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了。长的客厅里只有黑暗,没什么光亮,一如既往。清幽的月涂抹在暗淡的墙壁上,平添了几分冷漠。房间里压抑太久的气息在刚才的一刻从敞着的门涌出去,回归到夜的博爱之中,慢慢地糜烂,挥发掉。也许他们被那夜色哺育成了梦,在什么时候,又将进入到我的房间中来。而另外的一些,在关了的门前沉积下来,酝酿着,成为甘甜或者苦涩的,回忆。
房间,在我故作坚强地离开了望城,独立出来以后,已经不再意味着母亲的唠叨,不再意味着父亲的沉默,亦不再意味着争吵、玩笑、关心,以及所有这些编织起来的和煦,编织起来的家。它成为了一种禁锢了的保护。我把自己放逐进房间里,与外面整个世界的联系便只剩下窗口、锁孔,还有电子的讯号。窗口是一种空洞,电子是一种漠然。而锁孔,更像是对于逃避的拒绝和嘲笑。它紧缩,扼杀了梦想,却又把绝望关在身后,让房间里的孤寂和残存的淡薄希望徘徊在最后一抹夕阳染透的悬崖边。
倚着门,站在自己的屋子里,像是进入到了克里特岛庞杂的地下建筑,成为了一种对寂寥的祭献。我只能等待着,等到什么时候,谁会给我一跟精细的长线,让我牵住它,让它牵引着我,逃离。
神话般的故事,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浮现出来,像是奇迹。
只有远端自己的房间透出微微的光亮,那是我还开着的电脑,嗡嗡地机械地自语着,也许是在复述我讲给它的那些故事和心情。那里面有着太多我所奢望的梦幻。我匆匆忙忙地把它们记录下来,以为可以让它们成了永恒,成了真。然而等到夜温柔的谎言散尽,再去看时,那里只留下些四四方方的,死了的符号。
没有梦,没有谁。
我所创造的和纪念的人们都在这房间里,时隐时现,不愿忍受那些符号的束缚。他们只在夜最深的月色下,默默地向我倾诉,讲那些我们都早已经熟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