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ve，告诉我，我做的这些是不是正确的。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看着你的欣喜，看着你的悲伤，看着你的懊悔和选择。你在悲伤阴影下驻留了太久，我希望你走出来。带着我哭的时候你安慰我那样的乐观走出来。可是，我不希望你又义无反顾地迈入到另外一片阴影之中。

　　我总是快乐着，至少，看上去快乐着，无比阳光地快乐着。可是，记得么，有阳光的地方，总会在什么方向上留下阴影，无法驱散。

　　在真正的你面前，你的快乐掩盖不了你的忧郁。

　　你看，这就是我的选择。我不确定，看不清甚至是脚下的路途，但我这样地选择。自然而然。

　　我希望那不再是你的悲伤或者懊悔。 

　　也许，真的，也许这会是从前的重演。不同的我们在不同的背景下上演相同的剧目。可即便真是那样，我想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无法背弃自己的选择。

　　可是你的选择显得很苍白，犹豫不绝。

　　呵，是谁来着，说过，我是仅凭着一个眼神就会爱上什么人的。我不清楚。也许我就是把一切都弄得太过浪漫了，不真实。可那就是我，是我的世界。我在我的世界里，在我那一瞬的世界里遇到了她。是的，我知道，我早就与摩卡很熟了，但我直到那时才在我自己的世界里遇到她。

　　终于跳下汽车，转而沉入到候机大厅那些拎着行李或者负着悲伤的人群中。奇怪怎么就会有这么多的离别。而这些离别又是如此相似，仿佛是循环往复的刺痛：小，但是深，却又容易掩饰或淡漠。只有再一次重现的时刻，才切切地感到它的存在，不得不收回自己对它故作坚强的拒绝。它像是月亮一样在我们一举一动的不经意中注视着我们，与我们保持着看似遥远的距离，投下冷漠的光亮，时时刻刻地悄然提醒着我们。

　　不要忘记，它在身边。

　　每一次都不同，添上新的伤痛；每一次都相同，在同一道伤口上刻下更深的烙印。

　　离别的画面总是支离破碎的，像是支离破碎的心。它们尘埃般地附着在那时那刻的细节上，直到偶尔不经意地触及那泛黄的封页，才重又荡起漫天的尘雾，把我包裹其中。隐隐地记得在狂风中瑟缩的玫瑰，记得傻傻的似哭似笑的毛绒玩具，还有造型奇特的水晶吊饰。

　　当这些漠不相关的意象被回忆串联到一起，我记起那个送别的午后。

　　风卷着沙，在阴的云层下肆虐地奔跑。街上很少的路人，低着头，把表情埋藏在立起的衣领之间，随着风离开。我和曼宁一起，费力地捧着我用华丽和浪漫装饰起来的迟疑或者悲伤，艰难前行。一些花瓣被吹落了，向着远离我们的方向飞逝，遗弃了美丽，只留下风沙。

　　 KTV的包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在小的空间里装载进最为熟知的人们，有意无意地便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那里有暗的光线和吵杂的歌，可以让我们很从容地遮盖住各自的心情，一味地装作愉悦。尽管，告别总是一件伤感的事情。房间里的人们微笑着，忘记了告别或者忘记了歌。他们盯着我，盯着我手中的花篮，盯着花篮中毛绒的玩具，像是在盯着一个剧本中不该出现的角色。然而摩卡没有遮掩她的泪。在我捧着花篮出现在门口的后一秒钟，她落下泪来。只是，我不知道，这泪是不是因为我。房间外的光亮挤过门框与我之间的缝隙，折射出她眼角的晶莹。那是唯一，唯一的一次，我在这样近的距离面对她流露出的感情。于是我呆在原地。她拭去泪，起身，笑着走过来，对我说谢谢。然后我也笑了，并且居然可以笑得那么自然而然，仿佛这所经历的是一种怎样的迎接，而不是一场送别的悲伤。我看着她把那只傻傻的毛熊从玫瑰环绕的衬托之中抱起来，眼神中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让我平静下来。熊脖子上挂着的吊饰似乎倏地闪了一下，像是一种错觉，接着就被绒毛遮挡住，再也看不到了。

　　现在我还仍然记得那透明质地的吊饰，扭曲着像是一个问号。没有答案。

　　我经常想象自己在那一天是以怎样的形象出现的，想象自己站在明与暗的交界。光线从背后照过来，突兀出我的轮廓，却又拢起一片阴影模糊了我的表情。而那些花瓣上残留的水珠，或许也闪动着，像夜幕的骄傲抑或感伤。

　　那时候整个空间里回荡着轻快伴着忧伤的曲子，即便是曲终人散的今天，它还会不时地萦绕在耳畔，像是海妖的歌声，把时光引回到从前。

　　可我又记不清了。似乎摩卡曾和我握手。很郑重其事或许漫不经心地，不掺杂任何感情，完成了那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又似乎没有。我绞尽脑汁地试图抚平那画面，想要看得更清晰一些。然而没有用。记忆像是撕扯过的纸页，在参差不齐的边缘留下些什么，却再也无法完整地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