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这个距离不远,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她,她的背影,她的卷发,她偶尔抵着头的白生生的手臂。也不近,至少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灼热,不会引她往后看。
谭纹然从另一侧低头去看,果然见红笔在地上,有点远,她蹲下伸手去捡,够了好几下才碰到。
身旁有人蹲下,在图书馆算得上大幅度动作了,况且这是谭纹然,他下意识望去。一截纤细嫩白的腰露了出来,莹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更加晶莹,泛着如玉的光泽。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看见谭纹然左后腰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浅红色胎记,颜色深浅过渡自然,瓣瓣相连,晕染如波,状如桃花。
他目光一滞,反应过来立马别开眼,不去看她,耳尖微红,书上的字一个字都看不懂了。
这件衣服是李卉看见的,觉得很适合她就推荐给她了。
它不似一般短袖的宽松肥大,偏向于紧身一点的,不算很短,搭配高腰牛仔裤正好,正常情况下是遮住腰部的,只有大幅度活动才会露出一点点腰部。
说实话谭纹然并不是很在意,大街上露腰装随处可见,实在用不着大惊小怪。
况且别人都在认真学习,怎么会注意到她呢。
谭纹然见常泽暄一直盯着书,时不时翻页,也专注着校对翻译。
只是她不知道常泽暄根本就没看进去。
情况在预料之中,没有明显的错误,语法也没大的错误,只有几个单词用得欠妥,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
把这几个词写了几遍,又脑海中过了一遍,总结到笔记本上,继续做下一个音频。
不时有挪动椅子的声音,很小的声响,能够感觉得到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别人。戴上耳机的世界只有那温柔的嗓音,其余一概听不见。
校对完最后一个,谭纹然轻轻拍着脖子,放松了神经。
已经九点五十分,还有十分钟就闭馆了。已经有一部分人静悄悄离开,剩下一部分人浑然未觉,依旧沉浸在学习中。
谭纹然侧身,指了指门口,用眼神交流着。
常泽暄懂她的意思,点点头,收拾着物品。
图示馆外面有许多出来的学生,低低的私语声乘风飘的很远,落入耳中是青春的声音。
“伤口怎么样了?”常泽暄出声,她穿的长裤,看不出来,手上的倒是结痂了。
“结痂了,快好了。”谭纹然笑了笑,这次换她说了,“饿了吗?”
眼睛里都是晶亮,波光点点。
“嗯,”常泽暄点头,其实并不饿,但既然她饿了,他便陪着,“去食堂?”
“好呀。”她点头的频率如小鸡琢米一般。
三食堂最晚关门,这个点还是有人的,只不过不太多。
“想吃什么?”常泽暄温声问道。
开放的窗口多是小吃面条之类的,快餐这些已经没有了。
谭纹然环视一圈,看着他,“你呢?”
常泽暄一愣,也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对小情侣正在吃着的米线上,唇角溢出笑容,“米线?”
“可以,就它了。”谭纹然顿了顿,问道:“你想吃哪一种?”
菜单在顶上,一抬眼就可以瞧见,他并没有去看,只是随口说的最普通的一种,他只想多看看她,“牛肉米线。”
拿了餐盘到米粉的窗口,前面只有一个人,是打包的。
谭纹然看了一眼菜单,对窗口的叔叔说了一句,“两份牛肉米线,在食堂吃。”
叔叔点头,在刷卡机上按了几下。谭纹然余光瞄到常泽暄的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兜里的校园卡放了上去。
她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常泽暄也笑了,明晃晃的笑容比灯光还扎眼,谭纹然不着痕迹移开了目光。
叔叔转身去煮米粉了,她盯着叔叔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视线看向窗口前面的调料。葱姜蒜都没了,只留下几粒几段孤零零贴在碗壁,瓶子里的辣椒油也所剩无几,只有酱油和老抽好像没人光顾。
米线在起锅的时候已经放过调料,汤汁上飘了几滴红油,还有很多小青菜,表层被牛肉片和青菜占满了,比平时多了不少,许是要关闭窗口了,便福泽到了最后来的幸运儿。
已是色香味俱全,谭纹然没有再放调料,常泽暄也没有。
选了一个临近的位置,他们面对面坐着。
米粉很烫,只能挑起来凉会儿再入口,吹了几下,入口感觉跟卖相旗鼓相当,爽滑可口,味道鲜美。
汤很烫,一时不察舌尖被烫了一下,有点疼。
不知为何,谭纹然突然想起来她给谭寂之做的米线。
那是她高三的时候,爸妈加班没回来,她又太饿,就自己去厨房做点东西对付一下。厨柜里除去没有调料的挂面之外只有两包带调料的过桥米线,那还是在超市为了凑单才买的。
她才泡好米线打算下锅,谭寂之就出来了,看见她在忙活才说他也要吃,于是又重新开了一包打算一起煮。
有调料包的米线其实跟泡面差不多,跟着后面的方法照做便是,最后煮出来跟包装上差不多,她很满意。
她还特煎了两个蛋,浸满汤汁很好吃。
她很少下厨,更别提给谭寂之做,所以很在意他的看法,她还记得她充满期待问:好不好吃?
谭寂之点了头,肯定了她的劳动成果。当时她只感觉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乎乎的,直接来了一口,然后舌头被烫了一个泡,这还是第二天才知道的,当时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反正是乐呵呵吃完了。
想到这里,谭纹然笑了出来,当时咋那么傻呢,吹都不知道吹一下。
常泽暄被笑了个不明所以,抬眼看了她,以为是自己怎么了,还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看了看,见没有异常才松了口气。
谭纹然轻咳一声,稍微不自在,问道:“你在家做饭不?”
她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其他意思。
常泽暄挑了挑眉,点头,露出一抹得意来,“得我家阿姨真传,我现在已经会九九八十一种菜色。”
其中有没有夸张成分谭纹然不知道,只是这时常泽暄说得神采飞扬,倒真像有那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