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缚隅眼里溢出阴狠,眉宇间藏不住的冷戾,咬牙一手挥掉桌上的茶具。
“少爷…”
“滚!”
吼完突然晕了过去。
管家和佣人乱成一锅粥。
楚婉婉的话让姜缚隅正常(煎熬)生活了两年,第三年时不时想不开,管家就用楚婉婉做来哄住他。
今年越来越严重,时常失眠不说,好了大半的幽闭恐惧症复发,情绪也十分暴躁不稳定。也不愿吃药,还是管家和钟右费尽心思混在食物骗他吃的,但吃了很多药也不见好转。
每天都要去一趟以前去的公寓,或者突然半夜去庭门的那套房子住,一住就是两个星期。
至于女人,他一个也没碰,有人送女人到他身边会被他折磨到半死抬到医院。
章鹤抱着小女儿,指着照片里的人:“她是你们的干妈哦,是不是很可爱?”
一岁多的章离晚咿咿呀呀流着口水,咬着手指一个劲儿笑,想抓那张照片。
大儿子章离深踮脚仰头盯着最上面金灿灿的奖杯:“爸爸,我想玩那个…”
章鹤将下面那几排的奖杯扔床上。
“爸爸,我说的是那个…”
“那个不行。”
“为什么?”
“这得从你那个憨批干妈说起…”
“又来了,人家才不想听…我找可熙妹妹玩。”
许可夕抱着许钥凡的小腿,眼巴巴盯着潘伊离手上毛绒绒的兔子。
潘伊离摇了摇兔子:“夕夕来这儿…”
章离深抱着一堆小玩具牵走许可夕:“妹妹我们去玩。”
“深儿,照顾好妹妹,不要欺负她哦…”
“哼,真啰嗦!”
“明天是婉婉的忌日,你要一起去吗?”
许钥凡摇了摇头:“不去了。”去了也只是触景生情。
“她没事吧?”
“没事,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潘伊离笑了下:“还是得节制点。”
许钥凡愣一秒起身,不自然道:“我去看看夕夕。”
许可夕的出现是个意外,楚婉婉去世的一年多,一个女人闯进了许钥凡的世界,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楚婉婉的空白。
他喜欢上那女人后结了婚,婚后唯一的禁忌是“楚婉婉”三个字,那女人也知道,并没有对他评头论足,在另一个角落好好爱着他。
两年来,两人的感情如漆似胶。
钟右带李子荣到国外领了证,赵天朗和徐熙苒周游世界,没打算要孩子。
刘镜与白羽的感情并不顺,但两人还是偷偷瞒着家人交往,准备到国外生活。
章鹤一行人去墓园,发现墓碑周围的土有动过的痕迹,但没人说出来,都心照不宣。
待他们离开后,姜缚隅才抱着猫在墓前撒满雏菊,一个人呆坐很久。
踉踉跄跄起身独自走到从前公寓,坐在客厅发呆。
电视里放着恐怖片。
他打开一瓶酒喝了半瓶:“两瓶五杯…我都喝不醉。”
银狐在楚婉婉去世一个月就死了,好似跟着楚婉婉去了,只留下三线孤独呆在笼子里,后一个月也死了。
那只猫蹭了蹭姜缚隅的小腿:“喵~”
他摸了摸猫头:“婉婉,明天我就带你回家。”
那只猫窝在沙发安静看着不停喝酒的人。
“婉婉…你是不是怕我忘不掉你,所以一直不让我梦到你。”
“你来我梦里和我说说话啊…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不想跟你天各一方…”
哭着他又喝下一瓶,咧了咧嘴:“我得了好多病,吃了好多药…你快监督我让我好起来啊,你不是想我健康开心吗?”
他砸掉一瓶酒:“你说话啊!”
猫吓得尖叫钻到茶几下。
姜缚隅又赶快起来扫掉玻璃渣,笑了下:“抱歉…刚刚凶了点,原谅我,宝贝。”
他瞥到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
①爸爸妈妈接我们回去(这条被划烂,但他看得出)
②看一场idol的演唱会
③交到朋友✘√
④与姜缚隅到老
姜缚隅不由哭出声。
一瓶又一瓶见底。
喝醉后他晃着身体去浴室洗澡,嘀咕着:“你不喜欢酒味…等着,我马上洗干净。”
洗完澡他好不容易爬上床,用力闻了闻被子:“我怕黑,没你睡不着…想你抱着我入睡。”
伸手关灯,颤抖着身体,冰冷的床上没有温暖的怀抱。
一室的寂静让他感到窒息,不由地蜷缩着身体:“婉婉…婉婉…我好想你…”
“婉婉…”
一遍又一遍叫着,姜缚隅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不,潜意识里认为那是现实。
在那个世界他和婉婉结婚了,他们住在遍地是花的地方,日子幸福又甜蜜,还生了一堆孩子。
楚婉婉不停叫着他的名字,生气的、开心的、伤心的、可爱的,各种模样一遍遍喊着,他不厌其烦地应着。
床上瘫着,他恨自己为什么会醒,永远活在梦里就好了…
翻个身他又想睡过去,想再一次梦见心心念念的人。
一直到天黑都没睡着。
他坐起来翻相册和笔记,什么时候累了就睡,不管怎样都想梦到楚婉婉。
第三天,管家开门进去,空的酒瓶放得很整齐,从盘子里的残羹能看出,吃的也是楚小姐平时爱吃的。
“少爷…”
他抬头看着一丝不苟的人从卫生间出来。
“谁叫你进来的?出去!”
“公司蠢蠢欲动,有人想重选董事长。”
“你把钱分了,散伙。”
“少爷…那是老爷他们用命换来的…”
“我命都没了,拿什么守着?”
“只要你振作起来…”
“你那么在乎就由你当董事长,让你儿子当也行。”
“少爷…”
“滚不滚?”打扰他和婉婉的二人世界了。
张伯叹口气出门,背影苍老了几十岁。
在连续梦到楚婉婉后,他经常喝酒,酒是他们二人联系的媒介。
管家只是给他冰箱添食物,见他闭门不出,也不与外界联系,根本看不到他的影子。
一次夜里,他把所有关于楚婉婉的信息封闭起来,网上的也抹得一干二净,她这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后来,管家连续一个月没看到少爷,看着冰箱里没动过的菜,他十万火急跟人跑到外面到处找,甚至还报了警。
他拍了拍头回到公寓。
那只猫在卧室门前狂叫,挠个不停。
他拧把手,被反锁了。
叫人撬开门,没看到血腥的场景,房间撒满了两人的合照,管家松了口气。
推了推抱着相册消瘦的人:“少爷…醒醒。”
身体很僵硬。
倏地他如晴天霹雳,探了探鼻息,一脸震惊:“少爷!别唬我,我上年纪了…”
后面的人上前推了几下,又听了心跳:“少爷…他…他死了…”
猫跳上床窝在他脖子边叫不停,不断舔着双眼紧闭的人脖子,企图让他醒来。
姜缚隅的善后由钟右安排,按照他的要求与楚婉婉合葬,事已至此,没人反对。
他带着楚婉婉的所有消息下了黄泉。
半月后,陪伴过两人的猫跑出老宅,抑郁寡欢死在了五楼门口。
炎城风云突变。
一代神医姜缚隅陨落。
传说他是随着神秘的亡妻而去,可见爱之深。
据说当时他骨瘦如柴,尸体腐烂才被人发现,令人唏嘘不已。
世间流着花样百出的传奇,更使人好奇的是他那位无人知晓的妻子。
春去秋来,两人墓前的那朵白色雏菊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