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新同學，我們去吃飯，你要一起嗎？」教裏室裏，十一正把課本放回背包裏，一個身材高佻頭頂金髮的男生走過來，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十一瞄了一下教室另一邊站著的一群男生，一臉期待的朝她這邊看過來。

　　她看著面前這個陽光帥氣的人，微笑說：「不了，謝謝你的邀請，我要回家了，我家人在等我。」

　　男生眼裏有點失望。

　　「那下次吧。」男生轉身，突然又回過頭來，說：「我叫Kevin，下星期見。」說完，急步走了。

　　十一搖頭淺笑，心想：下週你都不認得我了。

　　為什麼人都喜歡以貌取人呢？

　　十一在這裏已經上學三年了，馬上要畢業，今天第一次因為賴床起晚了，趕不及化妝，就被人搭訕了。

　　過去三年，這幫男生看見她就轉身離開，只有女生願意跟她講話。

　　今天用不化妝馬上來了個大反轉。

　　或許樣子真和雷六說的那樣，太招搖了，以前一起玩的女生都覺得她太具攻擊力，離她遠遠的。

　　走到大門口，「Joey。」一把熟識的聲音響起，十一背後一涼，裝著沒聽見，急步往前走。

　　「姑姑！」一把稚嫩的聲音響起，十一腳步頓時停下，把頭上的帽子往下拉，遮著半張臉，才往回走，頭低得不能再低，走到瑤光面前蹲下。

　　「寶貝，你怎麼來了？」她說著，悄悄把小瑤光擋在身前。

　　「因為我想你啊！」瑤光跳上去抱著十一。

　　十一趕緊把她抱起來，由始至終不敢直視雷六，轉身就走，說：「呵呵呵，寶貝呀，姑姑也想你，我們馬上回家。」

　　雷六的臉色黑得不能再黑，他馬上走向前，站在她前面，用他的身體把她的臉擋住。

　　三人上了車，雷六脫下帽子和口罩，一聲不響的把車子駛走。

　　車子氣壓下降，十一不敢說話，連呼吸也不敢用力。車裏氣壓低得有點壓抑。只有瑤光不怕死地哼著歌。

　　十一偷偷挪手到窗下，想把窗打開，換點氣，窗才剛降下一半，又升回去。

　　十一偷瞄一下前座的雷六，看著他在控制板把窗都關上還落了鎖，心裏打了個顫。

　　車開到家門前，雷六還是一言不發，進了門，三步拼做兩步跑回了卧室。

　　十一看著這樣的雷六，心慌了，心不在焉地帶瑤光洗手，給她準備茶點，一邊照顧瑤光，一邊偷瞄雷六的睡房門。

　　她確實怕雷六這樣不理她，又怕被他訓，心裏矛盾。

　　上次，她趕著上學，沒化妝準備出門，剛巧被他在門口攔著，拎著她衣領回屋子，看著她把妝化好才讓她出門。那天，他還特意讓關悅妮盯緊她，晚上回家，還被他訓了一個晚上。

　　這次，唯一一次，居然又被他抓包了。

　　雷六下來時，盯著十一說：「你之前答應過甚麼？」

　　十一自知理虧，馬上道歉，「對不起，我今天晚了起床，放心，沒有人認出我，他們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你已經違背你的承諾……」雷六冷著臉，話還未說完，眼前一個小娃走過來，站在十一面前。

　　「不許說姑姑。」瑤光張大手，一副護短的樣子。

　　這時大門傳來開門的聲音，關悅妮提前下班回來了。

　　雷六瞥見，責備的眼光望著她。

　　關悅妮一臉愕然，眼睛一轉，便看見十一沒有化妝的臉。

　　「不是讓你盯緊她嗎？」雷六語氣冰冷，她的心涼了一截。

　　十一急著想開口為她辯解，瑤光已經衝過去，叉著腰仰起頭，對雷六說：「不許你兇我媽媽和姑姑！」

　　雷六被氣得七竅生煙，轉身回房去。

　　十一走過去關悅妮身邊，輕拉她的衣袖說：「對不起，嫂嫂，連累你了，我今天晚了起床，趕不及化妝。」

　　「沒事，不用擔心。」關悅妮拍了拍十一的手，又問：「今天回學校有發生甚麼事嗎？」

　　「沒有，挺好玩的，他們都不認得我，以前躲得遠遠的男生，今天居然過來約我吃飯呢！偶而被關注的感覺挺有趣的。」十一流露出興奮的神情。

　　「是挺有趣，但你哥的擔憂也得考慮，記得以後要化好妝。」關悅妮握著十一的手，溫柔的提醒，「我先做晚飯，你去跟你哥好好談談。」說完捲起袖子。

　　「我也要幫忙！」瑤光也捲起袖子，一副要幹大事的模樣，逗得二人笑了。

　　十一上樓去，關悅妮瞄了一下她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暗淡下來。

　　「哥！」十一敲了門，沒聽到雷六的聲音。

　　「我進來囉！」十一推門進去，只見雷六坐在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輸入連串指令。

　　「出去！」雷六板著臉。

　　十一立刻把門關上，轉身逃回廚房。

　　「嫂嫂，哥太可怕了，要不，你幫我說幾句吧，我幫你洗菜。」十一皺起眉頭，一臉認真。

　　關悅妮意識到事態嚴重，點了點頭，把雙手擦乾，走上樓。

　　她敲響了門，說：「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嗯。」門後的人回應。

　　她走進去，關上門，站在門旁，問：「情況怎麼樣？」

　　「學校的錄像都清除掉，網上和論壇區的照片都移除了。」

　　「安全嗎？」

　　「網絡世界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安全。最穩妥的方案，還是離開這裏。」雷六盯著螢幕，手停下來。

　　「這樣對十一不好，她快畢業了。」

　　「那你為什麼不阻止她？」雷六盯著關悅妮。

　　她想解釋，卻又覺得，心很累。

　　「對不起。」

　　她低下頭，默不作聲。

　　二人靜默。

　　「讓她先完成學業，然後我們馬上離開。」雷六說。

　　「我們」一詞，有包括我嗎？心裏的疑問關悅妮沒說出口。

　　關悅妮心緊縮，有點難過，她站著來，說：「好。」往門口走去。

　　突然，她停下來，說：「我昨晚出急診，今早不在家，對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解釋。

　　可能是怕他掉下自己。

　　自從十一康復，瑤光有保姆幫忙照顧，而且已經4歲要上學後，她就覺得自己的存來已經可有可無。

　　出了房間，帶上房門，她嘆了一口氣，又下去做飯了。她沒留意到，雷六懊惱後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