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上宝村是热闹的。狭窄的街巷里,摆着各式的早餐,满足着一大早的饥肠辘辘。品种很丰富,杭州小笼包,山东大馒头,天津煎饼馃子,武汉热干面,重庆小面,西安肉夹馍,汉中凉皮,陕北饸饹,青海羊杂汤,XJ拉面,兰州牛肉面,云南过桥米线,贵州羊肉粉、广州肠粉……汇集了天南海北。馄饨、煎饺、羊肉粉、武大郎烧饼……。热气腾腾的。摊位上散发的蒸汽,在阴冷潮湿的空气中笼罩着,让整个小巷子变得既充满着人间的烟火气,也飘荡着地狱的阴森和虚幻。
有点冷。我缩着身子转了一圈,选择了羊杂汤。在这个小巷吃早餐,都有点选择困难了。似乎样样都诱惑人,样样都想吃。天冷,还是来点热乎的汤,喝一碗比较舒服。
摊位很简单。简陋低矮的折叠桌子上,满是吃剩的碗筷,还有洒下的汤汤水水。一次性的筷子,擦过的纸巾,扔的满地都是。老板太忙,根本顾及不上收拾。他们如同赶海一样,要赶上这一浪的潮水。
我扯了桌上的卷纸,将桌子上的碗筷归拢一下,推到一边。擦干净面前的一点桌面。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上宝村,也习惯了这脏乱的小吃摊。只有习惯,你才能在这里生活,生存下来。正如习惯了黑暗,你才能度过漫漫长夜一样。
羊杂汤上来了,热气腾腾。现烤的饼子也上来了,烫手。
洒上花椒粉,辣椒粉,调上盐。我迫不及待地吸上一口,感觉好极了。一股热气,滑进我的肠胃,一下子就舒服了,暖和了。酥脆软和的饼子,烫烫的,吃着很香。
吃饱了的感觉真好。似乎满血复活。浑身充满了活力和热情。我带着满足的感觉,走到巷口的时候,碰见了赵亮。瘦高的个子,卷缩着,很显眼。
“赵亮,今天怎么这么早?”
正东张西望的赵亮,被我吓了一跳。马上露出笑容:“成哥,你也这么早?我是玩游戏一个通宵。饿死了,吃个早餐。”
“还玩通宵啊?”
赵亮挠了挠蓬乱的长发,不好意思地说:“没办法,都是些欧美玩家。”
“哈哈,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啊?”
我拍拍他,“吃去吧,我吃过了。”
刚走没几步,我突然想起,我创业这事,应该跟赵亮说说,这小子总会有你意想不到的看法和见解。年轻人,思想活跃,眼光开阔。
我叫住赵亮:“我今天可能找你一趟,跟你谈点事情。”
赵亮难为情地说:“那要下午以后,我吃完早餐就回去睡了,困死了。”
昨天宾哥让我等电话,说有好事。这让我兴奋了一夜,充满了期翼和幻想。
吃完早餐,舒服了很多。我在等,等宾哥的电话。我不愿意回到房间去,我想走走,边走边等。
走出上宝村,就到了大街。深秋的天气,没有阳光,阴暗,充满着雾气。路上的行人匆匆,车流匆匆,一切都很匆忙的样子。只有我是闲散,还有人行道边上练功的老人。
梧桐树叶零星地落在道路上,捂着大口罩的清洁工奋力地扫着。很用力,似乎要一起扫去这雾气。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随手接下递过来的广告传单。走在雾气中,期待着阳光。早上雾气,中午必定是大太阳,这是经验。
我不时地看一下时间,期盼着宾哥的来电。
这是在一栋写字楼的六楼。这楼很老,电梯很拥挤,运行起来咯吱咯吱地响,满登登的一电梯的人,真担心。
宾哥在楼梯口等我,领我来到最里间一个大办公室里。这里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不像是个办公的,凌乱地堆放着各样的框框架架的。
一个秃顶的中年人很热情地请我们到左边的业务室里。
红姐坐在里面喝茶,招呼我们坐下。红姐介绍我们认识,这个秃顶的中年人,王总,是这家广告公司的老板。
王总忙着给我们沏茶。
红姐就介绍说:“昨天晚上回去,听道宾说你想找点事情自己干。我说就这么巧。前几天王总找我结账,说他的广告公司不想干了。累了。王总有福气,儿子大学毕业在广州买了房子,人家条件很好。大公司技术员,年薪几十万。现在接他们过去享福。王总就想把这公司转让掉。我觉得吧,这是个好机会,你就适合做这种文化类的,餐饮什么烟熏火燎的,不是你们做的事情。所以,就今天约你过来看看,顺便跟王总谈谈。广告这事,我不懂,你们自己谈。反正,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我有些激动,卑谦地接过王总递过的茶水。说真的,提前没有告诉我,我猛地一接触有些懵,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
我捧着茶杯尴尬地说:“好,好。”
还是红姐大方懂事,红姐站起来说:“这样,我和道宾先走了,店里还要安排。这一大早的破事情多得很。反正我也不懂,你们先聊聊。具体的,你们谈。反正这不是买衣服,穿上试一下,照照镜子,问问价格就可以了。接手一个公司,里面事情多着呢,手续上的啊业务上的啊财务上有哪些欠账啊。也不是三言两语,一次就能谈妥的。你们初步先接触一下。都是朋友,好好谈。”
我明白红姐的意思,一是他们在这的话,我们有些话不好说。二是,红姐在提醒我,注意哪方面的问题。三是,红姐希望双方都坦诚一些,不要隐瞒什么。
我送红姐和宾哥到电梯口。宾哥叮嘱说,这老王人还不错,但也要小心细致点。红姐叮嘱,手续和账目一定要落实了。
我们约好,我跟老王谈过之后去找他们。
看得出,老王是个踏实老实的人。我一直坚信一点,看人看眼睛,从眼睛里能看到内心。老王的眼神很自然,也随和。老王不抽烟,穿着也随意,不像是个老板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