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凝因为有应酬不在家,于诗言和于嘉祐姑侄俩晚饭后,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于诗言在书房里看书,于嘉祐因为在晚饭前已经写完作业了,所以待在客厅看电视。
忽然,何宜之啼哭起来,所有的大人小人在夜间均会悲从中来,并非稀罕事,于诗言刚想放下书去探看,人影一晃,于嘉祐已经抱着妹妹站在门口。
何宜之幼小稚嫩的身子,伏在哥哥怀中抽泣。
于嘉祐拍着她说:“没事没事。”
于诗言接过宜之,轻轻说:“无缘无故哭泣,我们宜之是做噩梦了吧?没事,不怕,哥哥和妈妈都在你身边,都会保护你。”
片刻,何宜之再度睡熟。
何凝应酬回来,进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宜之的小床边看她熟睡的面孔。
他说:“孩子真是上天赐予父母最珍贵的礼物,每天望着宜之精致的小脸,所有烦恼烟消云散。”
“是呢。有了宜之以后,我日日祈求上天让我长命百岁,有妈妈在身后看着她成长,替她挡去一些风风雨雨。”
“诗言,再生一个孩子吧,跟宜之做伴。”何凝老话常提。
“宜之的生日快到了,你计划如何给她办生日宴?”于诗言岔开话题。
何凝说:“诗言,别岔开话题。”
何凝年轻时并没有体会到陪伴子女成长的快乐。
长子何哲玮在他和程妙彤婚后第二年就出生了。
二十岁出头的何凝并没有觉得何哲玮是天使。那时,他才开始创业,为了给妻子一份好的生活,他很辛苦。劳累了一天,站在黑暗的街头,望着家的方向,窗户上映出妻子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全身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何哲玮的出生抢走了妻子几乎全部的关注。每天下班回家,只看见妻子穿着宽袍子手抱幼儿哄他吃饭,女佣人不停地在房间里制造音响,他觉得他没有立足之地,不如待在外面散散心。好不容易熬到哲玮上幼儿园了,哲翰又出生了。
有几年时间他心里对两个儿子没有多少的父爱,责任更多些。心底埋怨他们抢走了他的妻,抢走了他的安宁时光。
他日日在社会上与人勾心斗角,回到家里才能彻底地放下心防,享受片刻安乐时光。可是,两个秃小子天天在家里上演战争片,制造大量噪音,他不堪其扰。
哲玮和哲翰双双上小学之后,在每个周日,他带着俩兄弟进行体育运动,锻炼两儿子的身体和意志。父子相处的时间增加了,他才渐渐地爱上了两个儿子,愿意为他们付出自己的全部,后悔自己没有在他们刚出生时就陪伴他们成长,错过了许多父子相处的美好时光。宜之的出生,弥补了他心中做为一名父亲的遗憾。
沉默半晌,于诗言说:“何凝,我知道你爱我,爱宜之。你或许又会说我是杞人忧天了。可是,你看看嘉祐的性格,我担心……”
于嘉祐的焦虑和恐惧,何凝看在眼里,也是理解的。
开头,他有自己的父母,爱他的爷爷,姥姥,姥爷,他生活的快快活活,心无旁骛。后来,爷爷去世,父母分手,他跟着自己的姑姑生活,父亲只负责提供他的生活费,母亲那边彻底没有了消息。
他活得寂寞又小心翼翼,亏得姑姑于诗言十分爱他,疼他,还时常认为自己对不起他,不能给他提供一个安稳地生活环境。在遇到何凝之前,姑侄俩吃了许多的苦,看了许多的冷眼。
小孩子十分有灵性,知道现在依附何凝生活,如果不听话,会有麻烦,故此乖得如不存在一样。
有什么话,也只肯趁何凝不在的时候对于诗言讲,因为感觉得到姑姑着实疼他。
何凝听于诗言以于嘉祐做例子,说:“诗言,我肯定会给宜之安排好未来的,现在已经开始办了,已吩咐律师重新拟定遗嘱,要求他们在我的遗嘱上加上你和宜之的名字的。”
于诗言慌得用手去捂他的嘴,说:“不许这样说,你不老,你还年轻。”
何凝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早做准备早省心。不能给你名份,已让我内疚了,在经济上不能再委屈你。何况,宜之也是我的孩子。”
“何凝,我常常想,宜之是因为我才来到世上历劫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照顾她是我的责任。你知道,我身体不是太健康……”她的声音里无限凄凉。
何凝了解她又想到了父母早亡这件事情上。
为了开解她,说:“宜之的生日你计划怎么办?我提前订好饭店,请婚庆公司认真布置一番好不好?”
“我只希望你、我二人陪着宜之,咱们三人照一张合影,给宜之留作纪念,让她明白爸爸、妈妈很爱,很爱她。”
何凝说,“好,听你的。”
可是,何凝和于诗言最终也没有拍到那张合影。
于诗言和何凝的情绪接近崩溃,两人沉浸在何宜之离世的哀伤里,憔悴地失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