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电影如同它在开始的时候一样,悄然便落幕了。清冷的月色透过封闭的空隙泄露出夜的声音。夜是无声。无声的月色承接起了回忆与笼罩身边的这夜。当目光与月色相交,所有的过往和现实都被时间串联在一起了,起承转接地完成了故事完整的章节。
错过的就是错过了,她们都在用手指或者目光这样地说着。
在KTV的房间里,忧伤的歌声与昏暗的光线萦绕起一种伤感的氛围。我远远地躲在那氛围之外,陪着那毛绒的小熊一起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这整个房间里的主角,看着摩卡。歌声的此起彼伏之中,摩卡翩然地走到我身边,坐下来。怎么一直都坐在这里,不去唱歌呢,她问我。你都要离开了,我哪还有什么心情去唱歌啊,我笑了笑说,像是玩笑,也是一种认真。哦,这样啊,摩卡说着,转过头去看那熊,沉默了。我把那熊连同篮子一起拿过来,从熊的脖子上把那个问号般的吊饰摘下来,递给摩卡。这个吊饰,希望你能一直都带在身上,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看到她,你就可以想起这里还有我们呢,随时都等着你回来,我对她说。摩卡接过那吊饰,很认真地看了一阵。谢谢你,她说。这有什么好客气的啊,我那时候还能够这样地笑起来。不光是因为这个,摩卡把那吊饰戴起来,说,这么长时间,你一直都那么照顾我,我都知道的,都能够感受得到,真的要谢谢你。应该的啊,当然会照顾你,我简单地说,一边看着她眼睛。在昏昏的光线里,那么清晰地闪动着泪花。握下手吧,表示一下感激,摩卡突然说,向我伸出手来。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指那一瞬,回忆与现实之间的界限破碎了,彼此连成一片。我愣了愣神,那么轻易就放开了,像是在躲避什么不可触及的东西。躲避回忆。然后那边又有谁在叫摩卡去唱歌了,她对我笑了笑,走开了。我又在那里坐了好久,犹豫着,最终才把前一晚就已经反复修改誊写过的那封信塞进了摩卡的背包里。
自己一直都是靠近文字多于靠近生活的,在更多的时候习惯了用文字而不是语言来表达最真挚的自己。因而才在真的面对着自己感情的时候,怯懦地退缩了,退回到自己的记忆和幻望之中,把现实完全托付给文字去书写。
故事。故事其实就是当我们故意闭起眼睛的时候,窃笑着从我们身边溜过的时间,它们投下长长的真实的影子。
我不知道,有些话,究竟是一直到你将要离开,我才想到要对你说,还是在我将要对你说的时候,你已经要离开。这么长的时间,我总是觉得自己仿佛是徘徊在一座坚固的城堡外围,却不能够进入。我在护城河前,脱下了盔甲放下了刀剑,坐到那城堡笼罩起来的巨大阴影之中。我知道自己不能够像童话中那样子冲进城堡里。因为不能够拯救。因为我在阴影里,看到你在高高的窗口,望着天空微笑呢,充溢着幸福的神情。
因为让你留在那城堡里的,并不是怎样的巨龙或者恶魔,而是在你眼中的另一位王子。或许,才是真正的王子。所以我只能留在城堡外,不时地抚摩一下那厚重城墙上粗糙的纹路,安静地叹息着。等到夜幕降临,城堡里的光影和琴瑟渗过了城墙,在我身边化作微凉的晚风,淡漠地吹拂着。
我那时是在现在,想着自己的过去,为未来写下了这样的字句。
很清楚自己的错,在一开始就把玩笑和真实胡乱地混在了一起,让所有人,让你,甚至是让自己,都不能分辨。而从我相信了自己,明白地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你开始,就已经在这阴影之中了,无法摆脱。现在你离开,不再是将要而是已经,离开了。这时候才说我爱你,是不是已经迟疑成了一种亡羊补牢的悲哀。但是,我想,至少要让你知道,即便你已经离开,我仍然在这里,在这里等着你。你说过会回来,一定会的,不是么?
写着写着,思绪在回忆与憧憬之间来回地跳动着,语言再不能够连贯,反复地断开。终于成了像是诗的篇章:
死了一千年的星泪一样剔透一样晶莹
我哭泣
它背叛了沉寂中弥散的黑暗
那是它祖先是希望的墓地
牧羊人之父背弃了亘古的应许
在云端俯瞰这里逆流的鱼
没有牛奶与蜜的福地
这世界原本很狭小
一个人就是另一个人的墙壁
太多的隔阂太多的虚幻太多的
太少的奇迹
回忆叛离了时间而遗忘又叛离了我的心
整个宇宙膨胀着彼此远离借以生生不息
凄凄
天使的号角与竖琴
只能感觉却无法倾听
我把这世界安顿下来沿着那边缘划一道印迹
我退到线的另一端
看你会不会来会不会靠近
为什么都到了这时候,都能够看的到结局的轮廓了,你还要这样坚持下去呢。像是只扑火的灯蛾一样。
我只是不想背负了自己的心。当我相信我自己已经爱上她的时候,我会不顾一切去争取。即便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希望,甚至都看不到希望,我也要撑下去。
我知道你是心重的人,爱上一个人,就再看不到这个世界了,什么都不去想。你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的。若雨都离开了那么久,你却还是不肯放弃。你还记得那时候么?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记得,Vive,哪能忘记啊。我一个人正忧郁呢,于是又回到曾和若雨那家咖啡馆。那里正好已经没有空桌了,所以侍者安排我坐到你的对面。那时候你也在伤心的,安静地伏在桌子上,轻轻地哭着。
对啊,那时候你居然对我说:那个,你的眼泪流到我的餐巾上了。我当时就气得顾不上哭了。我抬起头来看到的你正笑着,那个样子的你,一直都留在我印象里。那样子的你多好啊,那么开心。可是然后,我们就开始安静地讲述起各自的故事,渐渐熟悉也渐渐伤心了。
我们那天本来就是带着伤心才会在那里相遇的。不过后来,尽管故事还是一如既往地伤感,而我却慢慢地释怀了。
我也是呢。和你讲那些往事,就像是把心情都过滤了,讲的时候还会落泪呢,讲过之后就不再那么伤心了,只留下一种淡淡的过往的幸福感觉。
就是因为这样,那些时候,我的各种东西都总是潮潮的,被你的眼泪弄湿了。
你还说!那时候听你讲了那么多的事,也看见你做了那么多。说真的,有时候真是不知道该说是不可思议呢,还是不可理喻。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里有多少是让人不可理解的,根本都不能想象。
是啊,所以我才常说,我是属于超现实浪漫主义的啊。
就说那次你折纸鹤吧。三周啊,二十几天吧,你居然就折了一千二百二十二只纸鹤,简直太夸张了。我说帮你折,你还不要,说都要自己亲手来完成。真的就完成了。赶在那个夜晚之前完成了。你做的那些事,我那时候就想,都足够感动大半个世界了,可你还始终是悲伤着的。
这大概是因为这世界本身太过现实了,不需要那么多的浪漫的。我也不知道。
不是!那是因为你总是在即便明知道面前就是悲伤了,还是径直地走过去,一点都不停顿,不去思考!
也许吧。思考的是理智,而爱情是心。
与若雨在一起的过往是发生在望城之中的,可是那样的一段记忆又是在望城的故事之外的。那些记录在心底的细腻的点点滴滴像是为后来的故事书写下的序言,在那时候就奠定了我们整个故事的基调,为后来那些故事中的画面涂抹上了整片整片冷色调的背景,只在细微的地方点缀了暖色的装饰。
从那以后,这些,就再没能更改过,一直延续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