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话语很低落,但也没有什么难过的神情,反倒是看开了一样的淡淡的叙述着。
“虽然墨溪确实操之过急了,但你们在一起三十多年,多少还是有点感情吧。”如果是两个普通朋友闹得这么僵,白安良还能理解,这种几十年的好朋友,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么说吧,你知道墨溪他爸打他妈的时候,墨溪从来不阻止的吗?”
说起这个,白安良不免想起自己的原生家庭也是一团糟糕,那时候醉醺醺的父亲总是举起玻璃瓶砸向母亲。那时候自己又小又无能为力,关于这点白安良算是能和她说的话感同身受,想到这些不好的回忆,他不禁垂下目光,顿时连火锅都变得有些冰冷。
“明明在家他妈妈才是照料了墨溪洗衣吃饭所有家务又毫无怨言的人,唯独他爸教会了他学医,又找了份好工作,他就将所有的功劳全部归功于他爸了。”
“有次他父母打架,我上去帮忙拦住,而墨溪却站在旁边无动于衷。”
“我问他为什么站在旁边看,他说是因为她妈炒菜糊了,爸爸才打她的。”
“她妈妈没工作没钱,不得不向他爸低头。结果现在墨溪对我也是这样,巴不得我哪天穷死只能找他。”
“是啊,”白安良颇有些苦涩的说道,他清楚的记得就算在医院里墨溪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墨溪他有些事做的太过了。”
“明明这些事跟你也脱不了关系,就不要一副怜悯的样子了好吗。”语气里没有斥责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伤到了他。
“抱歉。”
“听到这种人要和我结婚,简直冷汗都要下来了”齐林关掉了闹腾的火锅瓦斯“吃完了,我先走了。”
她正起身离开的时候,白安良拉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我去找墨溪谈谈。”
很难说这是一场怎样的谈判,当墨溪在食堂里接到未婚妻前男友给他打来的电话,电话内容是要求他取消婚约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挂了电话冲过去和这两个家伙拼命。
但当白安良说自己找到齐林,当时她已经再次准备了断的时候,墨溪又默默的坐了下来,语气回归沉稳,不再和他争吵。
结束这场通话,白安良回到餐桌,此时的齐林甚至开始优哉游哉的嗑起了瓜子。
“怎么样?”
“他同意延期婚约,只要你愿意回去。”
“那就是没得谈了?”
“齐林..”这俩明明都是讲道理的人,却偏偏喜欢在小事上拱火,白安良简直对这对情侣感到头痛“你了解他的,能做点让步不容易。”
“我就是因为了解他,所以才不信的。”
“你想怎样?”
“你,也,一起,住过去。”她模仿着白安良那认真的腔调,有模有样的。怡然自得的模样,仿佛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越界的话。“只有你也住过去才能证明你心里没鬼不是吗,就算我不知道你的情况,墨溪也清楚。”
就算这会的齐林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白安良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足够聪明。是啊,正因为墨溪知道白安良的家室才不会同意他和齐林接触。也只有自己住过去,才能证明墨溪确实已经放弃了她。
白安良不由得咽了口唾沫,那么多前车之鉴已经说明了齐林能有多敏感,又多能下狠手。
如果齐林要是真的不管不顾的报复他,按照妻子的家庭地位,怕是连墨溪都会受到牵连。
这让白安良一时之间有些被威慑住了。
这片刻的迟疑,让对方从他的态度上看出了瑕疵。
不过看起来她似乎并没有因此大发雷霆或者转身离去,反倒是无声的笑了笑,随即开口说道。
“要不咱们还是老规矩,我不过问你目的和隐私,你也别让我抓到第三个人。只要你点头,我就陪你将这场游戏玩下去。”
“...”这是在给自己机会吗?
听起来是多么美好啊,只要自己一点头,对方就会配合自己完成救助,完全符合他的设想。
可谁又不知道这是个赤裸裸的圈套呢,甚至连伪装的欲望都没有,硬生生在那挖个坑等他跳。
但背后家庭还等着自己支撑,白安良决定无论如何都先试试。
“开什么玩笑,我早就已经不是之前那样子了。”佯装得很自然,一副对此颇为惊讶的语调,挂着那标志性的微笑的嘴角,尽可能的不显得自己有思虑的样子。“再说,要是有异心,我还会回来找你吗。”
“说不定你又想回到那个左拥右抱的时代呢。”
“我哪有。再说我们两个从来没分过手不是吗。”
挂断电话后,墨溪凝视着那手机很久,手中那几条信息,写了删删了写,直到最终都没发出去。午休之时,又收到了白安良发来的短信,问他能不能和齐林一同住进墨溪的家里。
看着那几个字,墨溪只感到内心五味杂陈,在发出可以两个字后,将手机丢到一边,把脑袋埋在被子里。
钥匙扭开锁孔,在齐林的带领下,白安良来到了他们两人居住的地方,当房间门打开后的景象却令白安良打起了退堂鼓。
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其他东西的位置上,仿佛就像关灯离开后的家具杂物们兀自的开了份狂欢。被子在沙发上,沙发在阳台上,衣架在地板上,榻榻米怼在衣柜里。
而地板上杂物们简直令他难以下脚,抹布挂在围栏的晾衣架上,甚至一不注意差点踩到脚边的碗筷。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趁着现在还早开始收拾,至少能保证你今晚能睡个安稳。要么你现在就去再买套房,名字带上墨溪就行。”
“我突然感到,打扫卫生竟然有一天可以变成如此昂贵。”
如果不是今天,白安良不会知道原来沙发上可以长毛。
抽油烟机里的油烟可以成为固体。
床铺下可以塞满瓜子壳。
最新的洗衣烘干一体机,可以在一个小时内把东西洗得焕然一新。
“你一定要把家里过成这样吗?虽然我能分担家务,但是..”
“这是墨溪特供版。”
“谢天谢地!”
“要是我温柔贤惠貌美如花,厨艺高涨,保持家庭干净整洁无异味。到时候他小麻雀往我这飞怎么办,叫你来救我吗?”她耸了耸肩膀,听起来令人颇为信服。
一个负责拆被套一个负责除去油污,一个负责拖地一个去负责擦桌子。忙忙碌碌几个小时,天逐渐暗下来。看着时间不早,白安良到楼下买了点菜,齐林说想喝鸡汤,他特地挑了只好的,炖在锅里。
当鸡汤的香味从厨房一路传出来的时候,这间房子总算是有了家的样子。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放在了桌上,虽然今天已经很累了,但初来乍到的白安良决定还是展现一下自己的厨艺。直到最后一道菜出锅,白安良将它倒入盘子中,用纸巾擦好溢出来的汁液。
又是一个完美的摆盘,端着这道菜准备上桌,刚转身就看到了齐林站在桌旁做着什么。
“怎么了?”
只见她拎着个饭桶,端起一道道菜肴装了些进去,又压了压饭。
“今天墨溪值夜班,我给他带点过去。哦对了,鸡汤好了吧。”
她径直的进了厨房,和站在原地的白安良擦身而过。盛了些鸡汤装在饭桶里,随后将它们打包好。
“要不你先吃呢?墨溪那边晚点也没关系。”
眼看着齐林拎着饭盒,扶着门框换鞋准备离开,白安良不知怎的突然感到一丝奇怪的感觉。他好像想起了齐林从一开始就不爱喝鸡汤来着,这纯粹就是为了墨溪而准备的。
“不了,你先吃吧。我吃的不多,你剩下的放冰箱就好,不用等我。”
落下这么句话,随后就离开了。
夜晚的小客厅颇为安静,白安良独自坐在餐桌前,吃着自己刚刚做好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