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走走停停,终于在下午六点左右的时候到了福生老家。车站不大,下车的人也不多,人们下来车,稀稀落落的互相跟随着都出了站。
夜幕早已经降临,马路上路灯零星昏暗,出站后的人不久就都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之中,只留下欣兰站在车站前边马路沿上不知该往哪里去。
由于没有事先联系福生接站,再加天色已晚,欣兰拎着包出来车站便有点懵了。她犹豫着,脑中飞快的转着,心道,住到县城吧,这看着就到家了,且明天还要办事,晚上到家了还要和福生商量;不住县城吧,这天已经黑了,虽然距离家没多远,这大黑天的,万一出点事可咋办!想到这,欣兰不由得有点害怕,更加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好运再一次降临到欣兰身上。一个生产队且和福生在一块做工的、绰号法海的街坊兄弟和另一个工友正好路过,看到欣兰拎着包正站在路灯下不知所措,便过来问。
欣兰大喜过望,忙说明情况。
于是法海和那工友一个带人一个带包,捎带脚地把欣兰带回村子,并直接送到了福生家门口。
院里,陆东喝罢汤,已经送走柳琴回来,正和父亲两人坐在院子里说话。听得门外传来说话声,感觉中觉得像有母亲的声音,忙撇下父亲跑了出来观看,果然黑暗中依稀见到母亲正和队里的法海说话,于是忙过去一边接过母亲手里的旅行包,一边喊院里的父亲。
福生听见,也忙从院里出来。待了解情况后,就也忙和欣兰向法海二人道谢。就这样,大家寒暄了几句分别后,三人这才转身往院里走。走了两步,福生的注意力不自觉就转到了回迁的事情上,他猜测着这时回来一定是为了这事,于是低声地问欣兰道:“欣兰,这时候回来,是不是那事办成了!?”
“嗯,基本上是成了,明天咱去县公安局把户口迁出,再到粮食局把粮食关系转出,然后回西京入上就算成了。”
说着话,进到院里。立冬后的天气,早晚气温下降特明显,且有下走的趋势。福生、陆东坐在院里尚且觉得凉,欣兰坐着肯定就更加不受;福生担心欣兰受不了冷,进来后就直接回了屋里。考虑着一路的劳顿,进来后,福生道:“打几个荷包蛋还是再做其他的?”
“打两个荷包蛋就中,也不是很饿,就是坐了一路车感觉着有点累!”欣兰道。
福生听说,就一边支使陆东去厨房卧荷包蛋,一边给欣兰倒上茶;等欣兰稳定后,这边就准备问欣兰回迁的情况。可还没等他开口,欣兰倒先开口问起他来:“陆东对象经常来不?”
“经常来,这是你回来晚了,要是喝汤前回来,你还能见着她哩。你回来时候,陆东也是刚送她回来。”福生顺口答道。
“那咋不住这里呢?天天来回跑着怪累?”欣兰道。
“咋不住这哩,也经常住这儿,毕竟这是迟早的事,都改革开放了,也都见怪不怪了。”福生说着话,看了看门外,又道:“要说这闺女也真好,自从你去那儿后,这都这么长时间了,赶上忙天了,我和陆东忙地里,家里活全她的;不忙了,三天两头过来操持家务,真没有说的,就是……”福生欲言又止。
“就是啥?”欣兰道。
“就是家里缺你这个婆子!你说你应婆子的不在家,我一个将要应公公的,生活呀啥的都不方便!要我说,早点给他们把婚事办了算了!”福生不吐不快地话。
“要说也是,我也想早点给他们办了!办完可不再想着这事啦,也省得桂枝再说咱啦!也不知桂枝因那事还生咱气不?”欣兰道。
“生啥气呀?又不是没成!柳琴她俩整天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没事就在一块,闹得咱家里整天热热闹闹的。”福生道。
“哦,要是这,咱俩不妨现在先去桂枝家转一圈吧,我给她带的有东西,咱现在过去看看,也证明咱俩为那事一直感激着人家哩,也省得人家说咱没情义!”欣兰心里一直想着这事。
福生一听,忙道:“慌啥哩?明天再去不也中,非要赶这么紧!我还想着问你西京的事哪,你这慌的我也问不成!?”福生有点不情愿。
欣兰执拗道:“现在去吧!明天咱还得早点去县里办事,谁知道啥时候回来哪?况且后天我就得赶回去哩,回来就两天时间,又不敢在家停长时间,怕那边万一有变化。另外咱不说闺女孩子啦,柳琴家咱不得去一趟见见亲家?这一件事挨着一件事,我怕时间不够用!”欣兰一口气说完,看福生还在犹豫,于是又道:“走吧!抓紧点,回来了我再给你说西京的事。”
看欣兰拿定了主意,福生知道拗不过她,只好去厨房对陆东说,让他一会再做。等拐回来,欣兰这边已打开旅行包,用早已准备好的袋子装了满满一兜子的糖、花生和瓜子,于是两人就出了家门来桂枝家。
看他们出去,陆东在厨房里,忙把火西安压了,随后坐下静等着父母回来。这一静,心思就上了心头。心道,母亲这个时间回来,一准是手续办好了,这往下就要回迁了,可自己和柳琴,到时该咋办呀?经过上次的事,他知道父母不会再强逼自己和柳琴分手,可眼下要去城里生活,一定有不少的困难,首当其冲的就是住房,这一大家子人去了该怎么住?如果是那样,难免就不会先让柳琴留下,岂不又成了两地分居了,况且柳琴现在也转不成商品粮,这时间长了,谁知又是什么样的结果,别再又和以前一样。看来自己得拿定主意了!陆东心里担心着、暗自思索着。
福生和欣兰来到桂枝家,桂枝已吃过饭,锅碗瓢盆都已收拾利索。一家人正闲坐时,猛然见福生和欣兰来,惊喜得一下都围拢过来,桂枝更是高兴得挥着双手不能自禁地‘呀――呀’叫着,挥舞过后过来就攀住了欣兰的胳膊问道:“婶!您啥时间回来的?快把我想死了!”
桂枝的情绪一下也感染了欣兰,她不自觉的也拥住桂枝;听桂枝问,就把回来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又让福生把带的东西拿过来放到桌上,然后对围拢的一家人道:“本来过来应该买东西来的,可我是昨晚临时决定回来的,所以也没时间买,我就把我那小店里卖的花生、瓜子、糖什么的收拾了一包给拿过来了,别嫌弃。”
桂枝道:“婶!您可别这么说,咱这不是沙土地,这花生瓜子在咱们这一片种的少,可是稀罕物,轻易见不着的!”说完,忙招呼着海水倒茶,拉凳子,让大家都坐下。
紧跟着说话间,就说到了欣兰西京办的事,于是欣兰就大致把情况说了下。这一家人听了,都替福生欣兰高兴。就这样,说完这又说了会儿闲话,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福生、欣兰便告辞回了家。
陆东一直在厨房等着想心事,看父母回来,忙又张罗着烧开水,把鸡蛋打到锅里,煮熟后都盛了给母亲端出来,这才坐一旁听父母说这事。待听到回迁事已基本办成时,心里自然高兴,可考虑到自己刚才担心的事,于是对父母道:“这办成了恐怕就该搬家了,到时柳琴俺俩该咋办呀?不会两地分居吧?要是这样我先表态,我可不在乎吃不吃商品粮的问题,到时我宁可在家种地也不去!”
福生、欣兰正吃着,陆东的话把下一个问题搬到了明面上。这个问题福生还没考虑过,听陆东这样表态心里有点气并没说话。不过欣兰这里却没在意,这个问题她已经想过无数遍了,单位分的房子小,迁回肯定得租房,与其那样,还不如找个门面自己干生意,既可以住人又可以做生意,到时全家人包括柳琴在内一块去,也不用愁了。她不想让陆东为这伤愁,于是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孩子。
福生陆东没做过生意,对这一点底也没有,听了自然有点怯场。于是欣兰就把去进货时老板告诉她的话和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陆东一听,心道,如果真像母亲说的,能吃上商品粮,还能带柳琴到城里生活,鱼与熊掌兼得,自己就没必要再担心啦。他这样想着,心情便轻松起来,直到等看到母亲吃完,便起来收拾了碗筷,撇下父母在这儿说话,自己回屋高兴去了。
陆东一走,福生、欣兰便也有点抗不住了,两人都忙了一天,也都累得腰酸腿疼的,恨不得就想早点上床休息,然而真到了躺进被窝时,却又怎么能睡得着?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更何况两人已分开八、九个月哪!激情火花一碰撞,自然是有一番情雨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