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褚南如法炮制,将剩余两颗魅晶剖开,得了一方黑玉小匣,还有一枚巴掌大的宝箓。
匣子打不开,宝箓也好似凡物。
褚南急忙运炁,摊掌对着匣子照过去:
“上了锁的匣子,可能装有宝物。
还不到时候……”
翻来覆去看了一圈,匣面光洁如整体,连条缝都没有,怎么也打不开,褚南只得放弃,又照向那枚宝箓:
“五雷玄种,三五都功箓。北玄宗雷法,乃天心正法,万雷之祖。
得人传承,继人之志……”
褚南一惊,雷法大名,如雷贯耳,现下擅雷法的,仅清微一派。
少阳也有一手太乙神雷,灵气复苏十八年,他还没见别人施展过,可知此法难得、难修。
没想到竟让他得了一部雷法传承,并且这枚宝箓还是玄种!
玄种者,筑基大药,若无玄种,功行再高也不能筑基。
玄种的炼制方法都掌握在那些大派手中,这也是褚南冒险也要搭上大傩门的原因。
现在得了玄种,褚南暂时不用再担心道途了,筑基修士增寿两百载,大争之世,他也许真有机会,问道纯阳。
而不会像他师父那样抱恨黄泉。
此界修士有五境,感气、筑基、金丹、阴神、阳神、纯阳。
感气境是后来加上的,按古法,筑基后方可称修士,因为那时周身无漏,才称得上铜筋铁骨,炼炁小成,方能施展诸多玄妙法术。
褚南现在是感气二转,玄种至少要感气四转才能祭炼,收入体内中元宫,日日打磨,为以后筑基作准备。
看来明天开始,就该闭门修行,以期早日筑基。
褚南这样想道,至于那句继人之志的提醒,全然被他抛之脑后。
剩下的便是大傩门的几件法器。
都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倒是那副仙锋小姐的傩神谱,两界灯给出这样信息:
“特殊材料炼制而成的面具,传承万年,不可再生,内含大量的香火念力,可与某些强大存在沟通。
请神容易送神难……”
褚南捏着这副傩神谱,忧心仲仲,颇感棘手。
钟岩到底死没死,也不好说,就算没有殒落在影界,在三鬼尽失的情况下孤身去追三劫邪修,八成也是凶多吉少。
他不在,大傩门难有褚南的立锥之地,毕竟侲子并不算正式门人,不过是御师私收的扈从罢了。
并且按钟岩所说,神打一脉早已失传,想来这副仙锋小姐傩谱,也是刚刚找回来不久。
自己留着无用,卖出去容易惹祸上身,藏起来又怕被大傩门找上来,简直是个烫手山芋。
要不毁掉?
反正除了邪祟入体的李萱,没人知道他也进过影界,就算大傩门问起来,自己也可以佯装不知,让他们自去影界寻找。
说干就干,褚南拿起那柄短匕,运足真炁朝桌上面具猛地一扎。
轰隆一声,桌椅承受不住这等巨力,被震为碎片,可定睛一瞧,面具仍旧完好无损,倒是短匕被顶弯了。
褚南不信邪,又闭上右眼,放出藏于左眼中的太阳精英,化为一团真火去烧,赤红的火焰裹着面具,噼里啪啦烧了好了一阵子,都未见半点焦黑。
这太阳精英是他每日采服修行,对日、月收集太阳、太阴精华时,留在眼底的。
十多年孜孜不倦,才凝出一丁点儿,褚南也不知道如何御使,只摸索出这么一个粗糙的用法。
没想到这傩神谱连真火都烧不毁,褚南这下彻底没撤,只好找来一个铁匣将面具封存。
正想埋起来,却听得一声磬响直击心神。
这是院中阵法被动的警报声,褚南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莫非是大傩门的人找来了?”
褚南不敢多想,连忙将宝物悉数藏入石匣埋好,接着便封闭密室,往前院飞奔。
刚到院中,身形未稳,便见大门被砰一声撞开。
只见四个剑簪束发,丰神俊逸的少阳宗修士飞身涌入,身影一晃,便已各据一方,将他包围。
阵法被破了!
褚南大骇,连忙掐诀,想要遁走,却被一道扑面而来锋锐剑光抵住了喉咙。
飞剑?
褚南看着眼前吞吐不定的三尺清光,吃惊不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飞剑。
少阳宗擅剑术和火法,三宗九派中最擅攻伐。
但飞剑难炼,每一柄都珍贵异常,饶是少阳宗底蕴深厚,家大业大,也做不到精英弟子人手一把。
再看包围他的四个,虽然都背着长剑,却皆是凡铁。
真正制敌手段是掌中含而待发的熊熊火焰与煌煌神光。
看来御剑者另有其人。
但到现在都没动手,兴许不是来杀他的。
想到这里,褚南也就冷静下来,散去法诀,果然那四个少阳弟子也都撤去法术,只是警戒在侧。
这时,一道洪亮利落的男声自院外传来。
“门上这奇门阵法倒可圈可点,奈何修为太低,眼界太窄,难成大器。”
话音落定,门外转进来一位散披玄色大氅的中年修士,手里掂着一面阵盘,正是褚道纯昔年留在门上的迷阵。
没想到竟被来人轻易破解。
褚南目光沉沉,打量着来人,大虞国是水德,以玄色为尊,非王公不可用。
这大氅上所绣也是天象地章,还有龙纹,来人最起码是个郡王。
“莫非是那苏王妃的主子犬丘王?”
诸南心里泛起了嘀咕,同时悄悄运炁,掌中两界灯被激活,无形的波纹荡开,直奔来人。
岂知与那修士一碰,便如皮球撞到铜墙,立刻被反弹回来,褚南只觉得头脑七昏八素,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差点站都站不住。
不仅真炁大耗,竟连神念也遭重挫。
要知道他常年修习摄神术,十数年如一日的打熬,神念坚韧挺拔,远胜一般的感气修士,钟岩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收做侲子。
而在这人面前,却如烂绳朽木,一捏即碎。
此人决不是犬丘王!
“某确实不是犬丘王。”那修士突然开口,喝破他心中所想。
见褚南面露惊疑,忽然冷笑:“吾乃郯王蜚廉,少阳宗极玄大亢天长老。”
一字亲王?
褚南将信将疑,他在上京生活了十八年,对朝廷的事了解颇多。
亲王素来难封,加上代代削减,如今仅剩三位,却没有什么郯王,更别说进少阳宗当一间道场的长老。
灵气复苏后倒有一些二代三代,被选入少阳宗修行,但仅是普通弟子罢了。
不过这极玄大亢天倒是名声在外,乃是少阳在长洲镜湖里的道场,修行宝地。
蜚廉见他不信,嗤笑一声,捊起短须道:“我七十年前便被少阳带入山门修行,你不知道我倒也正常,不过我却认识你。”
七十年前!
褚南心下骇然,天下凡人寿短,三灾六病常伴,普遍活不过五十,感气修士,百病不侵,也只能活百余岁。
但这蜚廉气血充足,如日中天,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若果真如此,那此人定然已经筑基!
只有筑基破境之时,借海量天地灵机、阴阳二气灌体的刹那,重塑骨血,才可返老还童,延寿二百载。
筑基修士,灵气复苏十八年,终于出现了!
只是他说认识自己,又是什么原因?
他可不记得自己接触过这等上修。
蜚廉见他心思百转,却不发一言,也不禁有些欣赏:“心性倒是不错,我且问你,钟岩、李萱、齐浩等人你可认识?”
褚南当然认识,却不知道蜚廉是敌是友,但斟酌了一下,在这等修为的人面前耍花招,还不如大大大方承认了。
“认识,我是钟岩新收的侲子,他……”
“认识就行!”蜚廉出声打断,手指轻轻一勾,那飞剑便如游龙一般,飞回蜚廉身前,化作剑环套在其手腕上。
褚南一脸艳羡,远远盯着那剑环还想细看,却见蜚廉一拧身,人已不见,独那洪亮声音在院中回荡:“走罢,大傩门来人了,正等着你。”
褚南心头如遭重锤,狠狠缩了一下。
还真找来了!莫非齐浩他们那边有人侥幸未死?
未及细想,那四名虚靖台的少阳修士便一拥而上,将他夹在中间,领头的一言不发,侧身作了个请式。
褚南只得老老实实跟着少阳修士离开。
罢了,见招拆招吧。
看着头顶尚还火辣的太阳,褚南默然一叹。
今天怕是不能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