坑里掉啊。得说说他,劝一下。这样吧,明天我早点回来,先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
我睡了的时候,藏威还没回来。我刚躺下不久,就听见门响的声音,是藏威回来了。这小子走路脚步重,能听得出来。我安心地睡了,我真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情的,最可能就是被扫黄的抓住了,花钱不说了,把人丢大了,这小子又是那种蔫人,搞不清会闹出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