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人齐了咱们就上座,还是喝酒痛快,喝茶太寡淡了,玩不了你们文化人这套高雅。”齐总招呼着,大家到餐厅就坐。
寇总一抱拳:“寇某今日是寒舍生辉啊,二位大驾光临,甚至荣幸啊,略备薄酒,就凑合一下了啊。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见笑了啊,见笑了。”
齐总笑着说:“小寇啊,你这也太难为我了吧,你这一桌子叫乡村土菜的话,我以后可拿不出什么招待你了啊。”
左小枫不敢说话,只能微笑着听着,
齐总突然指着左小枫问马总:“这位就是你们所里新来的穆桂英啊,后生可畏啊,名不虚传啊。”
左小枫被说的不好意思,半起身,点着头。
马总推了一下左小枫:“还不赶快给领导倒酒?”
寇总挡住了:“这是在我的地盘上,哪里有客人倒酒的?马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喧宾夺主啊,哈哈哈……来来来,都满上。”
寇总给左小枫倒酒的时候,左小枫伸手挡住了酒杯,红着脸尴尬地说:“我不会喝酒。”
寇总脸沉了下来:“此言差矣,到这酒桌上来,你不喝酒那是来干嘛的?唱歌的?跳舞的?”
寇总这么一说,左小枫更加尴尬了,望着马总求援,马总说:“小枫确实不能喝,但今天这场合,不喝也说不过去。三杯,就三杯!”
左小枫不知道,这酒桌上,只要喝下第一杯,就有一千杯在等着你。
左小枫原以为是要喝酒谈事情的,没想到这齐总、寇总、马总全是在天南海北的瞎扯,一会是养生秘诀,一会是文玩收藏,一会是新闻时事,逮住什么话题说什么。左小枫看出来了,无论什么话题,主要是看齐总的喜好。
说到文玩字画时候,齐总说,他最喜欢的是《溪山行旅图》。寇总说,谁画的,我找他再给你画一幅。
左小枫忍不住笑了。齐总也笑了:“小寇啊,你真会开玩笑。”
左小枫也赶紧附和:“寇总真有意思。”
左小枫逐渐发现,这个寇总,看起来像个文化人,麻衣衫子,大背头,手上把玩着金刚串子,满口之乎者也的,其实就是个文盲。
左小枫暗自感叹,这个年月,啥东西都不能看外表,都是假的,包装的。看起来很文化的人,其实是个粗人。看起来像个农民的,却是满腹的学问。看似高雅的,也许很庸俗。看似高贵的,背后有很低级的。这又是个追求表象的时代,没人去探究背后的事情,没人去关注本质的东西。
左小枫发现,在这个酒桌上,不喝酒那是不行的,那就是不尊,不恭,不敬,甚至是不孝。
左小枫确实是喝不下了,尽管寇总一再提醒,这一杯酒就价值上百元,但是左小枫情愿吃下去一百元。左小枫想不到的是,她其实吃下去了上千元。
“这是象鼻子,先卤,再切成很薄的片,加辣椒芹菜,爆炒,口感不错吧。”
“这个是穿山甲,我觉得没做好,炖来更好吃。”
“来来来,尝尝这个,这是秦岭里的野狍子,俗称麂子。这要分青麂子、黄麂子,还要分前腿、后退,这是黄麂子的后腿,是最好吃的。黄麂子生活在阳坡,奔跑起来全靠后腿爆发,后腿的肉紧实,晾干后卤的。腿肉要爆炒,像鹿肉一样好吃。”
左小枫都不敢动筷子了,她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吃掉了一个小动物园。
左小枫想吐,她是个野生动物保护者,她有很强的罪恶感。她有些愤慨,但又不能发作,连说两句批评的话都不敢。她觉得很难受。
寇总对左小枫不再喝酒,有些生气,寇总要强行灌小枫喝酒,几个人连说带笑的,似乎是开玩笑一样。左小枫看见,马总一直吃菜,假装没看见。齐总笑眯眯地抽着烟,似乎再看戏一样。
原本喝了一些酒了,这些酒让左小枫激动,她用力地推开寇总等人,假装豪气地说:“喝就喝,一个个来,每人六杯!”
左小枫的豪气,赢来了一片叫好声,马总似乎很希望看到这样。
左小枫没想到自己这么能喝,感觉像是喝水一般,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难以下咽。左小枫的发威,是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没有男人能拒绝一个年轻美女的邀请和碰杯的,寇总和齐总也终于招架不住了。
左小枫不知道自己喝狂了,她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酒宴终于要散了,桌子上的人都是被搀扶着的。
寇总在齐总的耳边嘀咕着什么,左小枫没听见,只听见齐总喷着酒气说:“算了,喝多了,啥事情也做不了,上床就睡着了。”
寇总很怪异地笑了笑,挥了下手,大家都被扶着走了。
左小枫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她开了灯,喝了点水,她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气力。不知道身在何处。她尽力地想,呆呆地坐了一会,才慢慢回忆起来了。
左小枫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公寓,这是一间很豪华的中式酒店客房。
左小枫拉开窗帘往外看,隐约看见青砖的围墙和院子里的桂花树。左小枫明白了,这还是在所谓的寇氏庄园,这是客房。左小枫不知道马总还在不在。她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四十。左小枫觉得胃里很难受,有一把火在烧一样,她使劲地灌下大杯的凉水,冰凉的感觉,让她舒服了许多。
左小枫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头重的像是灌了铅一样。
左小枫是被叫醒的,醒来时,天还是麻麻亮的,喝多了的缘故,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赶快穿好,马上走。”马总说话,像是下命令一样。
左小枫不解,喝那么多酒,连个好觉都不让睡。
还是那辆看起来很破,里面却很豪华的越野车。车开进了还在沉睡的田野。马总叮嘱小枫:“关于昨天的事情,对任何人都不要讲,就当是没来过,忘记掉,记住了吗?”
马总的表情很严肃,眼睛里像是射出刀子。
左小枫像只小鹿一样,胆怯又惊恐地点着头:“嗯,记住了。”
回到单位,一切有恢复正常,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左小枫又恢复了陀螺状态。马总似乎比以前对她更好了一些,更温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