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危险的卓奕文转进了ICU,除了杨树明夫妇每天都来看他,还有隋志超隔三差五的就会来一趟医院。
每天都会利用下班时间照顾他、陪伴他的白一沐。看着他沉睡的样子总是沉默。因为头部受伤才剃光头的他就这么被护工照顾着,直到头发慢慢长长夜没能醒过来。
三个月以后普通病房,杨森站在门口身后还站在一位女士,他们看着病床上昏迷着的卓奕文,杨森忽然抵着门靠他在叹息。怎么也想不到卓奕文会因为倒霉而出车祸。后来白一沐才知道那天那位货车司机因为天热想着中午城里应该没什么人就想抄近道。没想到在拐弯时撞到了那名轿车司机。幸好货车司机的速度不算快,幸好轿车司机因为转弯也减速,只是可怜正好路过的卓奕文站在路边都被小轿车给撞飞进咖啡馆。
站在杨森身后的那位轻抚着他的后背给他安慰,他这次回来是为了接他回国,卓奕文的签证已经到期,临时滞留在Z国已经是极限。最后白一沐和杨树明夫妇商量后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杨森,而白一沐则跟着去Y国,她还要去那儿学习交流半年。
跟着杨森一起来的正是他的未婚妻庄唯。
“奕文哥哥,你来了。”杨树明正好去食堂打饭回来看见青年男人站在自己徒弟的病房门口,他打招呼道。
杨森回头看着这位以往精神抖擞的老教授现在却已经佝偻着身子,显得有些沧桑。他沿着廊道慢慢走过来。
“杨教授。”杨森是认识杨教授的,卓奕文之前上学的时候总是会提起这位杨教授一来二去的,他在卓奕文的口中也认识了他,并且还在偶尔的视频电话里见过。没想到,他们第一次的见面会是在这里。
杨树明向他点头,又看向庄唯致意。他道:“刚到?”
“上午的飞机,一接到电话就过来了。我弟弟他...没事吧?”杨森虽然身为医生,但是他现在根本无法进入病房多看他一眼。他怕自己忍不住流泪。
杨树明拍了拍杨森的肩膀说:“现在,说是进入了深度昏迷,白医生,啊就是白一沐她每天都会过来给他按摩、呼唤他,现在还没有什么成效。”
杨森听着他的话忍不住靠在庄唯的身上,他感觉到片刻的头晕,倚靠在庄唯的身上又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才缓缓的睁开闭上的眼睛舒出口气看着杨树明道:“我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他?”
“那天也是我不好,学校不同意续聘他。我原是想让他自己平静平静。没想到,他一个人就这么往医院的路上走,我问过一沐她也不知道当时奕文在想些什么。这个答案只能等他醒来才能知道了。”杨树明说到最后叹口气,他本就一生无子,老了才遇到卓奕文这么个合心的学生,自己对他的重视自然不言而已,现在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学生躺在病床上,心里更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实在抱歉,奕文哥哥是我没照顾好奕文才让他出现这样的事情,都是我的问题。”杨树明后退一步向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只是腰还没有弯下来就被杨森给扶住了。
他说:“不管你教授,也不怪任何人。这是他的问题。作为他的哥哥我我很伤心自己的弟弟遇到这件事情。但是作为医生我希望他能够尽快的好起来。杨教授说实话,我都没有敢将这事情告诉我父母。当年奕文父母出事他还小,可我知道那年我母亲因为那件事情险些晕过去,我怎么敢和我母亲说他们唯一的孩子的也出事了。虽然我从小在Y国长大,可人情世故我也懂。现在我只能希望他回国以后可以尽快的恢复过来就好。”
杨树明听的连连点头,他和杨森还有庄唯一起看向病房。直到白一沐的到来,因着想方便招呼卓奕文,白一沐和同事长期换了夜班,方便白天照顾他。她几乎每天下午12点这个时候就过来照看他陪他聊天,偶尔也会睡在病房里。
“白医生。”杨森看到她来了向她点头,他特地回头与庄唯说:“这是白一沐,奕文的女朋友。”
庄唯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位未施粉黛,素颜还很清丽的白一沐,她微笑的看着她伸出手说:“你好wales的女友,庄唯。”
白一沐听着她的自我介绍多看了她一眼,她也同样礼貌的回复着。再看向杨森时,她发现这位看着冷静自持的男人,眼眶已经变得通红。
“wales教授,您没进去吗?”白一沐看了眼见她过来就走进去准备吃午饭的杨树明道。
杨森摇头道:“我...”
白一沐点点头表示明白,自从他出事的当天,自己尽然连最熟悉的手术刀都操作不了,她就明白了。原来自己真的做不了一视同仁。
“谢谢。”杨森看一眼病房对着白一沐说道。他又道:“我就不进去了,等会我先去给他办手续,我给他买了明天的机票。”说完杨森就带着庄唯准备离开,他实在没有勇气进去看还在昏迷的卓奕文,他是医生当他看到他的病例的时候,他当然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去看他,还不如早些去办该办的手续,给他最合适的治疗方法。这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他的背影的白一沐有些恍惚,就好像看到了卓奕文的背影一样,她太希望卓奕文醒来了,尽管兄弟两长的不算很相似,可是就在这一刻,她仿佛在杨森的背影中看到了卓奕文。她明白那不是他,那股心中就像是执念一样的想法真的很希望此时卓奕文就健健康康的站在她眼前。摇晃了脑袋,她才慢慢醒过神走进病房,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卓奕文的外伤完全康复,脸上那些扎进皮肤里的玻璃碎渣还在都已经取出来。他用的药一直也都是好的,好在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疤痕。只是右眼眉骨处伤的太深给他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痕。擦拭他上半身已经三个月的白一沐。现在对他可以说是相当的熟悉,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的左腰上还有一个枪伤。她想起以前卓奕文说过的那件事,原来伤痕在这里。有时候她独自擦拭他的时候,总是会看着那里,像是想通过那处伤疤看到曾经的卓奕文。
她居然也会去想,如果当时是自己救的她该多好,这样她也可以早些认识他。可她确实不是自己救的。虽然她也曾经在Y国碰到过动乱。可是算着时间就怎么也投不上。想到这时,她忽然笑话自己‘你也有一天会胡思乱想。’曾经被同学、同事甚至是肖飞都曾说过她,她是个理性过了头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确实就如他们曾经说的那般,年轻时候的她就像是个学习机器,眼里只有学习二字,虽然这让她小有成就,可同时也让她变得没有什么人情味,就算是戴小楠也没有能改变她这一点,直到遇到了卓奕文。
如果,不是这次车祸她可能都意识不到自己身上的这个问题。她是医生也是人,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而不是一位只会拿着手术刀的机器人。她很感谢卓奕文让她意识到这个曾经让她想不明白的问题。只是这个代价大的差些让她难以接受。她甚至希望床上躺着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他是父亲去世以后,给她温暖最多的异性。她想现在的自己对他不仅仅只是喜欢而是依恋,依恋他的温柔,依恋他的幽默和乐观,他的偶尔的小聪明都让现在的她回味不已。
“奕文,明天就要回Y国了。”杨树明收拾完自己的午饭盒看着躺在病床上很平静的卓奕文,早已没有了平时的那股调皮劲。说真话他还叹了一口气,从内心深处来说,他是真的希望他能够留下来,可是他更希望是通过他自己的努力留下,而不是凭借他的关系。他甚至在出事后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不理智的林青当时还骂自己连自己的学生都不肯出手帮一下,他又算什么老师?
他也在每天忏悔,看着依旧长出长发的卓奕文,他接着说:“一沐,你那有没有刮胡刀,我给奕文剪剪头,明天也能精神的回家。”
白一沐听的微愣,她看着病床上的他回道:“有,还在我办公室我去拿。”
拿到专门剪头发的工具,杨树明示意她帮忙将他扶起来,白一沐真的没想到,已经七十岁的老教授,居然剪头发的功夫如此厉害,杨树明看懂她眼睛里的疑惑笑了起来:“年轻的时候,为了追求我媳妇还特地去人家理发店学习过,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手艺还在。”
白一沐看着他极为利落的剃头手法忍不住佩服,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杨树明不仅为林青学了剪头发还学了好多实用的技能就为了让曾经年轻的林青觉得他只是个会吊书袋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