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里回来,我在家里只呆了一天。
我竟然开始害怕孤独!吴建国一直未回,没有男人的家里,大得空旷,大得荒芜。我根本呆不下去。三姨正好打电话,让我给她买些耗材,我便顺坡下驴决定搬去她那里。
我一早起床,先去采购东西,去老妈家打扫卫生,做饭,等她回来,陪她吃了晚饭,又陪她看电视看到十点,才开车去三姨的画室。
我一路走,一路想着心事,等我发现在转河堤的小路口有一辆黑色轿车打着双闪停在路中间的时候,吓了一跳,猛踩了刹车,才将车稳稳停下。
我摇下车窗,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走过来:“不好意思,车胎爆了,稍等一下。”
我打开车门,下车:“用不用帮忙......”
我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双大手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口鼻,他的手里有类似于毛巾一样的东西,凉凉的,软软的。我在意识消失前一秒,惊觉:我又被绑架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
我是被疼醒的。
我是被人粗暴地扔在地板上的。手和脚被捆着,很疼,很酸,很困,整个头被用黑布包着,地上很凉。
我想换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挣扎了一下,不远处有椅子挪动,脚步声走近,一个男人压低了嗓音:“不许动,老实点。”说着,很粗暴地踢了我一脚。
坚硬的鞋尖踢到了我的肋骨上,我疼得低哼一声,明知道对方不会告诉我实情,但我仍然开口:“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你是谁?”我叫起来。
“叫吧,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得到。”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颤抖,带了央求:“求你,把主事的人叫来,可以吗?你们要什么?要钱吗?要多少钱,咱们好商量。”
男人没有回答,但好像对我的求饶很满意,轻笑一声。我听到有脚步声开门出去,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进来。
半天,我没有听到人声,再次问道:“你们是谁?”
没有人回答我,我听到有人站在了我身前,呼吸很重,围着我转了一圈。
我的汗毛乍了起来。这种沉在黑暗里的恐惧,我不是第一次经历。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余得水为了向父亲勒索,将在关在小黑屋里的绝望,此时,这种感觉又来了。
余得水还在监狱里,这次又是谁?
我得罪了谁?我自认平时做事还算光明磊落,又只是个小人物,即使得罪人,对方也不至于冒着犯罪的风险来这样惩罚我。是马恩华?她没这个胆子。是父亲的债主吗?父亲已经死了,他的债我也还完了。是吴建国的仇人吗?是吴建国树大招风,又有人为了向他勒索,再次把我当作筹码?
那人好像蹲了下来,沉重的呼吸在我耳边响起。
恐惧如浪头拍过,我的头脑迅速冷静下来。
“如切,我知道是你,如切,我知道是你这个王八蛋,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妹妹,你疯了,你想要钱想疯了,如果你真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我知道是你,文如切,即使我看不见,我也知道是你......“
黑色头套被猛地扯下来,我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眼前站着的,果然是文如切。屋里只有一盏小灯,很暗,他的脸沉在灯影里,像鬼。
只见他表情阴冷,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嘴角露着一丝嘲弄:“如琢,没想到你都这样了,嘴巴还这么硬。”
“果然是你。”
“是我,怎么样?”
“如切,放了我。”我努力地抬起头,把手举到他面前,“放了我,我知道你想要钱,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如果你不想进监狱的话,放了我,你是我哥呀。”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
“我知道,如果我不念你是我哥,上次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那一万块钱?”
“我知道上次给你的太少,是我不好,对不住了,这次不会,真的,如切,这次我把我的钱都给你,相信我。”
他仰头桀桀地笑了半天,低下头来:“你也知道你给我的太少了?”
“我知道,对不起,如切,对不起,我给你道歉。”
“知道就好,”他拉过一把椅子,大刺刺地坐下,“你这次准备给我多少?”
“你要多少?”
他轻轻地吐出一个数字:“一千万吧,我也不多要。”
“我没有,太多了。”
“现在你还跟我讨价还价?我知道你没有,但是吴建国有,你嫁了个有钱的金主,这点钱对他不算什么。”
“如切,”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奉劝你,不要惊动太多人,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吴建国是有钱,他的身家几十亿也有,但你做过生意,知道那只是数字,做生意的人总是缺钱的,他现在人在贵阳,远水解不了近渴,你一下让他拿出这么多钱,逼急了他是会报警的,我有钱,虽然不多,但如果你今天放了我,你以后如果需要,我还会给你,你看怎么样?”
如切沉吟了一下:“你有多少钱?”
我看他语气稍缓,也松了口气:“大概一百万。”
如切的脸又露出狰狞之色。
我连忙又说:“这一百万是我马上就可以取给你的,现金!剩下的,只要你肯放了我,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给你凑齐一千万。”
如切骂了一句:“操,你他妈的当我是弱智?”
我看着他,闭上嘴巴,心里想,你他妈的可不就是个弱智!如果不是个弱智,会被人做局输得精光,一次又一次,一点也不长记性,最后还为了钱挺而走险要做出这样的蠢事?
“放了你?放了你,你会乖乖给我钱?如琢,别跟我耍花样。”说着,掏出手机举到我面前,“吴建国电话多少?给吴建国打电话,让他送钱来。”
我的手握成拳头,让语气更加诚恳:“如切,相信我,商人重利,对于吴建国,他从来不缺女人,我也没那么重要,只要这个电话打出去,后果你想过吗?他也许会救我,也许不会。即使他救我,也不会完全按你的要求乖乖听话,他是肯定会报警的。如果警方介入,你不会轻易得到钱,这里很快会被找到,你能怎么样?杀了我?你杀了我,不但拿不到钱,还成了杀人犯,为了这点钱,不值得,现在到处都是监控,你逃得了吗?你只不过是想求财,对吧,如果只是求财,你跟我合作,就能拿到钱......”
“倒教训起我来了,闭嘴。”
我挣扎着坐起来,对着站在门口戴着棒球帽的男人说:“兄弟,你们好好想清楚,求财是为了过好日子,对吧?我可以配合你们给你们钱,给我时间,我可以给你们足够的钱,别说一千万,两千万我也拿得出来,足够你们花一辈子,我保证不报警,如果非要鱼死网破的话,你们一分钱都得不到,还会有牢狱之灾,这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闭上你的臭嘴!”文如切一掌把我掌掴在地,摔门而去。
门口的男人过来,又粗暴地给我套上了头套。
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