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看望郁芮的妈妈
小城镇很小,翥慢家在市中心,准确的说,是在老城的市中心,老城的繁华地段也就方圆两公里,交通基本靠走,略远才考虑自行车或者机动车,翥慢没有告诉爸妈回来,想给爸妈一个惊喜。
翥慢回到自己住的小区,是个老旧小区吧,最高层也才是六层,没有电梯,这还是当年90年代,爸爸学校里分的,据说前后也只补了一万多块钱,当然,这钱对于当时的人来说也不是少数,毕竟当年“万元户”就是很多家庭奋斗的终极目标了,所以这个院子里住的基本都是米父的同事,各种学科的老师们,大家见面都是互称“老师”,彼此都是知根知底,只是近些年,翥慢这辈人长大了,开花散叶,扎根各地了,年轻人都出去了,留下来的“老师们”也都岁数大了,甚至有些已经离去了,所以才显得这个小区在四周快速发展的高耸入云的商品楼中间,分外落寞和破败。
翥慢走进小区,生怕先被父母发现,于是一路鬼鬼祟祟上楼,到了家门口,还把耳朵贴在门上,先听了听动静,然后才敲门,敲门后便一下子跳到门的一侧,避免爸妈通过猫眼看到自己,翥慢都想好了,如果他们问是谁的话,自己就捏着鼻子,粗声粗气地说:“快递!”
可敲了三分钟,也没人开,估计是出去遛弯了,于是翥慢索性也没开门,直接就到了楼下的地下室。
说是地下室,其实不是,是在一楼的小房间,每家每户单独有一个,算作储物间吧,只是小区的人们习惯称之为地下室。
翥慢打开储物间的门,真是好久没来了,一打开门,翥慢都能清楚地看到,门带动起来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等了一阵,灰尘才都慢慢着陆。
翥慢记得此次回来的主要任务是找那个造型奇特的天使杯子,不过确实太久没有回来了,对这里的东西又熟悉又陌生,反正时间大把,慢慢看咯,于是翥慢慢慢翻起各种物件,思绪也被拉到与此有关的那个时候。
比如杂物间的四周都是铁架,放着各种书,其中很多比翥慢的年纪都大,还有一些是翥慢小时候看的连环画,那会还是黑白颜色巴掌大点的书,大概几毛钱一本,翥慢的零花钱大部分都花在了书摊上。
米父是中文老师,所以有各种文学书,比如《三言两拍》《桃花扇》等,翥慢认字后很多个午后都是在这里坐在竹藤椅上看这些书消磨时光,这里是翥慢的快乐基地,小朋友们来找翥慢玩,也不是去家里找翥慢,而是直接来杂物间找翥慢。
翥慢现在回想起来,很感谢这个杂物间,也很感谢父母的这种“无为而治”,并没有逼迫孩子去读书,而是创造了一个适宜读书的环境,让孩子不自觉地就受到了熏陶,而且也为以后的功课和正确的三观打下了基础。
书架上还有很多日记本,都是翥慢和爸妈以前写的,翥慢的父母很民主,很尊重孩子,所以也从来不看翥慢的日记,现在翥慢打开这些日记本,看到小学时和同桌冷战,看到初中时没写作业被数学老师打手掌,看到高中对周明哲的情感,翥慢都笑了,笑自己那时候的青涩和幼稚。
翥慢大致浏览完自己的日记,想把自己的日记本和爸爸妈妈的日记本放在一起,在搬动父母日记本的时候,一张纸飘落了下来,翥慢拿起一看,是一张产检单,再看看日期,1986年4月,哇,原来是自己的呀!
上面的字体龙飞凤舞,翥慢定睛辨认了半天,大致分辨出以下这些字,“现孕11w5d…宫内见1个胎儿…胎盘位置:前壁…胎盘厚:16mm….”翥慢觉得人真是好神奇啊,自己那时候还在妈妈肚子里,现在都已经是一个一米六多的大姑娘啦!
翥慢以前只是知道要孝顺父母,母亲怀胎十月不容易,但是其实如何不容易,翥慢并没有什么概念,所以人们常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翥慢虽然还未婚未育,但是自从多多怀孕生子后,经常在宿舍的微信群中吐槽,一会耻骨疼啊一会轻微漏尿啊一会怀疑没有胎动吓个半死啊等等,更别提生下之后了,很多孕妇在怀孕的时候都想着太累了,生下来就轻松了,等生下来之后,又都感慨,天啊还能不能退货。
所以翥慢慢慢地更心疼妈妈了,翥慢的视线移到了病例的最上面那一行,“姓名:王”,咦,翥慢纳闷了,自己的妈妈不姓王,姓朱啊,翥慢再细细看了看,嗯,这医生的草书可以啊,感觉都可以当密码使用了,这写的也太连笔了啊。
就这样磨蹭了许久,翥慢终于想起来了正事,对啊,我是来找天使杯的!
翥慢在几个大纸箱中翻找,小时候玩的布娃娃、第一张手绘画、翥慢得的奖状、摇铃….只要翥慢当时舍不得扔,爸爸妈妈就把他们堆积在这里,翥慢现在竟有点真正“海淘”的感觉。
终于,翥慢看到一个塑料袋,包裹了一个杯子,翥慢赶紧拿起来,拿到手的那一瞬间,翥慢就知道,找到了。
就这杯子的形状,就那支棱的翅膀,把塑料袋支撑的形状与众不同。
翥慢拍了拍塑料袋上的灰,把杯子拿出来。
果然一模一样,胖乎乎的小天使还在拿着箭,彷佛这个丘比特之神马上就要射中自己了,翅膀也是,洁白高翔。
翥慢高兴坏了,把杯子放在了一个纸盒子里,防止它碎,翥慢又在里面塞了些报纸,作为防震缓冲,瞅瞅,这些年快递可不是白买的。
好了,撤退吧,翥慢站起来,腿一软,打了一个趔趄,蹲坐这么长时间,脑供血都快不足了,眼前都觉得有点发黑。
翥慢打开门,正碰见两个人上楼梯,这两个人一看怎么有人从自己家地下室出来了,正琢磨该不会是进贼了吧,再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宝贝姑娘嘛!
翥慢也反应过来,看看妈妈,怎么眼眶这么红,翥慢赶紧上前抱住妈妈,大喊:妈妈妈妈!
妈妈嗔怪地抱怨,“你个臭丫头,回来也不提前说,还给我们惊喜,我们现在这心脏,可禁不住激动啊!下次提前说啊!”
“好嘞!”翥慢从后面搂着妈妈到脖子贴着妈妈陪爸妈一起上楼。
“妈啊,怎么看你眼眶都红了,咋了?”
“哦,我们刚从你郁伯父家里过来,你伯母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看的我心疼的,你这次回来忙么?不忙抽空去看看她吧。”
“嗯,行,一会就去”,翥慢心里想,很久没去了,一是看看伯母身体,二是在他们面前参郁芮一本,三是去看看没准他家还有类似的杯子呢,那就顺走他家的,省了自己家的了,翥慢心里这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到家吃了点东西睡了会,翥慢就床了,拿起装着杯子的纸盒子去了郁芮家。
两家离得并不远,翥慢敲门,来开门的是郁伯父,伯父并没有认出来翥慢,一眼的疑惑。
“伯父啊,我是翥慢啊!”
“啊?啊!”伯父喜出望外,“王后啊,快来看,翥慢来了!”
因为郁芮的妈妈姓王,伯母以前和郁伯父谈恋爱的时候,说“你才是王,我不当王,我要当后”所以后来一家人都叫阿姨为王后。
翥慢赶紧走到屋子里间,看到有个保姆正在搀扶伯母起身,一眼就看出来,伯母变得更消瘦更虚弱了,眼眶也陷进去了,颧骨也高耸起来,整个人看着没有血色,本来刚才翥慢还在心里感慨几年没见过伯父了,伯父显得老了不少,这一对比,才发现伯母才真是苍老地厉害。
翥慢赶紧跑到床边,拉着伯母的手,说“别起来,别起来!您快坐好!”
伯母依言,坐好,手仍然拉着翥慢,眼睛一直盯着翥慢,都盯的翥慢不好意思了,伯母看了许久,感慨道:“哎,是大姑娘了是大姑娘了!”
“是不是都认不出我啦?”
“能!能!仔细看还是没变啊,你看你这眼睛,和你出生时一模一样啊!”伯母说着眼角掉了一滴泪,用手去擦拭。
翥慢也是受感染,岁数越大越容易伤感,年轻人总是感慨日子太慢,每一天都像“熬”,老人却一回想就是白驹过隙。
两个人拉了拉家常,翥慢想起来杯子的事情,于是打开纸盒子,拿出来杯子。
“伯母,您看这个杯子”
郁芮的母亲看到这个杯子征住了,愣了下,说“你妈和你说了?”
翥慢以为是说伯母身体的事情,于是说,“嗯,说了”
郁芮的母亲听言后眼泪似断线的珠子,啪啪地流个不停。
“怎么老朱就是不听话呢,不让她说不让他说,非不听”
翥慢也不知道如何劝慰,这种时刻,语言显得很苍白,说什么都是多余。
“伯母,你好好养病”翥慢想了想,组织了语言,继续说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您很快就能康复的”
郁芮的母亲闻言也停止了啜泣,惊讶地问道,“你妈和你说什么了?”
“我妈说您身体…身体不太好,让我有空过来陪陪您”
“哦,嗯…你说这个杯子啊,是有一个,后来芮芮拿走了,一直没拿回来”伯母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沮丧,翥慢也很理解,一时两人无话。
“啊,对了”翥慢打破沉默,“我现在和芮哥哥在一个律所呢!”
“哦?”伯父和伯母听了都很开心,“那最好了!是他介绍你进所的么?”
“不是啊”,翥慢回答,“阴错阳差”。
“那说明有缘分啊”,伯母笑了笑,想了想,又问道:“那芮芮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呢?”
“嗯…”翥慢想了想,伯母应该是想问郁芮有没有和自己说过她生病的事,“没有啊!”
翥慢心里为郁芮也感到揪心,妈妈身体不好,难怪郁芮也总是开心不起来的样子,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想快速出人头地,想挣大钱,想让自己成功的速度赶上父母衰老,尤其是妈妈离去的速度,所以他有着比常人更紧迫的目标,忍受着比一般同龄人更大的压力,付出着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只为早一些,让让父母过上无忧的生活,能不让母亲在看病的时候为非医保用药操心,能请的起保姆,能看的起病。
“嗯,没说就好”伯母喃喃自语,“就这样,挺好”
翥慢都快哭了,一家人都互相为对方着想,伯母肯定是想让翥慢也不要把伯母的现状告诉郁芮,估计平时他们互相打电话也都是报喜不报忧,或者郁芮回家的时候伯母都力图用最好的状态面对儿子,或者,伯母的病情在最近发生了变化?
翥慢不敢想象。
翥慢只好改变话题,聊起了从前。
对,老人都爱聊从前。
“从前啊,你哥哥和你玩,你两岁那会调皮,当然你几岁都很调皮,你总是上蹿下跳,不得安分,比别人家的男孩都调皮,所以时不时地就会磕了碰了,然后就嚎啕不止,你哥哥哄不住你,抱着你摇也不行,有一次你看着别的小朋友吃糖,一下子不哭了,直接伸手去抢别人小朋友的糖,于是你哥哥就知道了,只有糖才能哄住你,于是以后每次出门,他身上都装着糖。”
翥慢还是很少听到小时候的故事,总觉得是一瞬间长大的,现在听到从前自己的故事,是自己没记忆的那段事情,总觉得不真实。
翥慢突然想到,难不成郁芮那车上的棒棒糖也是那会留下来的习惯?
“对了,你小时候还爱吃手,都五六岁了你还爱吃手,又嘬又啃,每天手上都是哈喇子,你哥给你吃糖,你还是边吃糖边吃手,后来有一次你哥给你买了棒棒糖,于是你就开始啃棒棒了,就不那么爱吃手了。”伯母陷入那时候的回忆,脸上浮现出笑容。
难怪,翥慢明白了。
“你爱吃糖,但是你不爱刷牙啊,再到后来,你的牙不好,你哥哥就自责,觉得是自己害的你牙不好,于是就不怎么给你吃糖了,改成了他自己吃了”
翥慢听的都笑起来,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
“你又爱哭又爱笑,大家都可喜欢你了,哥哥每天带着你玩,大家都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伯母笑的说着,可能她很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也没有说过这么长时间的话。
翥慢拿起旁边的杯子,给伯母倒了一杯水,递给伯母。
“对啊伯母,还总有人说我们俩长的像呢”翥慢说。
伯母呛了一口水,咳嗽了起来。
翥慢赶紧上前去拍伯母的后背,“怎么了伯母,你没事吧?”
待伯母平缓下来,“没事,水有点烫”。
“哦?不好意思啊伯母”,翥慢拿过杯子,“我接点凉水去”,翥慢端着杯子的时候,用手感触了下杯壁,不怎么烫啊,这人身体虚弱了,对冷热的感知都有偏差了。
“是啊,你们老在一起玩嘛,肯定有些像嘛”,伯母叫伯父,“来,咱们三合张影吧!”
于是伯父也停止了手上的忙叨,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佳能的绿色的卡片机,让保姆过来,告诉她怎么取景摁哪个摁钮,于是三个人挨在一起,伯母在中间,翥慢和伯父一人站在一边,咔嚓一声,这一刻便定格成永恒。
翥慢觉得也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告辞,伯父和伯母很依依不舍,尤其是伯母,女人岁数大了,更感慨还是女孩贴心,一直拉着翥慢的手不愿意撒开,翥慢心里想,可惜芮哥哥是个男孩,要是女孩,经常回家陪陪伯母们,干干家务唠唠嗑,该多好啊,男孩嘛,一心奔事业,抓大放小,总觉得这些家长里短都很琐碎,但其实,人上了年纪,对于物质的需求很小,无非就是一床三餐,更多的,还是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从郁芮家出来,翥慢还是觉得心情有些沉重,惦记着伯母的病,为伯母心疼,也为郁芮心疼,这应该就是郁芮早熟的原因之一吧,翥慢又想起来,另一个早熟的原因可能从小就带着自己,大人们总是对他说:你大,照顾好妹妹啊,要让着妹妹。
翥慢感觉脚步有些沉重,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有些自责,虽然自己,或者说大家其实都没有错,但是,也许,这些都变成了孩子的压力。
自己小时候父母们的育儿,其实并不像现在一样,生个娃,“理论先行”,而是在实践中摸索,基于口口相传,或者是基于普遍的道德价值,像翥慢和郁芮的父母已经算很不错的,毕竟也算当时的知识分子,对孩子已经倾注了全部的爱和智慧,不像后来多多对大家讲的那样,他们那里很多的父母,生孩子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就是为了养儿防老,就是为了在村里炫耀,他们能生不会养,但是等孩子长大后又总是得意洋洋,“你看,我养大了这么多”,其实也只是让孩子有吃有穿而已,还吃的不好穿得不好,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至于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至于孩子的人格是否健全,三观是否正确,父母一概不管,当然,也没有能力管,因为这种父母自身就很局限,自身都没有能够向下一代传递价值的基础,所以多多总是感慨,生而不养,孩子长大了,甚至有些成才了,并不是父母的功劳,而只是靠自己强大的生命力,这种成长,伴随着孩子自己无数次地和自己较劲,和社会较劲,用了比一般孩子更大的力气,因为他们的父母,就已经是他们成长路上的第一道坚固的屏障。
翥慢很感恩自己出生在一个如此有爱的环境中,虽然米禄市只是一个小城市,但是从小家境尚佳,父母也只有自己一个,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儿而对自己另眼相待,反而因为自己是个女孩,父母对其更加地民主和关爱。
不过,毕竟养儿主要还是朴素的情感和价值观,翥慢现在想起来,大人们总是告诉郁芮让他让着自己可能对郁芮是个负担,因为翥慢记得上次在饭桌上闲聊,大家打趣多多,说你现在这么幸福,抓紧来个二胎,一下子都带大了,多好的时候,多多就感慨道,二胎可不是想生就生,要考虑到老大的接受能力和心情,有了老二,老大常常感觉到自己被忽略了,并且父母总是要求说“你是大的,要让着小的”,所以老大会觉得自己原本专属的爱被瓜分了,因此会经常出现老大会有很多“倒退性”行为出现,当时翥慢根本理解不了这些,别说自己二胎了,一胎的爹还没找到呢,但是现在结合自己和郁芮的成长经历一看,嗯,有道理,可能也是因为翥慢的一部分原因,郁芮属于成熟、包容、思虑重、付出型,翥慢就属于受宠爱、无忧无虑型,应该就是这样。
大人们确实也培养出了郁芮当哥哥的气质,郁芮以前有时候聊天说,别人问他是不是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时,郁芮说自己是独生子,大家总是很差异,说感觉你像做哥哥的,郁芮也懒得解释,等到后来,再有人问的时候,郁芮就说,嗯,是,我有一个妹妹,大家就说你看吧,我猜的果然不错吧。
曾经的白马王子在现实中“落马”
翥慢还在回忆,手机里来了信息,哇,是他!是周明哲!
原来翥慢在高中班里群里发了消息,说自己回来了,看有没有约的,周明哲小窗私聊翥慢,“晚上有空么?约着一起吃个饭?”
翥慢突然有点局促,记忆中的那个他又鲜活起来。
毕业后,翥慢上了二本,周明哲因为是体育生,所以上了本省的师范大学,当时还在大学的时候第一年的过年时,大家还聚在一起吃饭喝酒ktv,当时大家还没有什么变化,彼此分享着自己的新生活,吐槽着各自的专业和学校,大家在ktv里展喉高唱,彷佛是再一次对高中有压力生活的告别,那时候的周明哲,依然那么阳光灿烂。
再见面就是大学毕业后,依然是某一次过年的时候,依然是在ktv,在酒过三巡之后,周明哲坐在了蜷缩在包厢角落里的翥慢旁边,带着醉意,向翥慢倾诉着烦恼,此时的周明哲已经是他们当时高中的体育老师了,还兼着班主任,可能是刚入职工作,要学习的东西比较多,事务比较繁杂,周明哲已经少了很多当年的锐气,眼神中多了一丝疲惫,除了抱怨工作,明哲主要还是对当地老师的工资待遇很不满,一个月三千多的工资,感觉生活捉襟见肘,但是又无奈算是个铁饭碗,旱涝保收,又有寒暑假,并且也是个体面的工作,因此周明哲总觉得在这个小县城、在这个学校,既委屈了自己,又觉得离不开这里。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那时候的翥慢,并不理解周明哲,虽然明哲一直在说羡慕翥慢能够继续深造,但是翥慢却实打实地羡慕明哲,自己读研,无非只是延长了逃避社会的时间而已,读研毕业后,如果能签约到高中,守在自己父母身边,用这么多闲散的时间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翥慢觉得这才是人生赢家啊,那一刻,翥慢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孩,喝了酒喋喋不休抱怨的男孩,突然间就失去了光芒。
见还是不见呢?翥慢想了想,都是老同学,聊聊过去和近况吧,毕竟高中的那种青涩时光,还是愿意和懂的人,尤其是经历过的人一同再回忆下。
翥慢和爸妈打了招呼,就来到了kfc,明哲还没有来,翥慢也不知道明哲想吃什么,于是就先点了一个圣代,兀自拿着勺子慢慢吃起来,看着四周三三两两、成群成对的年轻人,翥慢真是羡慕,可明明自己也还年轻嘛。
翥慢还记得,自己高二的时候,kfc才落户这个小县城,kfc的广告在电视上和商家门口的移动大屏幕上播放了无数遍,翥慢被那鲜炸的鸡腿、流油的汉堡馋的流口水,从来没吃过这个洋玩意,于是就缠着爸爸妈妈让他们带自己去吃,大人们对这些垃圾食品并不感兴趣,于是就给了郁芮钱让他带着妹妹去,郁芮上学的城市kfc遍布,但是郁芮作为一个“书呆子”,对于这些新型的吃的喝的并不感冒,到了点餐台,翥慢难掩兴奋一口气地说,“姐姐,我想要一个鸡腿堡,一个中杯的薯条,一份圣代,要草莓味的!对了,麻烦多给几袋番茄酱!”然后抬头问郁芮,你吃什么?
郁芮一会抬头看看展台,一会低头看看菜单,继续是呆滞地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郁芮沉默了下,对服务员说道:“那我要份炒面吧”。
听闻此言,翥慢都笑岔气了,服务员也紧抿着嘴唇,说:“不好意思啊我们这里没有炒面”。
翥慢用麦兜的口音说,“这是肯德基啊!没有鱼丸,没有粗面!”
郁芮也觉得不好意思,羞赧地一笑,改口道,“不好意思啊,忘了这是外国餐厅了,嗯,那我来份意大利面吧!”
翥慢已经笑的快要躺在地上了,服务员也笑的无法正常工作了,要不是这个男生长的还挺帅,服务员都要认为这个男孩脑子不正常了。
“哥哥…啊哈哈…你是来砸场子的么?哈哈哈哈”翥慢好不容易止住笑,“你怎么不去火车站问问有没有机票卖啊?你怎么不去问体育老师数学题怎么做啊?你怎么不去问煎饼摊有没有满汉全席卖啊?”
“哪有那么多怎么怎么的,你怎么这么烦人”郁芮用手胡噜了呼噜翥慢的短发,啥也不点了,找了个座位坐下了,不再理翥慢。
翥慢就自作主张,给郁芮点了一个墨西哥鸡肉卷。
郁芮吃了几口,评价道,“这煎饼卷肉不太好吃啊,还没你妈做的好吃呢”
翥慢又笑的喷出来。
翥慢想到这里,和当时一样,也是笑的一口圣代喷出来。
“笑什么呢?这么高兴?”一个男声从对面传来,翥慢抬头一看,是明哲,明哲穿着西装和白衬衣,很干练,但是翥慢总觉得别捏,可能是翥慢以前看明哲穿体恤看惯了,也可能是翥慢觉得明哲的风格更适宜穿运动装,也可能是明哲还年轻,压不住这样的西装和衬衣,穿上怎么看都不像精英,像卖保险的。
翥慢意外地叫了出来,“明哲!”
明哲拉出凳子,在翥慢对面坐下来,看了看翥慢,“你还是没变”。
“哪啊,还没变”,翥慢使劲龇牙乐了下,指着眼角,“你瞅瞅,是不是都快有鱼尾纹了”
明哲也被逗乐了,“照你那挤法,再光滑的鸡蛋也有鱼尾纹”
翥慢觉得明哲好像和上次不太一样了,哪不一样呢,翥慢一时还想不起来。
明哲看了看四周,对kfc表现出嫌弃的表情,说“走吧,咱们换个地方吃吧,这太没档次。”
“这挺好啊,我挺喜欢啊,你不喜欢么?”翥慢心想,突然想明白区别在哪里了,上次见明哲,明哲还是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发愁钱不够花,发愁没有钱去旅游,自嘲说老师就要清贫一生,可现在,那会眼中的惆怅不见一点光影,难不成经过这两年的努力,被评为优秀老师了?在教书育人中体会到了价值感?
对了,区别就是明哲又重新有精神头了,眼睛里又有了光。
虽然还不知道改变的前因后果,但是翥慢真心为明哲感到开心。
“穷学生才在这里吃,咱都工作了,这还哪配的上咱啊,是吧,大律师?”明哲站起来就要拉翥慢起来。
“别,可别大律师,我还是实习律师呢,还小兵一个”翥慢赶紧也站起来,让明哲这么一说,感觉还有点生分。
“你想去哪吃,好久都没回家了,你说个地,哥请!”
“那就去吃文明路上的烧烤!”翥慢是这家烧烤的忠实客人,从小吃到大,这个烧烤搬迁了四五次,翥慢就跟随着吃了二十年,翥慢最爱吃他家的羊肉串和烤烧饼,在外地求学的时候,有时候想家了不要紧,想家了眼泪不一定流出来,但是想到这家烧烤,哈喇子就一定会流出来。
“哎,那有啥好吃的,苍蝇馆子,脏乱差,不去,哥带你去吃自助!”明哲不由分说地就往外走。
翥慢其实是不太舒服,感觉明哲不似以前亲和,比较强势,也不尊重自己的意见,况且明哲也只是工薪阶层啊,彼此之间不用这么生分的。
翥慢跟在明哲的后面,翥慢看着明哲油头铮亮,黑皮鞋也擦的增光瓦亮,变了。
两个人打上了车,下车后,眼前是一栋很新的商业中心。
进了商业中心,二人电梯上了四楼,“彼格自助”,每人88元,嗯,看着是挺有逼格的,翥慢心里暗自叨叨。
二人落座后,翥慢觉得有些局促,翥慢也去过大城市,也跟着同学、老师,尤其毕业后从事律师职业后,也跟着执业律师们吃过很多上档次的餐厅、饭店,其实翥慢对于这些特别没有概念,上个月在BJ,义主任带着翥慢去见一个客户,那个客户请吃饭,最开始,服务员给每个人端上来一份小米粥,也就掌心大小的碗,翥慢看着小米粥中间有个黑色的圆胖胖的东西,用勺子捅了捅,发现是只海参,翥慢当时就觉得倒胃口,一直都反感这种面相丑陋的虫子类,义主任和客户吃的津津有味,翥慢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据说那顿饭人均一千五,翥慢听到后乍舌,觉得还不如自己在出租屋煮个泡面打个鸡蛋追着无脑剧来的香。
还有那些网红商店,或者是排长队的那种店铺,从来都没有翥慢的身影,翥慢觉得人生很简单,所需也很少,无非是一屋二人三餐四季,所以她基本不在乎吃什么,五星酒店也可以去,地边摊也没问题,反而,高手在民间,翥慢觉得相对来说好吃的几家都是在地边摊或者苍蝇小馆。
想想,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坐在苍蝇小馆里,放下戒备,摘下面具,看着人声鼎沸,听着市侩杂语,感受人间真实,喝上二斤啤酒,吹上一货车的牛皮,人生岂不快哉!
人均88元,这在米禄市也算是高消费了,羊肉串才1.5元一串,明哲也不富裕,一会还是我请他吧,或者还是aa吧,翥慢心里琢磨,这样也不好,怕明哲面子上过不去,要不他请了等我回去后,看看有什么特产或者礼物再寄给他吧,翥慢心里打定主义。
既然是自助,自取食物,翥慢拿了几块寿司、两块小蛋糕、几个虾,又拿了一小碟水果,翥慢先回到座位上,边吃边等明哲。
过了一会,明哲过来了,翥慢看着他跟耍杂技似的同时拿着四个盘子,盘子里都叠地满满当当,走路摇摇晃晃,感觉稍有不慎,最上面的那些草莓就要掉下来,翥慢赶紧帮忙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刚要继续坐下来,就见明哲又起身去拿吃的了。
可能是体育生,白天运动过量,所以食量大吧,翥慢试着理解明哲,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明哲又耍了一次杂技回来,之后又打了三杯饮料,又拿起几盒酸甜酱塞进了兜里。
终于坐定,两个人可以聊会天了。
“我记得你高中那时候打篮球打的特别好,现在是不是还经常打球?”
“基本不打了,就是教教小屁孩们,打球有啥用,又不能变现,对了,你现在做律师啊?”明哲啃着肉嘟囔地说道。
“嗯,还是实习律师”
“工资多少钱啊?”明哲似乎是终于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停下了咀嚼,盯着翥慢,等待着翥慢的回答。
“一个月800”,翥慢诚实的回答。
“800?不可能吧?你可是在省会啊!是不是有灰色收入,我听说你们吃了原告吃被告啊!可黑了你们”,明哲一副“我特别懂”的感觉。
“不是,我们是律师,我们只能代理一方,你说的是法官,不过你说的是以前的部分法官…”翥慢试图解释,但被明哲伸手一挥拦住了。
走!带着你,跟我走向人生高峰!
“那800块钱够干嘛啊?是租房子吧?房租都得三四百吧?电费、水费、吃饭、买东西,哪够啊?“
“是不够….”
“你说说你,啊!怎么也算咱们班成绩好的,长的也还算漂亮,还是研究生,怎么就混的这么差?”明哲语气中显然对翥慢的现状不满,颇有“可惜了”的感觉。
“我们律师行业…”翥慢想解释下,这个律师行业属于“上升曲线”类的行业,是属于“先苦后甜”的职业,是“朝阳职业”,但是翥慢觉得眼前这个男生,啊不,应该算是男人了,显得如此油腻,张嘴闭嘴就是钱,似乎钱是衡量所有一切的唯一标准,翥慢不再解释了,她知道,经过这么几年,他们都已经被不同“社会化”了,现在彼此已经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翥慢觉得索然无味,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见面呢?为什么要破坏自己当初心中的美好呢?
“算了,你也别后悔了,跟着我吧,我来告诉你怎么发家致富吧?!”明哲停下吃,一本正经的看着翥慢。
“我没后悔啊,再说跟着你?也去做老师?”翥慢心想,老师不也是死工资么,突然翥慢感觉自己明白了过来,“哦,是跟着你做培训吧?!”
“嗨”,明哲又是一叹气一撇嘴,“培训有啥做头,没劲!浪费时间,我告诉你,我现在正在做一个事业,特别挣钱,看在咱们是老同学的份上,况且关系还这么好,我告诉你,你挣了钱后,愿意做律师就还继续做,就当消遣,要不闲着干嘛啊,不愿意做就专门做这个,保准你挣钱!”明哲说着,眼睛里又有了光。
翥慢纳闷了,哦?难道不是培训?那明哲还会干什么呢?不过听他说的有模有样啊,至少这形象,在向商业人士靠拢。
明哲见翥慢听进去了,继续说道:“买卡!你知道咱们这新开了一个超市么?叫旺点超市?”
翥慢点点头,听妈妈说过,说是新开的,超市挺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客流量并不大。
“你买旺点超市的购物卡!”明哲用一种彷佛这句话就能点醒梦中人的语气对翥慢说到。
“买卡?”翥慢疑惑了,买卡是花钱啊,怎么是赚钱啊?
“不懂了吧?”明哲故弄玄虚,“奥妙就在这里”,明哲见翥慢虽然疑惑,但是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好奇的样子,于是只好继续说到,“比如你买一张旺点卡,里面是一百块钱,但是你买了别花”。
“那买了为什么不花呢?不花又为什么买呢?”
“为了赚钱啊!比如你买张一百块钱的旺点卡,你不花,等到下个月,你再把这张卡卖出去,你就能得到105元,也就是百分五的收益,那你买一万块钱的旺点卡呢,那你下个月就能得到10500元啊,不用你干一点活,纯粹就是躺赚啊!你想想,你存银行哪有这么多钱,哪能有这么多收益,那点所谓的收益还跑不过通货膨胀呢,存钱就等于赔钱!”
明哲越说越兴奋。
翥慢更加困惑了,“超市会同意这样么?”
“傻啊,当然不会了!”
“那我怎么买卡啊?”
“从我这里啊,我有渠道啊!从我这买卡,再卖给我啊!”
翥慢更迷惑了,“那你图啥啊?那你不就赔了么?”
“翥慢你怎么脑袋转不过弯来呢,那你把钱存进银行,银行给你利息,银行图什么啊?银行图什么,我就图什么,我能有办法让这钱活起来!”
“那也没多少钱啊,这一张才一百”,翥慢数学不好,总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业。
“你看,要不说你没有大局观呢!一张卡一百,你买一千张行不行?我们设置有一百面值的,我们自然也设置有三百面值的,五百面值的啊!面值不重要,重要的是总共买多少钱的,还是要看金额。”
翥慢说出心中的疑惑,“你…你不当老师了嘛?”
“当啊!又不冲突,但是老师多穷酸啊!哪辈子才能翻身啊?我现在既当老师又做这个事业”,明哲自豪地说到。
“这…有人买嘛?翥慢虽然说不出这里面的套路哪里奇怪吧,但总是觉得怪怪的。
翥慢是属于丝毫没有数学头脑地那类典型的法律人,对于数字一点都不敏感,也没有理财意识,觉得收益大的任何投资和行为都是冒险。
“有啊!多着呢!我的很多朋友都买卡了,都获得收益了,我学生的家长也买了不少呢!要买就趁现在,以后买的人多了,这个卡可能就没那么值钱了,收益可能就没那么高了”
翥慢真是一点想继续聊天的欲望都没有了,本来想谈谈天说说地,谈谈过去,说说最近几年的成长,可是明哲显然是“成长”地太快了,翥慢觉得已经是两类人了。
“怎么样啊?翥慢,你打算买多少钱的啊?买千八百的的先入水还是直接买个几万的?”
翥慢听闻笑了,“买多少?”这个明哲还挺会营销啊。
翥慢想起来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故事,大概意思是说,有两家卖早餐的小摊挨着,但是一家生意好,一家生意不好,后来经过观察,发现区别在于,生意不好的那家每次都是问客户,“要不要加鸡蛋?”,客人有时候选择加,有时候选择不加,而生意好的那家每次都是问客户,“您加一个鸡蛋还是两个?”喜欢吃鸡蛋的客人就加两个,不喜欢吃鸡蛋的人一般就加一个,很少有人说不加鸡蛋的,因为提问中已经预设了回答,人们潜意识里觉得就是应该在提问中选择一个答案,很难有人能反应过来还能有第三种回答,于是日积月累,两家的生意就相差很多了。
翥慢之所以想到这个,就是因为听到了明哲的这句问话,“你打算买多少钱的啊?买千八百的的先入水还是直接买个几万的?”明哲就像那个生意好的摊主,都不问你买不买,直接问你买多少。
翥慢已经有点想走了,现在我坐在这里,我不再是对面这个男生少年时的女同学了,也不再是互相有情愫的男生女生了,甚至都已经不是朋友了,而是,我是他的客户。
不对,也算朋友,不是朋友的话,他怎么能给我介绍这么“好”的发财机会?
翥慢苦笑道,那按照这个标准,所有的客户都是朋友,所有的朋友都是客户。
翥慢还想维持最后的美好,说“先不买了,毕竟你也知道,我一个月才八百块钱,我自己都不够糊口的…”
“没事啊!翥慢”,明哲善解人意的说到,“你没钱没关系啊,这是挣钱的事情啊,你问你爸妈要,这比买房子投资都靠谱,你让他们投资也行,攒下钱来以后给你当嫁妆,多好!”
这就已经盯上了我父母的钱了?哎,翥慢觉得话已至此,再谈下去也只是让彼此更难堪了,虽然明哲并不觉得如此。
“明哲啊,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主要是不太懂,等我回家和父母琢磨琢磨啊,有需要我再联系你啊!”翥慢站起身来,招呼服务员,准备离场。
明哲一看翥慢这样子肯定是今天晚上在这饭桌上是不会买了,况且服务员来了,于是突然用手捂住肚子,对翥慢留下一句,“哎,我肚子有点疼,我去下洗手间”,然后就一溜烟转身跑了。
翥慢正疑惑呢,服务员走过来,对翥慢说,“小姐,是要结账么?”
翥慢就突然明白了,明白了明哲为什么会突然肚子疼了。
如果不结账,可能也不肚子疼,啥时候结账,啥时候肚子疼,要是翥慢不说结账,吃到明天凌晨,可能明哲的肚子到天明都不见得有泡尿的。
翥慢无语极了,起身把两个人的单买了,共计176元,翥慢就当用这176元换了三年高中生活中关于这个男生的所有回忆,同那时候的自己告别吧。
翥慢也没有等明哲,自己先离开了,已经如此难堪了,何必等明哲出来,两个人再假惺惺地互相谦让呢?
翥慢没有打车,走在回家的街上,越想越觉得心寒,翥慢觉得心里很堵,拿起电话,自然地就摁下了一连串阿拉伯数字。
“咋啦,猫咪咪,都回家了还想得起来哥啊?”电话那头传来高原愉快的声音,“来,你们先摸牌,小车,你先来替我,我打个电话”,看来高原正在和麻友们搓麻。
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安静下来,看来高原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听到高原的声音,翥慢觉得还没有吐槽,心情就好点了。
翥慢把刚才的情况大概说了下,被高原嘲笑,“哈哈,猪头肉啊,你高中的时候怎么眼光这么差啊?怎么会喜欢这种人啊?这么不靠谱!”
“那会他不是这样子的啦!”翥慢边辩白边急的跺脚,也没意识到跺脚,电话那头的高原也看不到。
也不知道过几年,自己和高原会不会也变?
“放心吧,猪肝,我们肯定都会变的,但是你放心的是,我们的变化肯定是同步的啦!”
“对了,你刚才吃饭的时候那么痛苦,你怎么不给我发个信息,让我给你打电话呀,然后你就说你突然有事,你就可以撤了!趁他的肚子还没来的及发作!”
“也是啊,那就这么说定吧,如果以后有急事,我就给你发信息,内容是helbr /,如果是特别紧急的事情,我就给你发sos,怎么样?”
“没问题啊!就是有一个问题”高原沉吟着,似乎是这个方案设计地还不够完美。“什么问题?”翥慢着急地问道。
“就是怕你不自觉地就在手机上打出love这几个字母啊!哈哈哈哈!”高原又陷入到莫名地自大中,高兴地笑起来。
“神经病”,翥慢这时候也走到了小区门口,挂了电话,回到了家。
睡在许久不睡,但是从小睡到大熟悉的床上,翥慢竟然睡的不太踏实。
翥慢的梦有些乱,梦到明哲过来给她道歉,说自己不卖卡了,约着一起去打篮球,高原也在,两个人激烈地在争球、夺球,翥慢在一旁看的有点恍惚,似乎高中和研究生、似乎过去和现在重叠在了一起,低头看看自己,还穿着是高中时候的校服,但是摸了摸头,又不再是高中时候的短发,这么会明哲和高原能互相认识呢?突然,高原一不小心把篮球打在了明哲的身上,明哲倒在地上,这时候一堆卡从他的裤兜里掉了出来,洒落一地,翥慢一惊,“不是刚说不卖卡了?”明哲看事情败露,面目变得有些狰狞,从地上抓起一大把卡就想站起来冲到翥慢面前,翥慢感觉到害怕,想逃,但是腿动不了,身体也动不了,翥慢想喊sos,但是也发不出声音,明哲抓起那些卡扔到翥慢面前,翥慢看到,那些卡上面都写着大大的SOS,明哲就快到自己眼前时,高原从后面抱住了明哲,把明哲扑倒在地,高原压在了明哲身上,明哲动弹不得,正在这时,彷佛断了电闸停电一般,天忽然黑了,从旁边走来一个人,是郁芮,郁芮走到翥慢旁边,说:好了,演出结束了,可以谢幕了。
于是明哲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鞠了个躬,走下场去,留下高原和郁芮,一左一右,翥慢觉得腿发软,想瘫软在地上,但是不知道,这两个人,该让谁扶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