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九点半,准时来到工厂门卫室的赵雨荷一直等到九点五十五分,都没有等到电话。连续等了两个晚上,赵雨荷没等到电话,便认定电话是父亲赵德奎打的,猜想他可能想自己闺女了,想跟女儿说几句话。
邵兴旺坐上了开往深圳的火车。
按照赵雨晴给的电话号码,找到了赵雨荷所在工厂大门口。
邵兴旺问门卫保安,却被告知不认识这个人。
要说这邵兴旺也真够倒霉的。这深圳工业园区的保安隶属于一家保安公司,每半年时间,这些保安人员轮岗一次。昨天,认识赵雨荷的那批保安刚走,轮岗到了其他厂区,新来的保安自然谁也不认识。
邵兴旺从早上十点开始在厂门口等,等到下午六点多工人下班,也没有看到赵雨荷的身影。
邵兴旺不知道赵雨荷上的是夜班。第二天早上,邵兴旺六点就起来了,七点就守在工厂大门口,眼前的产业工人一个挨着一个进厂,他没有发现赵雨荷。其实,上夜班的人是从他身后五十米外的出口离开厂子的。只要他一转身就有可能碰见赵雨荷。
可邵兴旺并没有转身,赵雨荷上了一夜的班,现在累得骨头架子要散了,脚步匆匆地赶紧回宿舍睡觉,哪里还会想到狗子哥来找她。
第二天是星期天,尤鹏飞利用到广州出差的机会,专门来深圳看望赵雨荷。
深圳的夏天酷热难耐,两个人上午看了一场电影,下午来到海边散步。
邵兴旺难得来一次南方,他没有见过大海,虽然没有找到赵雨荷,他还是觉得离开深圳前,看一看大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邵兴旺心情失落,孤零零地坐在远离岸边的一处礁石上,望着茫茫的大海想事情。
赵雨荷和尤鹏飞走累了,便坐在岸边一处凉亭下喝冷饮。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约四五百米,可谁也没有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不在天涯海角,而是近在咫尺。
邵兴旺坐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礁石上,像一位行为艺术家一样的举动,还是引起了岸边凉亭下的人的注意,这自然也包括尤鹏飞。
他对赵雨荷说:“你看,坐在礁石上的那个人好奇怪啊?这么热的天,像条狗一样。”
赵雨荷说:“那人是不是想自杀?”
尤鹏飞说:“要自杀,早都跳海了,还会一直坐在那里晒太阳?”
赵雨荷喃喃低语道:“那个背影好忧郁,好孤独啊!”
尤鹏飞说:“我猜这个人可能失恋了。你觉得呢?”
尤鹏飞正说着,邵兴旺站了起来,从礁石上面走了下来。
赵雨荷:“那人好像狗子哥。”
尤鹏飞:“怎么可能?臭狗子在大秦呢。人家和刘美娜都结婚了,现在正抱着自己的儿子楼下转呢。”
赵雨荷:“你别多心,我只是觉得像而已。”
两人继续喝着冷饮,聊着天。
邵兴旺感到口渴,看到了这边的凉亭,也打算买杯冷饮解解暑热。
邵兴旺从海滩下面绕了一大圈,终于绕到了岸边的这处凉亭。斜靠在冰柜前,接过老板给的冷饮杯子,邵兴旺忽然看到了凉亭底下正在聊天的两个人。
赵雨荷和尤鹏飞说说笑笑,邵兴旺却在不远处看着。他没有想到,自己踏破铁鞋都没有找到的心上人,却在这里轻而易举地遇到。
两人亲亲我我的样子让邵兴旺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楚。他突然就产生了一种要打退堂鼓的念头。
邵兴旺心想:看来,我还是晚来了一步。不,晚来了两年。狗子哥还是原来的狗子哥,可赵雨荷已经不是原来的赵雨荷了。她有了另一个男人的陪伴,从离婚的阴影中完全摆脱出来了。她没有我想象的那样过得很糟,恰恰相反,她过得很幸福很开心。
邵兴旺接过老板找的零钱,转身悄悄地离开。赵雨荷用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了转身离去的邵兴旺。
赵雨荷喃喃低语道:“太像了,真是太像了,那个人走路的姿势和背影太像狗子哥了。”
尤鹏飞也感觉到了,他甚至认为那就是臭狗子,可他还在继续撒谎说:“人家都结婚了,孩子都有了,你还老想着他?”
赵雨荷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也只是感觉到那人像狗子哥,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吃醋了?”
尤鹏飞说:“我吃哪门子醋?我只是觉得,是他耽误了你的美好前程,让你有了一段不幸的婚姻。”
听到尤鹏飞又在说狗子哥的坏话,赵雨荷显然心生不悦,略带伤感地说:“那跟狗子哥有什么关系?”
尤鹏飞看到赵雨荷生气了,便赶紧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以前的伤心事,可你一提起臭狗子,我就有些生气。小雨,嫁给我吧。只要你答应我,我什么都满足你。”
赵雨荷说:“鹏飞,我真的很感谢你,感谢你能利用出差的时间来深圳看我。我已经经历了一次婚姻的失败,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尤鹏飞说:“我会给你幸福的。我说到做到,我不会像臭狗子那样对你说一套做一套。”
赵雨荷说:“你别这样说狗子哥。”
尤鹏飞有些着急,说:“我难道说错了吗?他答应大学毕业后娶你,他做到了吗?他没有,他娶了自己单位同事刘美娜,他把你抛弃了,害得你不得不嫁给一个没有文化的‘土肥圆’。”
赵雨荷有点生气,说:“别说了。”
说完,赵雨荷伤心地哭了。
尤鹏飞看到赵雨荷哭了,赶紧蹲下来,扶着赵雨荷的胳膊说:“嫁给我吧,小雨。我太爱你了,我的生活中真的不能没有你啊!”
赵雨荷说:“你让我嫁给你,也得让我有个思想准备。”
尤鹏飞说:“需要多久?”
赵雨荷说:“短的话,需要一年半载,长的话,需要三五十年。”
听了赵雨荷的话,尤鹏飞真的生气了。
“你——”尤鹏飞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尤鹏飞说:“赵雨荷,这么多年,我对你一片痴心,你是知道的,可你却用这样的话,搪塞我。你太不识抬举了。我就不明白,我哪一点不如那个背信弃义的臭狗?”
说完,尤鹏飞把自己面前喝了一半的冷饮,连同塑料杯子一起,狠狠地摔在地上,气呼呼地离开了。
众人纷纷扭头看他。
尤鹏飞朝正在看他的情侣们大喊:“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啊?”
一位坐在桌旁带着眼镜的男顾客说:“神经病啊,什么东西?女人是拿来疼的,拿来爱的,吵什么架嘛?亲爱的,我说的对吗?”眼镜男笑眯眯地对他身边的女友说。
还没有等她的女友回答,冷饮摊的老板就朝尤鹏飞喊:“先生,还没有付钱呢?”
尤鹏飞转过身,气呼呼地说:“找那个臭女人要!”
眼镜男听见了尤鹏飞的话,撇撇嘴巴说:“渣男。”
不料旁边的女友说:“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结果眼镜男笑嘻嘻地说:“我是一只痴情鸟。”
赵雨荷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事了,命运怎么就这么对自己不公平呢?
付完钱,赵雨荷乘车回到了宿舍,她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内衣,躺在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