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大傩门来查苏王妃时,加上你俩一共为八人?”蜚廉问褚南。
“正是。”
“那事发时,夏不全在何处?”
“我与夏不全奉命混入玉龙山别院,我当时被苏……被那魖鬼挑走,夏不全被一黄须汉子扛走。”
“黄须汉子?”
仲康与蜚廉同时一惊,蜚廉扭头正要发问,却被仲康抢了先:“死者中也无此人?”
妙玉同样摇摇头,示意没有。
蜚廉当即立断,吩咐道:“褚南,你立刻画出两人相貌,全城揖捕,事发时我便下令封城,只许进不许出,此二人定还在城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便命人取来笔墨,褚南为难道:“晚辈手拙,不会丹青之道,画歪了还影响公事,不若由我口述,蜚长老您另请妙手代笔?”
不等蜚廉点头,便见静虚自告奋勇:“我来。”
说着便大步流星,来到殿中,他执笔,冲褚南嘻嘻笑道:“我姓李,名静虚,自小脾气急躁,便常被师父逼着练字画画,以磨性子。”
说完便扯过纸张,要画起来。
褚南默默赞了一声好名字,便口述起二人相貌来,李静虚笔走龙蛇,两幅肖相画倾刻便成。
褚南看了看,拱手道:“道友真是丹青妙笔,画得跟真人一样,呼之欲出了。”
“嘿嘿。”李静虚得意一笑,唤来门外守卫:“速去印刷,张贴全城,提供目击线索赏玄金百两,探到躲藏之处,赏千两!若是抓到人,还可直接进入虚靖台当差。”
侍卫领命奔出,褚南在一旁听得眼馋,他对加入虚靖台没什么兴趣,但百两玄金可是一大笔钱。
要知道他师父当年置办那两进宅子时也不过花了六十两,百两,足够他再修一转了。
自己提供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也不知道问完话,虚靖台会不会奖励他些玄金……
“褚南,我们继续。”蜚廉出声唤道,“你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还有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褚南稍改了改腹稿,当即便滔滔不绝,陈述起来:“当时我奉命引灵,贴符镇住了那魖鬼后,钟御师便放出了方良来战斗,本来一切尽在掌控之内,但那魖鬼后来吐出来一盏灯……”
“什么灯?!”
褚南故意停顿,引得蜚廉与仲康目光烔烔,同时发问。
见两人上钩,褚南才摩挲着下巴,眼望房梁:“我也记不太清了,当时那灯一出来,我就意识模糊……”
蜚廉与仲康对望一眼,意识到此灯恐怕是件至宝,当下异口同声道:“你们先出去吧,褚南留下。”
两派修士纷纷起身离殿,包括那位一直旁听的犬丘王,此刻也在犹豫,但被蜚廉一瞪,还是吓得一哆嗦,小跑着出去了。
殿中只剩三人时,蜚廉伸手打出五道光符,青赤白玄分据四方,黄色戊土符直升房梁。
余晖撒下,勾连木火金土四道光符,结成一个五色光穹,当是一个隔绝窥探的小阵法。
正在掏法器的仲康见他这一手,便停下动作,讪笑道:“蜚长老是阵法大家,我派不精此道,就不献丑了。”
说完直身而起,快步走到褚南跟前,倒把一旁的蜚廉吓一大跳,飞剑都祭出来了。
“小友。”仲康忽然拱手,长揖到底:“老朽向你赔礼道歉,适才是老朽糊涂了,还请小友看在我年迈昏聩,又痛失爱徒,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体恤则个。”
说完也不起身,就那么躬着,花白的长胡子都碰到地了。
褚南瞠目结舌,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这堂堂大傩门律堂堂主,筑基修士,居然会向他一个感气二转的野修鞠躬。
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有枭雄之姿。
蜚廉这时也走上来打圆场,他虽瞧不上仲康前倨后恭的行径,但眼下两派上层已达成协议,共查此案,帮他也是帮已。
“褚南,你看……”蜚廉话到嘴边,又觉得难以出口,毕竟劝人原谅,天打雷劈。
褚南心潮平复,他跳开一边,以示不受仲康的礼。
“道歉就算了,赔礼嘛……”
仲康连忙摸出一张皮图奉上:“这是《白泽妖谱》,乃是前古至宝,据说上面记有天下鬼、精、妖、怪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呼之名可除。”
褚南两眼一亮,连忙接过,见那是兽皮所制,上面绘有精怪图样十余只,每幅图下还配有一段前古蝌蚪文,褚南一个字也不认识。
但这并不影响他知道,这只是《白泽妖谱》残卷,千分之一的那种残,比前世网游的神装碎片还要过分。
暗骂了一声老狐狸,给了个名头大,用处小的鸡肋。
但褚南还是将图收了起来,虽是残卷,但也聊胜于无。
兴许以后真让他集齐了呢?
蜚廉冷眼旁观,实在看不下去了,当即朗声承诺道:“褚南,若能助我等破此大案,某可举荐你入少阳宗修行。”
此话说得铮铮有声,便是仲康也略吃一惊。
但在褚南看来,这还是画饼充饥,举荐,又不能保送。
再者说,他身上秘密这么多,去了少阳宗,迟早会被人发现。
不过他还是笑眯眯地应下了:“多谢蜚长老美意,若能破此案,晚辈自是会来承兑的。”
蜚廉哈哈一笑,拍拍褚南肩膀,连声说好,他是真有点喜欢这个小子了。
得了好处,褚南自是不再卖关子,三人各自落座,褚南继续道来。
“当时那灯应该是青铜所制,双鱼式样。”
此言一出,蜚廉、仲康皆是瞳孔一缩,面部肌肉有些抽搐,像是在努力控制表情。
“灯可点亮了?”蜚廉问道。
褚南摇摇头:“当时灯是熄的。”
这说得也是事实,灯是自他眼睛里钻出灯花以后才亮的。
两人闻言,都略显失望,脸色也平静下来。
“怎么了?”褚南连忙追问。
蜚廉略一沉吟,开口道:“告诉你也无妨,若据你描述,此灯应该是那盏阴阳两界灯。
十八年前破界而来,打穿了影界禁制,以致灵机外泄,下了一场九日九夜的灵雨,时隔两千年,十洲三岛的灵气再次复苏。
而据古籍记载,此灯身上的双鱼纹刻,乃是一法身阵,凭此可自由穿行两界。
灯花是重中之重,以上古鳖宝所炼,有破妄鉴识之能,护佑神魂之效,颇多神妙,你所看到的,应该只是灯身,没有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