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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牛郎织女鹊桥会

狗子和他的女人 行者的来客 3498 2024-07-06 16:10

  邵兴旺和父母白天在地里干完活,回家的时候,顺路在村头河里耍一通水。

  回到家里,家里依旧闷热,身上依然会被溽热的天气闷出一身汗水。

  屋子里更是热得难受,邵兴旺和父母只好铺着凉席,睡在院子里。

  一天午夜,邵兴旺被一只鸣蝉凄厉的叫声惊醒了。

  他不知道鸣蝉是被一只会爬树的小动物逮住了,还是被一只半夜出来觅食的大鸟叼走了。

  总之,这声音够凄惨,够绝望。

  就那么短的一声,邵兴旺就被惊醒了。

  睡在他旁边的小黑狗,朝着门外杨树林叫了两声。

  卧着打盹的大黄猫也醒了,弓了弓身子,朝门外的方向望了望,又躺在他的胳膊肘里,呼噜噜地睡着了。

  大黄猫下午在鸡圈里逮住了一只大肥鼠,吃饱之后,看来今晚是不打算上夜班了,懒猫之名果然世代遗传。

  夏夜又恢复了宁静。

  院子外面的田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是田鼠、刺猬,也可能是许许多多晚上出来活动的昆虫发出的声音,这些需要屏住呼吸,才能判断的声音,衬托得夏夜更加宁静。

  三伏天,只要不下雨,邵兴旺和父母一直睡在院子里。

  闷热潮湿的时候,地上直接铺上苇席,邵兴旺和父母一起睡地面上。

  天气稍微凉快一些,他就一个人睡在院子。

  邵兴旺把一米多宽的木板床搬出来,两头搭在长条凳上,背向地面,面朝星空,睡到太阳升起。

  下小雨的时候,邵兴旺会用长木条和破苇席给自己搭一顶三角帐篷。

  邵兴旺家的小黑狗和大黄猫晚上总睡在他的旁边,它俩是邵兴旺天生的好伙伴。

  对此,邵兴旺内心一直感激。

  夏天,邵兴旺喜欢睡在院子的原因,除了屋里太热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可以不费一点力气遥望星空。

  天黑之后,整个村庄只有星空最亮,星空最美。

  特别是晴朗的夏夜,一丝风都没有,所有的树都静止不动,整个星空充满了神秘的力量,那种摄人魂魄的美,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邵兴旺常常一个人孤独地遥望星空。

  当时他还不知道世上有“光年”这个长度单位。

  他只知道,有的星星看起来,离人们很近很近,仿佛搭个梯子,爬上个三五公里,就可以够得着。

  有的星星看起来,非常细小,像针尖一样,在遥远的天际边,人恐怕爬一辈子天梯,都不能到达那里。

  邵兴旺还发现,星星的颜色不太一样,大多数是白色的、黄色的。如果你仔细看,仔细寻找,一定还会发现红色的蓝色的紫色的甚至绿色的星星。

  星星眨眼睛的频率不太一样。有的飞快,有的缓慢,有的像夜晚的路灯一样,一直亮着,还有的眨一下眼睛,突然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它又神奇地出现了。

  在仰望星空的时候,邵兴旺和世界上大多数小孩一样,最先认识的就是大熊星座的“北斗七星”。听大人讲,斗口的两颗星连线后,向前延伸五倍远,就是著名的北极星。

  晴朗的夏夜,如果仔细看星空,天际中的流星非常多。十多秒,就会有流星划过夜空。

  有时候,两三颗会同时划过。

  来的方向不同,去的方向也不同。它们总是斜着身子从高处滑向低处,从没有哪一颗流星垂直着落下来,或者向邵兴旺家院子的方向飞来。

  一年四季,只要夜晚足够晴朗,头顶的银河,就像一条银色的镶嵌着无数宝石的玻璃带子,横跨天空。

  邵兴旺从邻居那里借了本《中国民间故事》,书上“牛郎织女”的故事,让他着迷。

  整个夏天,邵兴旺几乎每天晚上,都在银河两岸,寻找牵牛星和织女星。

  银河两岸的星星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长得都差不多,邵兴旺瞎找了很多年,都没有确定:谁到底是谁?

  后来,邵兴旺无意中得到了一本关于星座图谱的书籍,才最终准确地辨别出了谁到底是谁。

  在这当中有两年时间,邵兴旺还专门查着日历,数着天数,到农历七月初七晚上,跑到两公里外的姑姑家,端着小板凳,静静地坐在葡萄架底下,偷听牛郎织女说话。

  到了姑姑家后,除了她家院子不停的狗叫声外,邵兴旺其实啥也没听到。

  晚上10点多,邵兴旺走到家门口,看到门口坐着几个乘凉的邻居,在和父亲母亲拉闲话,聊家常。

  母亲刘云朵问:“狗子,去哪儿玩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邵兴旺说:“去花家堡村姑姑家了。”

  邵振邦问:“你姑叫你到她家去了。”

  邵兴旺回答说:“我自己去的。”

  邵振邦问:“干啥去了?”

  邵兴旺说:“我到姑姑家葡萄架下听牛郎织女说话去了。”

  邵兴旺没有想到,自己刚说完,就引来了一片嘲笑声。有人笑得前仰后合,有人把眼泪都笑出来了,有人笑得甚至都岔了气。

  邵兴旺发现,在坐的人中,只有母亲刘云朵一个人没有笑。

  第二年,母亲刘云朵数着日子,与儿子一起倒计时,终于等到了农历七月初七牛郎和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

  刘云朵牵着儿子的手,拿着两只小方凳,和儿子一起到自家菜地里的黄瓜架底下,听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时,到底会说什么话。

  母子二人在菜地黄瓜架下,整整坐了两个小时,除了满地蟋蟀的歌声,邵兴旺还是啥也没听到。

  邵兴旺忍不住问:“妈,牛郎织女怎么还不说话?”

  刘云朵说:“他们一直在说。”

  邵兴旺说:“我怎么没听见。”

  刘云朵说:“他们在说悄悄话。”

  邵兴旺问:“你听见了?”

  刘云朵说:“没有,但我知道他们在说悄悄话。”

  邵兴旺问:“为什么要说悄悄话?”

  刘云朵说:“你想啊,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一年都没有见面了。他们之间肯定有许多想说的秘密话,不想让别人知道。”

  邵兴旺问:“啥时候,他们说的话,才能被听到?”

  刘云朵回答:“可能在后半夜,大家都睡着以后,他们才会大声说话。”

  邵兴旺说:“他们不想把秘密告诉别人。就像我也有一些秘密,不想告诉别人。”

  刘云朵摸摸儿子可爱的小脑袋,说:“是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告诉别人,那就不叫秘密了。”

  漆黑的庄稼地,如幽暗密林一样。

  刘云朵虽然有些恐惧和担心,但是在儿子面前却没有表现出丝毫胆怯。

  回家的路上,刘云朵问邵兴旺:“妈给你以前教的童谣还记得吗?”

  邵兴旺问:“啥童谣?”

  刘云朵提醒道:“就是:荠荠菜,开白花,阿家(婆婆)死了你当家,磨白面,捏疙瘩(饺子),面面辣子油泼下,看你俩口咋吃呀?”

  邵兴旺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个,全都记得。”

  “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爹娘。”

  “罗罗,面面。猪肉,扇扇。羊肉,串串。我娃是个福蛋蛋儿。福里生,福里长,跟着共产党的领导把福享。”

  “月亮爷,明晃晃,我在河里洗衣裳,洗得白,捶得光,打发娃娃上学堂,读诗书,写文章,一考考上状元郎,喜报送到你门上,你看排场不排场。”

  “泥瓦匠,住草房;纺织娘,没衣裳;卖盐老婆喝淡汤。种田的,吃米糠;炒菜的,光闻香;编席的,睡光炕;做棺材的死路上。”

  “一二三,上西安,西安有个毛老汉。吃你饭,砸你锅,把你吓(ha)得钻鸡窝,鸡放屁,你生(chuo)气,鸡拉胡胡(胡琴)你唱戏。”

  刘云朵问:“还有啥?”

  邵兴旺想了想,说: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金疙瘩银疙瘩还嫌不够,

  天在上地在下你娃嫑牛。

  为王的坐椅子脊背朝后,

  没料想把肚皮挺在前头。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车子走,轱碌转,

  公鸡统统不下蛋。

  长虫没腿也能跑,

  窨子和井推不倒。”

  母子俩一边走,一边说,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

  刘云朵说:“回来了。”

  邵兴旺说:“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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