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林韧颖坐在电脑前安静地搜索着和金融相关的工作,但大部分都要求名牌大学或研究生毕业,剩下能满足条件的无非是一些销售岗位。这让已找了大半年却始终没找到工作的她开始焦虑,硬实力在短时间能不可能有飞跃式的提高,只盯着专业性很强的业务岗,机会实在太渺茫。投给大公司的简历基本石沉大海,至于小公司的面试更是一言难尽。她看着日历上的数字被一个个的划去,不禁回忆起屡战屡败的求职历程。
第一次面试是一家没有任何知名度的公司,但因坐落在上海顶级商务区的高档写字楼里,缺乏经验的小颖误以为公司很有实力,没有进行任何的了解和调查就满怀希望前去面试。等她填完了的信息表,前台小姐立马带她走进了一间开放式的会议厅,和很多人坐在一起,听着台上西装笔挺的讲师介绍着如何推销理财产品,如何完成每月500万的指标。轮到她单独面试,又听到隔墙传来类似黑社会讨债和咒骂的声响,疑虑加上恐惧让她等不了面试官说完话,拿起包就仓皇而逃。
第二次走进一家市区老办公楼里的“投资公司”。来之前她吸取上次的教训,认真调查了这家公司的背景,主要是做炒股、炒汇、以及炒黄金白银。虽然不是她理想的工作,可在没收到任何offer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前往一试。刚走进这家公司,就看到在昏暗的灯光下亮着好几排满屏K线图的电脑,每台电脑前有两三人围着在一起指指点点。她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一位自称投资经理的男人上前搭讪,了解了她的来意,便以面试官的身份带她来到茶水间开始了所谓的面试。他告诉小颖自己原本是个厨师,几年前转行来到这家公司,通过努力年收入已经高达百万,现在开跑车住别墅挤入中产阶层。同样承诺只要她学会如何操盘,再多找些客户,也能像他一样走向人生巅峰,林韧颖听完他的话还是礼貌地拒绝了。
最后一次是一家看似各方面都很满足她要求的金融小公司,经过三轮不同人却相同问题的面试后,她被告知成为唯一录取的幸运儿。可就在要办入职手续时,人事经理要求收取她2000元的背调费用,还声称这笔钱是用于公安调档。小颖虽没有社会经验,但未毕业的学生档案都在学校这点常识和逻辑还是有的,面对人事经理急于催她交钱的态度,她愤然离去并将这次经历写在网上防止其他求职者上当受骗。
结束回忆后,又想到同学都找到合适的工作,而她还在原地踏步,内心的挫败感油然而生。还没毕业就经历就人生道路上的挫折和坎坷,一向要强的小颖无奈闭上眼睛,费力地靠在转椅背上,脑子却思绪全无。再睁眼时,偶尔瞥见压在书下的《高等数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她将这两本抽了出来,擦去角落的灰尘。翻开封面,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让她想起曾经熬夜苦读却不知所谓的日子。对小颖而言找工作虽不容易,可相比十几年不停学习语数外、物化生、政史地,却不知真正喜欢什么,她更渴望踏入社会从事工作。有了工作才能经济独立,经济独立才有权掌握自己的人生。想起再也不用被迫上学,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接受考分对她的评价,顿时她又满怀斗志。
关上书本塞进抽屉最底层,她拿起电脑旁仍有余热的银耳羹,将它一饮而尽,抹去嘴角的甜腻,站起身来走到书柜前,看着和父母四处旅游所拍的家庭照,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转身又躺在松软宽敞的床上,贪婪地吸附着床单被清洗过的香味,瞬间舒服许多。是的,每次无论她遇到多大的烦恼和不顺,只要回到家,回到这个温馨的港湾就能再次充满能量。
林韧颖的父母都在国企上班,爸爸是项目经理收入颇为丰厚;妈妈是普通职员,提前退休回家照顾父女两人。十年前他们买了市区两室两厅的商品房,从老弄堂搬出来时邻居们都十分羡慕。一家三口的生活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过着舒适幸福,从没有为钱犯愁过。
自从小颖回家开始找工作,妈妈总是变着花样给她做喜欢的饭餐,看到她为求职而困惑时经常会开导和安慰她;而爸爸也十分开明,认为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的时代早已过去,一直主张男女平等,鼓励她找一份喜欢又适合的工作。
晚上,爸妈把小颖从卧室拖出来准备吃饭,突然她手机的铃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闪现在屏幕上,她毫不犹豫的接通电话,是一家世界五百强公司的面试通知,办公地点在陆家嘴,急需招聘总经理助理。光听到这些,足以让小颖心动了,她立刻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她顾不上吃饭又回电脑前认真搜索应聘单位的名字:毅恒集团。果然和对方所说的完全一致。这是一家非常有实力的大公司,已成立20年,目前有30万员工,去年的营业收入7000亿,净利润500亿,国内覆盖30多个城市,国外涉及10个国家,这些数字仿佛在屏幕上跳动,提前庆祝小颖即将成为其中一员。
查完公司资料,她打开褐色镜面的衣柜,拿出了最喜欢的黑白条纹针织连衣裙和驼色羊绒大衣又配上新买的水晶跟皮靴,迫不及待地穿上身走到梳妆台前照个不停。搭配好了衣服,她又开始练习中英文的自我介绍、准备面试常遇到的问题。一切都安排就绪后,她忍不住开始憧憬穿着职业装行走在陆家嘴的办公楼,在会议室里和同事激烈讨论,废寝忘食在电脑前加班工作的样子。直到她爸妈再次走进她房间才让她停止源源不断对于职场白领的幻想,傻笑着和父母吃饭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