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房间内,许仁川搂着夕宁,两人半躺着,云雨过后,两人的状态都比较放松。夕宁的眼神迷离,在许仁川看来,相比较他们刚重逢那会,现在的她更有魅力了。
“现在我叫你出来,有一半的次数你都是拒绝的,请问你在忙些什么?”
许仁川调侃着,言语间有些隐晦的试探,他对夕宁的迷恋是越来越多,而夕宁则对他若即若离。这使得他内心有些不平衡,但他不愿自己的内心过多暴露,所以选择半带玩笑的问询问这些日子以来困扰自己的疑惑。
“在家看书呢,出来多了你家人难免起疑,你不是一向最担心我们的关系被人察觉吗?”
夕宁的态度让他有些琢磨不定,他不清楚她说的是不是实话,但追问下去不免显得自己不够局气。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书了?我记忆中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那你的记忆得更新了。”夕宁煞有介事的说,又转念一想,许仁川向来懂学问,不如和他讨论讨论。
“一些哲学书里提到过,像我们如今很多词,都是概念化的,比如‘自由’、‘爱情’这些,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它确实是存在的呢?而不怀疑它是否只是虚构概念呢?”
就在几个月之前,她的话里行间都是围绕些通俗普通的话题而展开的。没想到,现在她一起头就提出这么有难度的问题。这让许仁川很惊讶,原来一个人可以变化成这样。
“这个问题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楚的,这里面不仅是哲学,还牵扯了很多其他的学科。”
“意思就是,你也不知道咯?”
许仁川觉得如果此刻不回答她的问题,会显得自己学识浅薄,但要真和她详细讨论,怕是没这么容易的。首先他不确定以夕宁现有的知识能否听懂;其次他是一个文化工作者,对于知识的传播,他一向抱有严谨的态度,他不想半躺在床上漫不经心的和她讲些只言片语,在知识领域上这种随意的态度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我读了二十多年的书,我在国外留学时的主修课就包含了你所问的那些。你要真想钻研就必须要把与之相关的系统哲学书全看了,这样我才认为你是真的想学习,我才会和你认真的探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便看了一两本书,摆出一副假装提问的样子,其实只是为了向我显摆你最近接触的新事物而已。”
“我是真心想同你交流,你说出这样的话只显得你愚昧,你对于他人的理解全是刻板印象。像你这样在意形式只知一味储备信息的人,已经沦为了知识的工具!”
“你看看,你想法还是那么极端,如果这些年我做不到将所学融会贯通,我又怎么会拿到那么优异的成绩和奖学金呢?”
许仁川还在说着,夕宁却下床去拿自己的衣服,当她收拾好,一脸平静的看着还躺在床上的许仁川,缓缓说道:“我先回去了,工具人。”
看着夕宁此刻的表现,还有话里的挑衅,他是又爱又恨,上一刻还与自己缠绵悱恻,下一刻就翻脸不认人。脑中又浮现妻子和小孩,心里又明白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要求她。
他曾试图想给予她一些经济上的安慰,但都被夕宁拒绝了,她说:“如果我收了你的钱,我们就不平等了,在这段关系中,我必受制于你。”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拿夕宁没办法,他无法拒绝她的诱惑,但又做不到征服她。人们常说,男人出轨都是为了玩玩而已,但许仁川却认为自己才是被玩的那个人。
夕宁在生活上一直都是亡命徒般的作派,有今天没明天的态度。有钱时便拼命花,没钱时就混一天是一天,而她却丝毫没有想要改进自己生活的意向。她的母亲为此多次指责,甚至恐吓、胁迫等方式用遍,也不见她有丝毫变化。
“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赖在娘家,你再不想办法多赚点钱,迟早有天我会把你赶出去的!”
这天,家里不满的声音又在叫嚣着,夕宁拿在手上的书,半天看了才不到两页。自从与许仁川在一起那股刺激、兴奋的劲头过去后,她正慢慢处于一种烦躁不安的状态中。
上段婚姻的伤痛,使夕宁的心麻木了不少,寻常的事物很难再激起他内心的波澜。长时间的陷在日常琐事中,原本想逃避到书中的虚幻世界去,但门外时不时传来的牢骚声,总是干扰着她的注意力。
夕宁的母亲沈冬芝是一个非常强势的女人,眼里最容不得沙子,所以自从夕宁离婚以及老公坐牢后,她的脾气越变越差,对夕宁说话不是骂就是吼。她现在已经把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儿子身上,也就是夕宁的弟弟夕恒。
“怎么回事,又这么晚回来?你是不是又去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去网吧打游戏了?”
夕宁感觉她妈像是在和夕恒对话,说起她弟,最近也很是奇怪,一天回来比一天晚,虽然他已经成年,但毕竟还在这个城市读大学。他们的父亲出事后,沈冬芝就要求夕恒改为走读,必须每天回家。
“我干嘛你管得着吗?”
“我是你妈!我不管你谁管,你以后每天早点回来,不准在外面瞎混!”
“烦不烦啊你,每天就知道念念叨叨,你不累我听都听累了。”
“你这什么态度,你不要学你姐,她那已经是个废人了。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以后多做点正经事,少和那些不靠谱的同学来往,听到没!”
随后,夕宁就听到重重的摔门声,夕恒的房门都不知道被他摔了多少次了,至今为止还没坏,夕宁对此也是很不解。盯着手里看了将近两小时的却没翻几页的书,屋里的气氛让她越来越沉闷,她想做些什么,拿出手机准备联系许仁川,但又默默的放下了。
第二天下班后,就收到许仁川的信息,约她今晚一起吃晚饭。本来想拒绝,但最近确实越发觉得生活无趣,和许仁川的关系也过了热恋期,由于最近他弟弟天天晚归的问题,沈冬芝的牢骚总没完没了。思考片刻,她决定今晚和他去喝酒。
夕宁选了一家小餐馆,抱着今晚不醉不归的想法叫来了许仁川,很快许仁川退掉了原本预定的餐厅,赶来赴夕宁的约。
“怎么选这么个店?”
“在没搬去柳城之前,我爸妈他们常带我和夕恒在这边吃饭,听说是我妈老家的熟人开的店。这里味道还不错,你等会儿多尝尝。”
说完夕宁便向老板要了一箱啤酒,许仁川吃惊的看着她,怀疑的问:“这些是你喝,还是给我的?”
“看你吓的那样,放心,我不逼你喝。”
“你自己也不能喝这么多呀,到时候又吐了,多难受。”
但夕宁丝毫没有听进去,自顾自的开始一个劲的往杯子里倒酒,菜还没上,她就已经喝了两瓶。许仁川阻止了她,但夕宁又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这让他很头疼。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闷的慌,那种觉得快透不过气来的憋闷,就感觉什么都没劲,你懂吗?”
“大家不都是这样在过吗?生活不可能每天都有趣的,或许你是太闲了,不然我出钱让你学点什么吧,像陶艺之类的。”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不想当个生存机器,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吃喝睡,你说这样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许仁川被她说的胸口一闷,他何尝没有过那种感受呢?只是长期如此,日复一日,他已经习惯甚至接受了。况且夕宁出现后,给了他很多新的体现,这使他的生活中又多了份不真实的期待。而夕宁不同,得知她前夫是个搞音乐的,他就知道,夕宁骨子里就是那种不安分的人,只是最后那人还是陷入一条不归路。
“你就不能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吗?像其他人一样,别想那么多。”
“那我应该傻傻的,给统治阶级开心的贡献劳动力吗?”
“你最近都看些什么书?怎么嘴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告诉你,不是搞研究的少看那些哲学书,那些书最容易让人移心转性。”
“这跟书不书没什么关系。那你倒是告诉我,人要怎么面对这无穷无尽的无聊日子?”
“很简单啊,少思考多做事!”虽然嘴上这么说,许仁川的心里却发虚,但看着夕宁把酒一杯接一杯的灌下肚,他只能拿出这套大众说法来堵住夕宁的消极想法。
眼看着一箱啤酒已被夕宁喝了一半,她说话也变得不再流畅,断断续续的,这时候,许仁川偷偷示意老板撤走了剩下的酒。夕宁身子半靠在桌上,因为喝了酒,脸色有点微微泛红,看起来很是可爱。看着此刻半醉半醒的夕宁,许仁川觉得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于是很快结了账。在脑中想着,要是带她去江边,两人吹着江风,月下低语,空气中还时不时飘来花香,那时亲吻她的画面该有多美。
但很快,他的幻想破灭了,因为夕宁喝多了酒,在一个角落吐了起来。然后说自己非常不舒服,要求许仁川送她回家。
“要不去酒店?”
“不要,到了半夜你还是要回家的,我不想一个人睡酒店。”
“这么大人还害怕吗?”
“不是怕,只是觉得冷清。”
“我今天一整晚都陪你。”
就在许仁川去取车时,在路边等的夕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自己的弟弟夕恒,以及他的几个朋友。正时候许仁川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夕宁看见他们正好上了一辆出租车,一想到他最近这些天都回去的异常晚,夕宁酒还没醒全,突然对自己弟弟有些好奇。
“看见那辆出租车了吗?跟上它。”
“怎么了吗?”许仁川很是疑惑,看着夕宁有些反常。
“别管,跟紧就好。”
终于,她看见那辆出租车停了下来,于是她也紧跟着下了车,许仁川也急忙把车随便停在路边也跟了过去。后来,夕宁看见夕恒进了一家叫‘梦缘’的夜店。
“那不是你弟吗?”许仁川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夕恒,除了意外,还有些好奇。“跟踪自己弟弟,你也是够奇葩啊。”
“我就是想看看他最近都在干什么。”
“年轻小伙子来这,还能干嘛?”
“我要进去看看。”夕宁一脸认真,似乎想去探个究竟。
“夜总会有什么好逛的,何况你还是个女孩子。”许仁川急忙拦住了他,要是她姐弟碰面,那他和夕宁的关系不就曝光了。
“你去过?和酒吧有什么不同吗?”
“我可不去这些地方,以前很多客户都想拉我去玩,但我对这些不敢兴趣。”
许仁川劝说了好久,才将喝的半醉不醒的夕宁带上了车,经过吐酒、刚刚的一番闹腾,许仁川将夕宁抱上车后没一会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她完全清醒时,天已经大亮,她一个人躺在酒店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