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詩語，我養你怎麼了？」雷六發生了，「我是你哥，我養你一輩子不是我應該的嗎？」

　　十一呆呆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再說，我沒說不讓你上學。」雷六語氣放輕了。

　　十一一雙眼睛發亮了，怔怔看著雷六。

　　「不是不能去，但你這張臉太張揚了。要偽裝。」雷六瞇起眼看十一。

　　「還有，在學校裏不能談戀愛，也不能用你的真名。每天下課後馬上回家。」雷六想了一大堆規矩。

　　十一連連點頭，為了上學，她甚麼都願意答應。

　　「你想學甚麼？」關悅妮打斷了雷六。

　　「人工智能。」十一興奮地回答。

　　雷六腦裏敲響了警號，心中萬馬奔騰，想後悔卻來不及了。

　　關悅妮也皺眉了。

　　「你們怎麼了？」十一疑惑地看著兩張奇怪的臉。

　　這時，小瑤光的湯匙敲響了碗。發出鏘鏘聲。

　　「啊！我們的小吃貨已經喝完湯了，我給你拿點粥。」十一忙著給瑤光添吃。

　　雷六和關悅妮對望。

　　關悅妮說：「往好處想，不一定會發現的。」

　　雷六艱難地點頭，腦海裏已經制定應急方案。

　　吃完了晚飯，雷六先離開了，他背著包，抱了小瑤光一下便離開了。

　　關悅妮抱起小瑤光，放在沙發上，小瑤光隨手拿起玩具便放在口中。

　　十一把碗洗好了，拿起消毒過的抹布，幫關悅妮擦玩具。

　　「嫂嫂，我上學後，小瑤光怎樣辦？」十一看著瑤光，有點不捨。

　　「我會帶到診所去，再招個保姆。」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十一肩膀。「別擔心。」

　　十一逗著小瑤光，教她說話：「光光，叫姑姑。」

　　「媽媽，媽媽。」小瑤光早就會叫媽媽了，但對著十一也叫媽媽，讓十一頭大。

　　「光光，我是姑姑。」她拿著瑤光的玩具，「你叫姑姑我才還給你。」

　　小瑤光張手要拿，十一拿遠，慢慢的一字一字說：「姑……姑……」

　　「媽……媽……」小瑤光夠不著玩具，放棄了，轉身爬去拿另一個玩具。

　　十一無語了。

　　「甚麼都會，就是不會喊姑姑。白疼你了。」十一抿嘴，手落在小瑤光臉上捏了一把。

　　瑤光也不生氣，咯咯地笑。

　　第二天大清早，關悅妮早早起來，在廚房裏翻熱早餐。

　　她不自覺時抬望大門口，等那個身影。

　　當意識到自己在做甚麼，手上動作僵化，搖頭苦笑，敲了敲自己腦袋，自言自語說：「想甚麼呢？」

　　大門打開，那道熟識的身影出現眼前，兩雙眼睛對望。

　　關悅妮從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眼，懸起的心降下，鬆了口氣，輕聲問：「吃早餐嗎？」

　　雷六想了想，輕輕打門關上，小聲說：「先洗澡。」

　　「嗯。」關悅妮又拿起另一份早餐，放在盤子上，泡了一杯咖啡，又從廚櫃裏拿出杯子，倒了一杯牛奶。她看著眼前的早餐，心情愉悅，自嘲地說：「沒出色。」

　　雷六聞了聞衣服上的煙硝味，眉頭皺起，把衣服脫下來，用手洗一遍才放到洗衣機裏。

　　他踏入浴間，從頭到腳徹底洗乾淨，換了身衣服，他聞了聞身上的味道，帶著柔和松木的清香，才滿意地下樓。

　　他隔著餐桌，坐在關悅妮對面，拿起了早餐，說：「謝謝。」

　　女人眉毛輕挑，心沉了下去。

　　「順利嗎？」她還是忍不住問。

　　「嗯。」

　　餐廳又陷入沉寂。

　　記憶中，當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兩個人的對話都是少得可憐。一句話從未超過八個字。

　　同一屋簷下，熟識卻又陌生。

　　關悅妮知道，他的心裏只有十一，她也知道，自己年紀比他大，一般男人都喜歡年紀小的。

　　她的自覺讓她在這房子裏活得很獨立，他們像一家人，卻又不像一家人。

　　他們各有各的生活方式，互不打擾，有時候，卻不得不重叠在一起。

　　像現在這樣。

　　十一起來，看在兩人在餐廳安靜地吃早餐，笑了。

　　「哥，不是說要晚點回來嗎？怎麼比我還早了？想嫂嫂了？」十一蹦跳下來。

　　雷六笑了，關悅妮看見，只有十一面前，他才會笑。

　　她低下頭，自覺的把存在感降低。

　　「嫂嫂，你又怎麼這麼早？等哥哥嗎？」十一歪著頭看她的眼睛。

　　關悅妮抬起頭，擠出笑容，嗯的應了一聲，然後又低頭吃早餐。

　　十一拿出自己的早餐，不翻熱，直接放在口裏。

　　雷六站起來，從她手上拿過早餐，放在烤盤上，放在小烤箱。

　　「叫你多少次別吃冷的東西。你腸胃不好，你不知道嗎？」雷六責備的語氣，眼裏卻帶著寵弱。

　　那年中槍後，十一變得體弱多病，她不知道自己中槍，雷六告訴她，一天她回家路上遇到劫匪，腹部被刺傷了，醒來就失憶了，只記得小時候的事，她記得自己的名字，記得自己有個哥哥。

　　十一伸了伸舌頭，說：「我懶嘛，有你在真好。」她伸了伸懶腰，跟二人說：「我先去看小瑤光。」

　　關悅妮安靜地把盤裏的三明治吃完，喝完了咖啡，收起了雷六的盤子，雷六的牛奶還剩一半，遲疑地抬頭看正耐心翻熱早餐的雷六，問：「你……吃完了？」

　　「嗯。謝謝。」頭也不回，眼也不抬一下。

　　她收起了餐具，放在水龍頭下洗。

　　看著還剩一半的牛奶，直接倒了。

　　關悅妮帶著小瑤光出門，回頭跟十一說：「你先找找哪個學校有人工智能，我回來幫你申請。」

　　十一一隻手拿著三明治，另一隻手把小塊麵包放在瑤光嘴前，口裏還咬著一口三明治，含糊地說：「嗯，嫂嫂最好了。」她對著關悅妮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關悅妮看著這稚氣甜美的臉，也跟著笑了，心想：這樣，好像也挺好的，就這樣一直下去吧。

　　關悅妮帶著小瑤光去診所上班，之前有十一跟著照料，她可以放心工作。但十一以後要上學，她不得不練習帶孩子了。

　　雖說她是婦產科專科醫生，但帶孩子跟照顧病人不一樣，而且，小瑤光一直都有十一陪著，很纏十一。現在要讓她習慣跟著自己，心中有點擔憂。

　　她把瑤光放在車上的嬰兒座位上，扣好安全帶，小心檢查座位，回駕駛座前，她看了眼瑤光，心裏不禁想，如果這是她和雷六的孩子，會怎麼樣。

　　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對著瑤光笑說：「我這又在想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