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云端的飞机,哪儿去了呢?是的,我是知道那航班的目的地的,知道那印象中冰雪覆盖的城市。可那从视野中消失的轮廓呢?它载着又一个连接了我和过去的人,变成了太阳光芒下的一颗星,闪了一下,像白日的梦境一样,哪儿去了呢?
我知道每个人都是生活在故事里的,遥远的什么地方有神祗样的手在书写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就决定了我们各自的未来。所以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妄图改变什么。只是做不到。而我也写着自己的东西,想要让一些熟习的虚幻的人物,按照我的安排延续他们的故事。可我写着写着,常常就忘记了最初该是怎么样的结局。就像我们从来也不明了自己的故事,会走到哪里。我们在彼此的故事交叉的地点观望着,慢慢地远离彼此,然后猛地回首凝视,却已然停不住自己的步伐。
我们都是提着自己的灯笼走在自己小路上的孩子,像是微微的星火,而点点星光聚集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天堂。
可是现在这星光都划落下去了,散落到夜色下懵懂的大地上,被夜色遮掩起来。而不是我们照亮那夜色。
一直到走出候机大厅,走出那座玻璃的城堡,仰起头,从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界限角度的那充满崇敬的一望,我才恍然明了:它们,那些过往,都变成了云朵,一片一片,飘逸而冷淡,迅速却又不那么精确地变幻着。
它们留下来,在我的头顶拢成一团阴霾,不离开。从未离开。
于是我连忙闭上眼睛,紧紧地闭起双眼。不是为了徒劳地逃避泪水,而是拼了命地想要挤死那些残留在天幕的空挡之间,静静地放映着的无声的过往,让它们窒息。可是,都没有用。我就像是站在湍急的河流中间,张开手臂,想要阻断那奔涌的流水。而它们仍旧漠然地流动着,从紧贴着我的身边流走,不曾逗留一刻。毫不犹豫,一如既往。仿佛是生活中那些平淡无奇的日常琐屑,日复一日地反复重现,在熟悉中暗含了略略的陌生,或多或少地有那么些多愁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