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不可能迷路的“米禄”
周六的一大早,翥慢坐上开往家乡小镇的火车,路程大概三个小时,翥慢陷入了有关这个小城镇的回忆中。
想来,要说掉链子,还真有一项是掉链子了,那便是高考没有发挥好。
翥慢她们当时上的是家乡最好的高中。
高一的时候,班上有一个男孩叫做周明哲,是一个体育生,长的高高大大,一直都坐在班上的最后一排,因为体育生文化课的分数低于正常学生,所以翥慢和这个成绩并不好、座位也相隔较远的周明哲之间并无任何交集,不过毕竟当时正处青春期,明哲长的又是高高大大,并不是典型的帅哥,但是每次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扣篮的时候,总是能引起女孩子们的尖叫,女孩子们总是八卦说明哲最近又和谁好了,又收到了哪个女孩送的礼物。
那一天在体育课上,老师让大家先是跑个八百米热热身,翥慢当时觉得身体并不舒服,小腹有隐隐下坠的感觉,腿也有点酸,翥慢知道,这是要来例假了,翥慢有痛经的毛病,时而严重时而更严重,痛经的时候出血量大,浑身发冷,有的时候需要一整天以床为伴。
于是翥慢向体育老师请假,说身体不舒服,可那天就是巧了,说自己来月经的女生有五个,当时体育老师就生气了,严厉地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女生的这点小伎俩啊,一说跑步就都来月经!别玩这些虚的,没来的就去跑,就算来了,别以为我不懂这些啊,这期间也是可以跑步的,来的跑一圈!快去!”,几个女生听闻,抱怨着嘟哝着也只能上了跑道,翥慢一看这形势,算了,也跟着跑吧。
跑了刚二百米,翥慢就觉得小腹越来越沉,肚子开始疼起来,头上开始出汗,显然这个汗水的量超越了正常跑步的量,两腿间突然一阵尿失禁的感觉,翥慢心想坏了,这是来月经了,而自己并没有垫卫生巾,美观不美观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两腿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腿一发软,翥慢直接跪在了操场上,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恰好这时周明哲在跑第二圈,路过翥慢,一看翥慢晕倒,直接就把翥慢公主抱起来,向校医室的方向奔去,体育老师见状,也紧随而去。
后面的版本就是翥慢听说了,有的闺蜜说周明哲当时特别着急,抱翥慢的时候根本不假思索,有的闺蜜说,当周明哲安顿好翥慢从校医室出来后,白体恤上有一抹血迹…
更有好事者琢磨出来,说米翥慢的名称拼写是mzm,而周明哲的姓名首字母拼写是zmz,两个人的字母构造一样,这两人,啊不,这名字是多么的般配!
说的翥慢特别不好意思,从此以后,看周明哲的眼神中总是多了一些娇羞和异样。
到了高二分文理班,翥慢虽然文理成绩都差不多,但是从小基于父亲的影响,对文科应该更擅长一些,但是当时体育生的周明哲选择了理科,于是翥慢也就选择了理科。
所有人,都觉得,翥慢本来就应该选择理科啊,选择文科才奇怪嘛,毕竟学理科才有前途啊,“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国都不怕”,没有人知道,翥慢选择的原因之一竟然是这个自从上次“痛经事件”之后看似再无联系的两个人。
但实际上翥慢和明哲还是私下有联系的,翥慢和明哲没有在一个班,但是两个人会互相传递小纸条、写信倾吐烦恼、偶尔下了晚自习之后结伴回家,翥慢印象最深的是,有一个圣诞节,晚自习的时候,学校突然停电了,大家点上蜡烛继续自习,这时,翥慢看到明哲在自己班窗户外面,冲自己招手,翥慢跑出去,明哲递给自己一个小礼盒,有着漂亮的丝带,是一个苹果,周明哲一把拉过翥慢跑下楼去,在操场,银光素裹,还在继续下着雪,两个人就在操场上跑着聊着笑着,翥慢弯下腰用手把雪滚成圆球扔明哲,明哲也不断躲闪,后来翥慢手冷,就在不停地哈手,于是明哲便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让翥慢戴上,翥慢戴上手套的那一瞬间,温暖从手尖直到心头。
所以,两个人之间关于感情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翥慢总觉得自己和明哲之间,是和别的女生与明哲之间的状态和关系是不一样的,翥慢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单恋,算不算暗恋。
这种感情虽不浓烈,但是又甜蜜又私密,多少还是会影响学业,再加上那会郭敬明的“伤痛文学”开始流行,翥慢开始课堂上看小说的日子,越看越觉得青春是那么地伤感、无情,情绪越来越低落,颇有“强说愁”的感觉,但那个年代,有为学习背水一战的,也有翥慢这样,沉浸在虚拟的世界里,悲春伤秋。
当翥慢意识到残酷的高考还有不到一年时,有些慌乱,再看那些试题都已经很陌生了,于是翥慢向班主任提出想转文科,班主任以为翥慢是在开玩笑,并未当真,但是班主任看出了翥慢想提高成绩的认真和焦急,于是鼓励了翥慢,翥慢想了想,也没再继续坚持换文科,只能是好好补课,拉下的功课虽多,好在当时的自己底子还算好,一直培养的习惯和思维方式也很好,最终虽然没有考上一本,也还算上了本科线,上了一所并不知名的大学。
初中的老师得知翥慢上了这么一个学校后都表示有些惋惜,反倒是翥慢的父母,倒觉得只要是本科就挺好的,难道不比专科好么?
后来理科的翥慢反而最终学习了文科的法学,翥慢学了法学之后,虽说不是对这个专业爱的如痴如醉,但是至少,不抵触,翥慢觉得,看来自己其实还是适合文科啊。
好在翥慢最终还是以这个学校作为了跳板,考了研升了学。
所以,高考,应该是翥慢唯一一次掉链子吧,如果当时,没有感情纠葛,不沉溺小说,或者选择了文科,那么,后来的翥慢,起点可能都是中国人民大学或者中国政法大学了。
不过,现在也挺好,能吃能睡,有人爱,有事做,还能有什么不满足呢?
翥慢慢慢困顿,眯起了眼。
终于到了,米禄市,这是一个县级市。
下了火车,翥慢站在米禄市的天台上,这个火车站,很有历史年代感了,大概最初兴建于清朝光绪年间,后几经改造,低矮的二层办公楼,最上面是一个突出的尖角,上面悬挂着一颗红色的五角星,下面便是四个大字“米禄市站”,天空上各种很早规划、但是现在显然凌乱又危险的高压线相互交错,长长的铁轨延伸至无尽的远方,翥慢感觉很熟悉,是这个味道。
高中的时候,翥慢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和凤凰,或者其他朋友来这里,当然,有时候也只有自己,来到这里,一坐就是很久,能看到米市的全景,能放松地想自己的心事,想自己的未来,想时光这趟列车最终会带自己去向何方。
翥慢最喜欢的就是站在出入口看各色行人,看他们依依惜别时的眼泪,看他们久别重逢后的拥抱,看他们哭,看他们笑,自己也跟着,沉默或者是开心。
最治愈的莫过于在天台上看米市的日落了,漫天的金色余晖,撒向大地,看着太阳越来越低,越来越远,慢慢从圆到半圆,再到消失,直至天色暗下去,翥慢就觉得,真好,既然落日了,那么,即将迎来的,那必然是崭新的一天。
要说“米禄市”这个名字也挺特殊,并不是典型的“州”啊“京”的啊,据传有个典故,当初咸丰皇帝带着慈禧太后等西逃热河时,走在半路,突然一阵大风刮来,黄沙漫舞,待到黄沙散尽,眼前却没有了路,这让咸丰皇帝等人大惊失色,这没有路了,岂不就是迷路了?正待龙颜大怒之时,只见在队伍的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只金色的麋鹿,她向队伍高昂一声,原地转三个圈之后用红色的鼻子点了下地,转身向左飞奔而去,安德海赶紧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此乃麋鹿啊,麋鹿乃吉祥之兆啊,麋鹿指路,不再迷路啊!刚才麋鹿那三个圈,代表着对您三叩首啊!”咸丰皇帝喜出望外,赶紧命令部队紧随麋鹿身后,麋鹿见大部队跟上,便越走越快,最终消失不见,大家这才发现,自己又走在了正确的路上了。
于是咸丰皇帝大为感激,便赐名给次地为“麋鹿村”,赐当地的主户为“麋”姓,后来经近百年的变迁,有的人为了简单,便将“麋”改成了“米”,而大家觉得“禄”更有升官发财的意思,于是“鹿”变成了“禄”,就这样,“麋鹿村”便变成了“米禄市”。
这个地名其实起的让人嘀笑皆非,咸丰帝肯定没有想到这个地名给人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这样的对话经常发生:
“你在哪呢?”
“我在米禄啊!”
“啊,迷路了啊?那你具体在哪啊,我找你去!”
“我在米禄啊!米禄啊不用接!”
“那你迷路了还能找着不?”
“….”
所以,看来咸丰皇帝自己迷路了心有不甘,还要让大家也陪他老人家一起迷路。
翥慢出了车站,慢慢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