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在黎明的黑暗，将永远不会陨灭。”

　　01

　　“乐鱼……”

　　有人，刺耳的声音，我想。

　　“啪”阴暗的会客厅一下亮了，我被刺地闭上了眼。

　　我从小就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很多光照到身上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恶心。

　　马德利站在门口，手还停留在开关上。我还是看到了，光真的很强烈，以至于他的身影透过了我的眼皮。

　　这是他卖出这栋房子后第三次来了，他本该离开的，毕竟房子都卖了。我烦乱地想，将双手挡在了眼上。

　　马德利松开了手，迈开步子，听这声音是朝我走来了。

　　又是这样，三次了，卖了房子却当没卖，这副主人的样子做给谁看。

　　“乐鱼。”他开口。

　　“把灯关了。”真是受够了，我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了，恶心。

　　“乐鱼。”

　　“把灯关了！”我不想再看到一丁点光亮了，全身都难受了起来……我讨厌别人叫我名字，难受到令人作呕。我始终闭着眼睛，却还是止不住眼泪涌出了眼眶。

　　流泪已经成为我表达恶心的唯一一种方式了，因为我除了流泪别的也做不到什么了，包括反抗，包括不反抗。

　　“啪”黑暗了。

　　“关了，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吗？”马德利还是不甘心。

　　怎么一直纠缠着我，我想。

　　“乐鱼？”

　　“回答我。”

　　他的声音怎么那么让人烦躁，烦死了。

　　“好吧乐鱼，你妈明天会来找你。”

　　他终于放弃了，真讨厌，我舒缓着自己的情绪，并没有注意他后面提到了什么。

　　“如果你想继续呆着看戏的话，请不要站在她身后，恩旭女士。”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我还是听到了，恩…旭？

　　我猛地放下手回头，她还在！

　　见到马德利的那一刻我好像就把之前还在和我纠缠的女人忘了。

　　不，不是纠缠，“她骂我！”我回头怒吼着告状。

　　吼完我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向这个男人告状，他凭什么值得我信任，他就是个私闯民宅的人！

　　不，不，我看到他又想开口了，他想说什么，嘲笑我吗？

　　“所有人都骂过你，乐鱼。”

　　“所有人。”

　　他的话是如此肯定，仿佛踩中了某个开关，我只觉得冷汗狂冒，一股磅礴的冷意冲了上来，只听“轰隆”一阵巨响，我错愕抬头，看到了男人眼中的平静。

　　他侧过头去看向某个地方，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是一排布偶。

　　一模一样的布偶有一排。

　　“包括它。”

　　“它，是谁？”

　　布偶？

　　我的直觉告诉我，它很重要，和我有关，我需要它。

　　“恩旭女士，”他移开了视线，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我们走吧。”

　　“嗯，”女人从旁边走出，我感受到了她带出来的风，“打雷了，我以为你不来接我了。”

　　“嗯，要来的，毕竟你是我的人。”

　　他们走到门口了，没回头，我一直看着。

　　“……”

　　他们走远了，还是没回头，留下我一人。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在转移话题，甚至拉了一个他本不想接触的人走，就是为了逃避我的问题。

　　是的，我就是觉得他不想接触那个叫恩旭的女人。

　　但他们还是并肩走了。他们是什么人呢？

　　空气逐渐变地稀薄，我却不那么烦躁了。

　　草草找了个地方坐下，我看到了窗旁的时钟，缓缓移向了整点。

　　巨大的悲伤伴随着天际的阴云翻滚而来，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又感觉全身上下净是悲伤。

　　“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个变态！疯子！”是个女人的声音，我又开始能听见这种断断续续的记忆的声音了。

　　“选一个吧，放弃我，或者放弃你自己。”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真的没在说谎吗，你告诉妈妈，你真的看到了吗小鱼。”还是个女人…是我妈。

　　妈……

　　对啊，为什么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我？我妈呢？我妈…在哪？

　　“小鱼，你进去，进去！进去啊！”

　　我看到了妈妈狰狞的面孔，她让我进去，她…在怕我？

　　我是个坏孩子吗？

　　“小贱人！”

　　“异种！”

　　“这种人就要进神经病院！她是神经病！”

　　好多人都嘲笑过我。

　　忽的想起，还有人叫我“去死”呢。

　　我果真是个坏孩子吧。

　　我眨了眨眼睛，却感觉做这一动作也困难起来了，忙抽离了回忆，才发现之前留下的眼泪没来得及擦掉，已经干枯在脸上了。

　　声嘶力竭的声音回荡在大厅，我彻底软了身体。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骂我，所有人都要远离我。

　　为什么……

　　我不明白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什么，如此让人唾弃。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