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巫婆每到吃饭时间出现一下,不过总是“跷拐儿赶到,市面散场”,小安已经央求对床产妇的老公帮自己取来医院供应的那份饭菜,她才姗姗来迟。医生说,医院的饭菜不怎样的,自己要弄点营养丰富的。老巫婆唯唯喏喏。饭菜到小安嘴里木肤肤的,但小安一口也不敢剩,母女两个的生命啊。
夜幕降临,护士叫,要租躺椅的好去租了!陪护们纷纷行动了起来,小安立刻心中好似滚油煎,要起来去租躺椅,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要是没有躺椅,Z岂不是要坐上一夜,老巫婆还不把自己给杀了!小安平时是最不愿意开口求人的,可到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叫住对床产妇的老公,请他帮自己也租一把,钱等会再还他。小安身边没钱没电话甚至没手表(表正好在前几天摔坏了),所以小安就像身在半空,虚飘飘使不出一点力气。那个产妇的老公,自然没什么说的,可他心里在想什么呢?哦,家就在医院隔壁,还要我这个外地来的人帮着租躺椅、拿菜拿饭?
晚上八九点钟,Z才到来,白天有没人管,他不知道,晚上似乎不能不来。小安笑容满面,跟他讨论着丁丁的趣事,完全是个快乐的新妈妈。Z说,人手不够了,明天下午没人陪了。小安知道,一定是老巫婆放过话了,就很心虚地说:“我是说要给我妈发个电报吗。”Z说谁知道会这样呢,他们也是,到现在还不来,只好让我姐姐来陪陪了。小安就更心虚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老巫婆咋咋呼呼赶来,要儿子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一听儿子抱怨躺椅上睡得浑身腰酸背痛,她那比死还难过的样子令小安目不忍睹。她终于痛下决心:“要不今天晚上我来吧,一个晚上,总坚持得住的。”小安根本不敢撒娇说要老公不要她,相反,倒觉得自己这回真是欠了她了,以后不知要怎样做才算补报她。
老巫婆的任务就是把儿子打发回去,一旦任务完成,自然也就没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送开水的工人又沉着脸走进来拿小安床头柜上的热水瓶,不甘心地问:“老公呢?”小安死要面子:“烧早饭去了。”“烧早饭啊?”一脸的嘲笑。小安只有装佯。
“×床,做理疗!”一个护士在门口叫。小安应声而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瘸一拐地跟着,眼看她在前面身轻如燕健步如飞,拐进一个门里去了。小安最不认路,只能凭直觉乱闯,总算也没弄错,护士让小安爬上高高的治疗床,对着红外线照伤口,临走丢下话来:15分钟噢!小安刚想说这里没钟,她早已杳如黄鹤。对床一个产妇正做好理疗下床,一个老女人扶持着她,看样子总是她的妈妈。
等小安凭直觉躺满15分钟,步履蹣跚回到病房,丁丁已经洗完澡回来了,邻床产妇的老公转告小安丁丁今天的体重,反倒比刚出生时轻了。小安跪在床上看女儿,今天换了一身红色的毛衫,两只小手缩在肩膀这里,一眼看去,倒像是个小小超人。自己并没像想象中的好起来,小安不敢深想,仍是鸵鸟政策:明天吧,明天总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