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之下,小车在宽广的马路上行驶着。按照约定,每三个小时就要进一次服务站,稍作调整,换下司机。三个人每个人轮流开车,要不了一天就能到达他们的目的地。
“你说我要是去当个司机,大概每个月能赚多少钱?”高速上,齐林开着小车在笔直的道路上飞驰,后座刚被换下的白医生已经沉沉的睡过去,而墨溪正在看这几个月来收集的信息。
“不知道,但是你现在开车,至少价值三条人命。”说着,他又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如果你的判断是正确的话,这次治疗后,应该能稍微改变现状吧。”
“不好说,”齐林一边注意后面的来车,一边有一茬没一茬的和墨溪讨论这些有的没的“变肯定是能变,但没有接触到触发点的话,只会和平时没有区别。”
“是的,他们的论文我看了,只是数据上提供了变化,即便是他们自己也认为外在表现暂无,你真的认为这是能够触发的吗?”
“存在触发点,仅此而已。”
通过后视镜,齐林那专注的模样印刻在了墨溪的心里。每当和她讨论这些时,自己都忍不住在想,如果不是因为白安良的话,或许齐林能够成为一个不错的科研人员,又或者像她所想的那样穿上舞裙在聚光灯下翩翩起舞,可这些生活都因为白安良的那场婚约而彻底消失了。
这让墨溪不免感到愧疚,明明白安良才是造成齐林沦落于此的人,如今自己却要胁迫齐林去治疗白安良的孩子。
“需要什么样的条件?会有怎样的表现?”他稳了稳自己的心情。
“想要解答你这个问题,我至少得写两本书给你。”随着车辆驶入偏僻的一家研究院里,齐林缓缓踩下刹车,车辆稳稳地停在大门口。而那孩子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在其他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将孩子交给了三人。
这是孩子第一次完成治疗,正需要陪伴。墨溪接过刚下治疗的小家伙,抱在怀里一秒后,又连忙塞给了还在昏睡的白安良。
“咳,白安良是老师的大师兄,也是针对这孩子治疗的主要负责人,我想孩子交给他一定很有保障。”
“说实话呢?”
“这小东西没洗澡,臭死了。”即便是墨溪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真搞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小孩子。”
“那以后你打算要个男孩还是女孩?”齐林有些被他这样给逗笑了,不过两人都不喜欢孩子,只是结婚生子的话,总得从中选一个。
“能不能都不要。”他扶住了额头。平日里沉稳可靠的莫医生唯独在讨论孩子的时候显得格外没有底气,即便三十多岁提起孩子仍感觉自己还没长大就要担负另一个小生命了。“到时候是啥就是啥吧,反正我能做的也只是时间到了去接孩子而已,哪有点菜的资格。”
把白安良和孩子送上机场,墨溪将齐林换下驾驶着车开往回程。
后座上,齐林蜷着身子躺着准备好好休息。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在漆黑的道路上,墨溪将车灯开到最大,仍旧只能看得见眼前的路。
“晚安”在后视镜里看到她疲惫的样子,墨溪思来想去最终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嗯”
在市中心的一侧有家规模不小的艺术馆,平日里少有人参观,但这两天却迎来了大量的游客。
本应该在艺术馆里闲散的安保如今也不得不在门口帮忙管理人群纪律。
甚至于这家艺术馆的门票都被炒到了高昂的价格,更是惹得不少记者纷至沓来。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因为那位彻底痊愈的小女孩初次与社会接触,被人们称之为奇迹。
本就医学世家中诞生的孩子,又在短时间内痊愈,几乎医学界的大神们都能为她家的孩子作证,关于这件事的真实性。
而在这位小女孩痊愈后,便迷恋上了绘画,虽然康复后和普通孩子还是少有差别。但在笔触的处理颜色的夸张上,几乎达到了超越成年人的地步,得到了业内人士的赞许。
在大肆炒作之下,被各大媒体包装成神童诞生见证历史的程度。
这家艺术馆取得了授权,来展示她的画作,将特殊人群的生活第一次带进了大众视野里。
“或许我们可以买下她的画作,这样和这个小女孩的家人搭上关系!”素来热爱收藏画作的妻子,高兴的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海报,拉着刚起床的白安良,让他打起精神来。“他们家的情况和我们家的好像啊!而且他们也是医学家庭,说不定我们可以从他们问到点内部消息。”
刚睡醒,一睁眼就看到自家老师的孙女出现在海报上模样,实在是不令人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往常这些事情,医学界内部的消息要远比大众知道得早很多,以至于看到这条消息没有半点兴奋感。
更何况现在自己何止是搭上关系,甚至都可以摸到人家的核心设备了,白安良打了个哈欠,从口袋里掏出门票给妻子。
看着她接过门票后又惊讶又开心的样子,不免有些心酸。
就算搭上关系又能怎样呢,他甚至不敢告诉妻子,自己带孩子出去是去接受治疗的事情。
这其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他不想让妻子担心。
一家三口驱车来到艺术馆,由于限制人数,来到艺术馆内还算是颇为清静。空调的温度吹得很低,一幅幅的画作摆在白墙上,被聚光灯注视着。
人们三三两两的讨论画作,又或是安静的欣赏,整个馆内始终保持安静的环境。
在艺术馆内压轴的房间里,白安良和妻子看到了那位小女孩的作品,那是一副巨大的有一人多高的画作,摆在了整个展厅的正中央。
“这应该就是海报里提到的隐藏画了,对外不公开,不得拍照,只有来看的人能够欣赏到。”妻子围着那幅画打量了好一会“说实话我看不懂她在画什么。”
“不过既然她能出名,那一定有她的道理吧。”
“只要别是什么炒作的就好。”妻子有些失落,她表示,如果只是为了画这些颜色杂乱在一起的样子,根本就不应该占用这么大的画布,这几乎都能把人给包进去了。
对此有些失落后的妻子去了别的展厅,白安良抱着孩子欣赏墙上的其他画作。
“宝宝,看画”哄着孩子,只是孩子没什么回应。兜兜转转又来到了那副巨大的画的面前。
在画的角落里有个黑色的色块格格不入,但又感觉在哪见过,正当他抱着孩子俯身离那画越来越近时,怀中的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怎..怎么了?”他连忙哄着孩子,可这会孩子却越哭越难过,惹得整个馆内的人都注目过来。随着哭声越来越大,白安良怎么也都哄不好他,甚至都想要祈祷这家伙能够自觉的安静下来,毕竟这里的票是真的很难定。
“宝宝乖..别”正哄着孩子的那一刹那,白安良无意中望向那副画作,顿时感到一阵晕眩。不得不暂时将孩子放下,半跪在地上,扶着额头,目光愣愣的望着地面。
当他重新抬头看向那副画作的时候,白安良才确定刚刚不是幻觉,而是他真的看懂了这幅画到底在画什么。
可以说实在是画的太写实了。那白色的墙壁,那阳光透过玻璃的彩色光斑,那蓝色的窗帘,和毛绒的地板,以及在目光深处。那站在门口准备离开的黑色人影,和门外交谈的两人。
仅仅只是几团色块的拼凑,几乎是惟妙惟肖表达出了所有感情。
那背影毫无疑问的,是她离开的模样。
齐林...
“不要救我..”那副景象再度出现在眼前,只见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冷漠“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和你。”
“...”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啊,不然又怎么会来找上门呢。深深的呼吸后,面前的场景烟消云散,孩子早已停下了哭泣,身边是妻子焦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