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我被一阵急促而强烈的敲门声吵醒了。
这敲门声让人心惊肉跳的,重,还急。像是派出所查房捉拿通缉犯一样。
“成才,开门!”
更让我心惊的是,我居然听见在叫我的名字。
我有些慌张,赶紧起床。简单地穿了两件,靸上拖鞋,就急忙出去开门。
门已经开了,老谭和藏威都已经起来了。
哗啦一下子气势汹汹地涌进来四五个人。个个凶神恶煞的,圆脑袋粗脖子纹身的。一看就是混社会的。这架势真有些吓人。领头的是一男一女两个胖子。男胖子穿着个紧身黑背心,肥大的光头被短粗的脖子使劲地托着,头很光,头顶上喇嘛帽子一样顶着一簇头发。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假的一样,异常粗。肩膀和脖子上纹着龙纹。
我心跳得厉害,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下祸了,招的这些阎王小鬼上门来。我迅速地在头脑中过滤这两天的事情,没发现什么可以引起事端的作为,除非……?郭文悦?
我一脸懵逼的,连忙说:“我是成才,找我什么事情?”
胖女人挤上前来,胸前抱着双手。肥腻得像是刚烫过脱了毛的鸭子,嘴上涂过很厚的口红,已经开始脱落了,我担心她一说话会扑扑地落一地口红渣子。
“这个人你认识吗?”
她话音刚落,从门外推进来一个人。不用看,撇一眼我就知道是谁。
小桥。这小子老实得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头耷拉得很低。
“认识啊,怎么了?”我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这事与郭文悦没关系。
“认识就好办,拿钱来吧!”胖女人伸出一只手来。
我又是一头雾水,“我凭什么拿钱给你?我又不欠你的。”
“他说你是他朋友。”胖女人不依不饶。
我咧了咧嘴:“他说我是他朋友,我就该拿钱给你?”
胖女人瞪大眼睛有些急:“你……”
胖男人拦住她,过来一扶我肩膀,说;“兄弟,是这么回事。你这个朋友呢,到我们店里消费,玩了姑娘,不给钱。他说你是他朋友,我们就找过来了。”
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进屋穿好衣服,叼了支烟出来。一屁股我窝在沙发里。
“照这么说吧,是他,欠你们的钱,对吧?我没到你们店里消费,我不欠你们钱,对吧?”
胖子点头说:“对啊!”
“对啊你找我要什么钱啊??”我理直气壮地。
这胖子一下有点懵,“……他不是没钱吗?”
“他没钱你们就找我?我是他爹还是他妈呀?我凭什么啊”我有些得理不饶人。
这胖子终于倒过劲来了。过去把小桥拎鸡一样滴拎了过来:“你来说吧。”
小桥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小子满脸是伤,眼角都是肿的,鼓起青紫的一个大包。
我探这身子上去一脚,踹得小桥后退了两步。
“妈的,胆子可真可以啊,没钱也敢去嫖啊。”
小桥用眼睛看着我,小声地说:“本来是有钱的。”
“有钱怎么不给人家,让人家打成这样?”我像老子训儿子一样。
小桥急了:“不是丢了嘛,过来之前我钱包还在屁股兜里……办完事,我一摸,没见了。”
我指着胖子问小桥:“是丢他们店里了?”
小桥正要点头,被胖子踹了一脚:“骂的,胡说什么?意思是我们偷了你钱包?”
我起身,站在胖子面前:“大哥,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在你们店里打,我管不着,在这谁再敢动手,就不好说了。”
“什么个意思??”后面几个小弟气势汹汹地往前靠。
我走到小桥面前,对他说:“钱包丢了为什么不报警??”
胖子几个人一听到“报警”两字,都有些变色。
“废什么话呀,别耽误老子时间,赶快拿钱来。”
我问小桥:“欠他们多少钱?”
“两百。”
胖子立马大声说:“胡说,八百。”
小桥辩解说:“是两百”
胖子上前来,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你糊弄老子啊。你给老子算一下,我们几个人守你一夜不要工钱的啊?老子这么不值钱?八百,一个子也不能少。”
我回到沙发上,点支烟,问:“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小桥没吱声。胖子也不吱声。
“是他们打的吗?”
小桥点头了。
我吐了一口烟说:“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欠钱是事实,但是……你们打人就不对了。打了不罚,罚了不打。”
“什么意思?不想给是吧?”胖女人一下冲到我面前。
我知道,这帮小鬼只要找上门来,就不好打发。拿钱消灾,这是免不了的。他们不可能空着手离开,用他们的话就是:特没面子。多少得给个台阶下。
我把小桥叫到一边小声问:“四百给你了事,可以吗?”
小桥使劲地点头:“那就谢谢兄弟了”。
我便招呼胖男人进了我的屋里,递上一支烟:“兄弟,既然你们今天找过来了,这事情最好就在这了结。咱们弟兄两商量一下。”
胖男人好像很信任我,“兄弟,你说说,咋解决。”
我盯着他眼睛说:“按理说,你们要八百不过分,弟兄们总得抽烟吃夜宵吧。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该打人啊。本来呢,是这小桥的错,你们呢,一打人,这就是你们也有错了。”
“少这么啰嗦,不打他能要到钱吗?”
我看得出,这小子还是心虚,我继续说:“本来嘛,你们不该过来。可以到派出所解决。”
胖子抬起头盯着我,眼光有些瘆人,我这话戳到他了。
我继续说:“我也知道,这派出所一插手吧,都不好。都是出来求财的,没必要惹麻烦。这样吧,我的意思是,人你们打了,双方都有错,这还得看伤。这个数了事,行就行,咱们干脆了事,互不相欠。要是不行,你们就只能到派出所解决了,这事情我也帮不上忙。”
我比出三个收指头,胖子不屑,当我说去派出所解决,他有些要急。
我伸手按住他:“哥们,给个面子。看在三太子的面子上,就这么定了吧。免得都下不了台。”
“三太子?你认识三太子?”
我不屑地说:“他一直管我叫哥。”
胖子有些为难的样子:“我也做不了主啊,要不我跟他们商量一下……?”
“商量啥呀,早点了事,你都做不了主,那谁做主?”我故意给胖子戴了高帽子。顺便说:“低头不见抬头见,都在这村里呢,啥时候我约上三太子咱们坐一下。”
胖子为难地点点头说:“看你兄弟仗义,三太子是我哥们,既然你跟三太子熟,那咱们也是哥们。就这么办吧,我也好给弟兄们一个交待!”
胖子拿钱出去,招呼人走。特意又回来跟我握了手“有空一起坐啊。”
送走这帮瘟神,屋子里一下子清净了。我一下子窝在沙发里软了,一下轻松了。
藏威、老谭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我给了少钱,我无力地比了四个手指头。
我懒得听他们说什么,我感觉我后背湿透了。说实在的,跟这些人打交道,心里总是害怕的。这些人是不讲理的,只知道用暴力解决问题。随时都可能导致矛盾升级,挨一顿暴打。
藏威激动地说:“成哥,没看出来啊,挺厉害。一点不虚,几句话把这些狗日的震住了。厉害啊。”
我只想吐给他一脸,我有好气又好笑地说:“妈的,摸一摸,老子浑身都湿透了。”
藏威真的摸了,一脸惊讶:“哇,真的是啊,你咋出这么多汗?”
我起身,瞪着小桥说:“吓的!”
我说的是真话,我也一直心里发虚,我都感觉我那时候紧张得浑身发抖了。我知道,老谭和藏威是帮不上忙的,但又不能轻易向这帮人屈服。这就像狗一样,你越怕它,它越想咬你,你要打它,它拔腿就跑。但不能遇上凶横的狼狗,还好,这帮小混混就是一帮子土狗子。
我去冲了个热水澡,才感觉轻松了,舒展了。我出来时候,听见小桥和藏威在争论着。
藏威说:“搞了半天原来是那家,你什么眼光嘛,那一家没有一个像样的,就两个老女人,难看得要死。”
小桥正要争辩,看我出来了,给藏威嘘了一声,两人停止了辩论。
“成哥,那钱我过两天还给你啊,谢谢了啊,今天真是多亏你了。”小桥一脸讨好的样。
我瞪了他一眼:“老子恨不得踹死你,以后这种事情,少往我们这扯,你自己解决!还有,你小子比我年纪大,吧我叫哥?叫老了吧,以后不许。”
小桥嬉皮笑脸地,做出作揖的样:“大哥,兄弟以后跟你混了吧!”
“滚!!”
我话音刚落,宾哥就进门了。
我突然觉得有个问题:“小桥,对了。你当时怎么不打电话给宾哥,让他带钱去救你呢?”
“别说了,钱包和手机都不见了,你们的电话我一个也记不住。只好,只好被关在厕所里,呆了一晚上。”
小桥是被那帮人耍了,陷害了。
活该!瞧他那窝囊样,不耍他耍谁啊?——这是宾哥的原话。宾哥还撂下一句:都是出来混得,谁不会玩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