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对“豪门恩怨”是很感兴趣的。但因为对面坐的是路一航,也只能耐下性子,说道:“于诗涵显然也是有意劈腿的,否则一个巴掌怎么能拍得响?”李晴看着路一航靠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继续道,“但是于诗涵又是个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的人,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就是你沾了医疗纠纷,她就有借口和你分手了。”
路一航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李晴说道:“你弟弟也在这个节骨眼上煽风点火。本来病人家属当时都已经懵了,并没有闹到医院的想法,不知道你弟弟从哪里知道这事,他为了让于诗涵下定决心和你分手,就买通了本市的职业医闹,和家属联系上,才演了那么出戏。这事别人都清楚的很,尤其是行政上面那些人,只有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虽然路一航在这件事上已经看开许多,但是听到李晴的话,又有些心塞。只不过为了和自己分手,于诗涵联合路一舤居然想出了这么复杂的法子,是他没有想到的。其实于诗涵只要说一声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他也未必不会同意分手。他觉得胸口有些憋闷,但是面上淡淡的说道:“这事已经过去了,于诗涵和路一舤现在也已经分手了,我也不想再提了。”
李晴却有些忿忿不平,说道:“如果没有这事,你就不会请了长假出游,就不会出车祸,现在说不定也已经晋升了,何必被别人在背后说你已经废了。”
路一航脸上露出一丝辛酸的笑容,说道:“他们说的是实话,我的确做不了复杂的手术了。”
李晴见到路一航的表情,安慰他道:“于诗涵也遭报应了,你弟弟说是要娶她,却在快结婚时取消了婚礼。可笑于诗涵当时已经辞职想要专心当富家太太,请柬都发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路一航尽量保持平静,问道:“他们为什么分手,你知道吗?”
“具体不太清楚,但估计你弟弟其实并不想结婚,只不过于诗涵怀孕了不得已才答应的。但是后来听外院的护士说,她去了妇产科医院做了人流。具体怎么样,我就不太清楚了,总之是被甩了吧。”
路一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当年他和于诗涵在一起的时候,最多也是牵牵手,都没有更进一步。看来于诗涵是真的不爱自己。既然不爱了,为何还要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这也许只是于诗涵习惯了自己罢了。
“于诗涵回到医院后低调了许多。再没出什么幺蛾子的事。不过大家把焦点有聚到你身上了。说是你以前就不行,车祸之后就更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路一航脑袋有点懵,问道。
被这么一问,李晴涨红了脸,压低了声音:“就是男人那方面,他们说你车祸撞坏了,所以到现在都找不到女朋友。”
“我操......”路一航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对着李晴说道,“你小丫头片子,别和他们一起胡扯,我行不行我自己不知道呀?”
李晴笑着说道:“他们说这些我当然不信,你就当这些都是屁,放掉就行了。”
路一航差点一口咖啡喷出口,他呛得有些咳嗽,待呼吸平稳了才说道:“你一姑娘家家的,怎么话这么糙。以后别和这帮人闲扯了,把你自己水平都压低了。”
李晴吐了吐舌头,对路一航说道:“行,路哥,我听你的。”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差不多也到下午上班时间了。路一航送李晴回到医院,自己打出租车回家。一回到家,他终于抑制不住心中那股憋了许久的怒火,但这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浴室的镜子被他一拳打碎,可他却觉得还不够,在那残破的镜子上又加上了几拳。直到镜子全部碎裂掉在地上,他的右手上布满了鲜血,他才停了手。他虚脱般一下子坐在地上,身子靠在墙上,看着血沿着右手的指尖一滴一滴的滴到地上。右手的疼痛一阵阵传来,不断地冲击着他已经有些麻木的心。
连续两天,他得到的信息中,不是遭到了朋友的欺瞒,就是遭到了亲人和前女友的背叛。他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友情、亲情、爱情,他什么都得不到。他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不禁流出来。他意识到自己哭了,于是他起身用毛巾擦干了眼泪。自己就如此沉沦下去,不正是有些人希望看到的吗?为了那快要崩坏的自信,他也要站起来向前看。他到要看看,老天爷还会让他承受怎样的痛苦。
有些玻璃碴已经进到伤口里了。他在家里找到碘伏和棉球,把伤口消毒之后,咬着牙用换药包里的镊子把玻璃碴一点一点的挑出来。自从右手不太灵便之后,他也有意训练着左手,所以单用左手也不会觉得吃力。等伤口清理完,他用绷带将伤口包扎好。
之后他清理了浴室里的碎玻璃。他一边清理,一边嘲笑着自己现在连情绪管理都不会了。这是他原来从来不会做的事,哪怕是在路家受到怎样的欺辱,他都会忍耐下来。如今这些事情犹如那点燃引信的火花,将他所有的情绪都引爆了。
晚饭他也不想吃了。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却完全不知道电视里演的是什么。直到电视里出现寻人启事的时候,他才有些反应。这段时间寻人启事太多,以至于他一直以为是同一个人。但实际上这些寻人启事有些类似的地方,比如说都是二十多岁的姑娘,都是本市县的,都是无故失踪的。
寻人启事之后,就是本地新闻。今天是长假第一天,本市也举办了很多庆祝活动。有些企业也上了本地新闻。本市商界代表中,路顺林的身影赫然在列。看着路顺林有些沧桑的面容,路一航心中居然不怒不喜,似乎那只是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关掉电视,平躺在沙发上,回想着从昨天开始就不断刷新自己认知的信息,渐渐的陷入到沉睡当中。梦中的情景很乱,一会儿是路一舤,一会儿是于诗涵,一会儿是徐伟,一会儿又是李晴。但是他们在说什么,在做什么,路一航却不知道。
快天亮的时候他从睡梦中醒来。因为在沙发上睡着的,他身上什么都没盖,所以醒来后全身冰凉。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于是起身往卧室走去。钻进被窝里,他还是没有找到温暖的感觉。反正也是在放假,他放松了心情,睡了个回笼觉。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很高了。他看了眼手表,表盘的指针正指着十一点钟的点。他觉得嗓子又干又痛,不仅头有些痛,就连浑身的关节和肌肉都又酸又疼。他知道自己有些着凉了。以前感冒他基本上不喝药。这次他觉得也不会例外,扛扛就过去了。
他在家泡了个方便面吃过,觉得浑身疲乏得厉害,于是又钻进被窝。他一直认为感冒后好好休息才行。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他觉得有些心慌气短,身上的每个关节和每块肌肉都抽着疼,这种疼痛甚至像浸入到了骨髓一般。
随着敲门声响起,他渐渐醒过来。他抬起手看了看表,时间是下午四点多。他坐起身,身上那些难受的感觉并没有因睡眠散去,反而更加清晰的向脑海中传来。路一航起身去开了门,只见江川站在门口,面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他一直是穿着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从第一次见到他时,似乎这种装扮从来没有改变过。
“你来干什么?”路一航强打精神说道。
江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路总让我过来接你。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路一航挤出笑容道:“我挺好的。别人都放假了,你还被路一舤指使过来,辛苦你了。”
江川完全不在乎路一航话里的讽刺意味,依旧微笑着说道:“你就打算让我一直在这儿站着说话吗?”
路一航不情愿的让他进屋。
江川倒是不客气的直接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说道:“航哥,你抓紧时间收拾一下吧,今天过节,可能会堵车,咱别过去晚了。”
路一航有些厌烦的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不想去了。”
江川一愣,说道:“航哥,您可别这么说,路董也亲自嘱咐我把您接过去的。”
路一航不情不愿的进到卧室换好衣服。他从卧室出来后,江川起身说道:“那咱们现在走?”
路一航点了点头,两人下到地下车库,已经有司机在那里等着二人。两人上到车上,江川看到路一航缠着绷带的右手,好奇的问道:“航哥,你这手怎么了?”
路一航沉着脸说道:“不小心玻璃划伤了。”
“哦。”江川见路一航似乎心情不好,也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