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路一航应了一声。

　　程诺有些担心路一航的状况，小心问道：“你刚才没接我电话，额头又撞伤了，不会是因为这个事，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

　　路一航苦笑了一下，说：“我又不是纸糊的，哪就那么容易出问题？”他不想告诉程诺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想让他担心。

　　程诺怀疑的看着他，但也不拆穿他，只是说道：“有什么不舒服你告诉我，我送你去医院。”

　　路一航看着程诺的腿，失笑道：“我自己就是医生，有什么我自己会诊断。”路一航顿了一下，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于诗涵的事情的？”

　　程诺靠在沙发靠背上，说：“刘杰告诉我的。我知道你担心于诗涵的事，随便帮你打听了一下，没想到今天刘杰给我回话，却是个坏消息。”

　　“之前还在劝我别掺合这事，你自己却打听上了。”路一航看着程诺淡淡说道。

　　“呵呵，”程诺干笑了一声，道，“我就是有点好奇。”

　　刘杰没有告诉程诺一些细节，但仅仅是这个消息，也震惊到程诺了。他打电话给路一航，路一航没有接，他有些担心，一连两个小时打了十几个电话，对方一直未接听，程诺害怕路一航出什么问题了，就拄着肘拐乘出租车到了路一航家。

　　路一航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是没能阻止于诗涵寻短见，另一方面有感于程诺对自己的关心。他叹了口气，说道：“谁能想到，原来那么开朗、好强的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程诺沉声道：“总该有个原因吧。”

　　路一航一愣，随即回想到中秋节那晚，于诗涵已经表现的有些不正常了。如果那晚他没有离开路家，而是当面问清楚于诗涵的目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同？

　　“中秋节那晚，出了点事。”路一航鼓足了勇气，对程诺说道。

　　然后他将之前从李晴那里听来的有关于诗涵和路一舤的传闻讲给了程诺，又将中秋节那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他不怕程诺会嘲笑他，因为于诗涵的事与之前发生的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程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可以看得更清楚。程诺也如他所愿，安安静静的听完了他的讲述。

　　“知道你们兄弟关系不好，没想到路一舤居然做得这么过火。你也真是，白长这么大个子了。小时候你就该多揍他几顿，让他老实点。”程诺讪讪说道。

　　路一航一怔，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蹦出几个字：“我不会打架。”

　　程诺本想说“没用的东西”，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毕竟路一航和老幺、刚子、小胜不是一类人，否则路一航也不会是个医生，老幺他们不会是混混。他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说道：“我虽然只见过于诗涵几面，但是于诗涵给我的印象，不是会轻易寻死的人。中秋节那晚你走后，路顺林开车出去找你，那路一舤或者她妈对于诗涵说了什么，这个很关键。这可能就是这件事的诱因。”

　　路一航苦恼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我并不是于诗涵的亲人，直接去质问路一舤，似乎没理由。更何况中秋节那晚的事，路一舤会反咬一口，说我和于诗涵暧昧，被他发现，于诗涵不堪其辱才想不开。这是我没法绕开的问题。”

　　程诺略一沉思，说道：“的确难办，虽然不排除路一舤教唆她自杀的可能性，但是这件事你不能再以你的身份参与。可以寻个机会找一下于诗涵父母，看看二老是什么意见。怎么说也是家中独女，人就这么走了，他们也很难接受的，必定想要查清楚真相。”

　　“好，我知道了。”路一航应声道。他本来以为程诺这会儿应该回去了，结果程诺却坐在那里稳如磐石，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他估摸着这会儿可能已经很晚了，就试探着问道：“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回家去休息？”

　　程诺道：“老幺这家伙，忘了给我交水电费，我那儿断水断电，我在你这儿凑活一晚。再说明天收假上班，我还得去你们医院复查我这腿，明早咱俩做个伴一起去医院。”

　　路一航嘴角抽了抽：“你小子是有预谋的吧？关心我是假，想来我这儿住是真吧？”

　　程诺正色道：“看您说的，难道你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吗？我就是顺便来你这儿一住，你要不愿意，我这会儿就走。”

　　路一航不想再理会这个人，边转身边说道：“随便你。”

　　程诺在他身后说道：“这么说你同意了，谢谢哈。”

　　路一航再没有理会他，径直去了卫生间，洗漱完之后，见程诺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刷手机。路一航对他说道：“我先去休息了。”

　　“好。”程诺答应着挥了挥手，视线并未离开手机屏幕。

　　路一航一阵无语。程诺这小子居然把这当自己家了，一点也不客气。无奈中他只好回自己卧室。

　　第二天一早，闹铃还没响，路一航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响动。他起身打开卧室门，见程诺正在厨房里忙活，就走进说道：“你这么早起来呀？”

　　程诺转身想要说什么，怎奈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左腿上，重心不稳，险些摔倒，还好路一航及时扶住了他，避免了他把油锅打翻。

　　“你还是一边待着去，让我来吧。”路一航嫌弃的说道。

　　“我还想用这顿早餐换房费呢。”程诺笑着说道。

　　“碍手碍脚的，去餐厅坐着。”路一航命令他道。

　　程诺也不反驳，取过立在橱柜旁的肘拐，乖乖的坐到餐厅的椅子上。

　　没过一会儿，路一航将两人的早餐端上餐桌。煎蛋和煎培根，吐司面包，还有两杯牛奶。

　　“你这人还挺有情调的。”程诺一边说着，一边把煎蛋和培根夹进面包里。

　　“要不是你动火了，我也不会做。一般我就到医院食堂或者医院门口的早餐店去吃了。”路一航面无表情的说道。

　　程诺嘴里含着食物，含糊的说道：“我这不是想表现一下，以感谢你收留我。”

　　路一航不耐烦的说道：“快吃吧，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程诺笑了笑，也不生气。

　　两人吃完早餐，路一航去卫生间洗漱，然后换好衣服，两人才去了医院。路上程诺问路一航：“你卫生间镜子碎了，我让老幺他们找人帮你安装个新的，你把钥匙留给我，放心不？”

　　路一航将家里钥匙卸下来交给程诺，说道：“东西丢了就找你呗。”

　　程诺撇了撇嘴，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路一航笑道：“咱们有那么熟吗？”

　　程诺说：“过命的交情，还不熟？”

　　路一航大笑起来，说道：“那你还问我那么多？”

　　程诺也笑起来。两人的笑声引的周围的行人频频回头。

　　到了医院两人分开各自忙去。路一航乘电梯去住院部。上班高峰期，乘电梯的人很多，大家都在排队。路一航等了两拨电梯，好不容易在第三拨的最后上了电梯。电梯里人挤人，他站在门口也不敢乱动，生怕随便一动电梯重心偏移，超重警报声响起。好在电梯门关紧前电梯警铃都没响。

　　“哎哎，门口站着的那个，就是普外科路一航，于诗涵的前男友......”

　　“就是财务科那个跳江自杀的于诗涵？”

　　“对、对，就是她。听说这个于诗涵，还曾经跟路一航的弟弟搞到一起过。”

　　“那岂不是于诗涵给路一航戴了绿帽子？路一航长得挺俊的，于诗涵劈腿不知道图啥。”

　　“图钱呗！别看路一航是个穷酸大夫，他弟弟可是开着阿斯顿马丁来接送于诗涵的。”

　　有人在电梯最里面嚼舌根，她们以为声音小就没事，可是她们的对话全都传到路一航的耳朵里。路一航想要转头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这些话，怎奈电梯太拥挤，他没办法转身。

　　电梯门打开，他站到一边，让里面的人方便下电梯。他抬头往里面望了望，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传闲话的人。他心中顿时恼火起来。人都死了，这些人都不知道积点口德吗？

　　路一航到了科里，觉得科里同事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他叹了口气，进到办公室里。

　　“路老师，您这几天没来，咱们假期前二开的那个21床病人，现在恢复得不错，肠内营养已经给上了，您看什么时候可以经口进食？”张皓文见路一航进到办公室，立刻询问道。

　　路一航沉着脸，说道：“查完房再说。”

　　他本来和程诺一起过来，心情挺好的，谁知进了电梯听到那些闲话，一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交班时间到了，路一航他们先去示教室交班，然后跟着高步峰查完房。这期间路一航一直阴沉着脸，连高步峰都察觉不对，不敢和他多说什么。

　　查完房路一航回到办公室，徐伟早在那里等他。见他进来，徐伟亲热的搂着他的肩膀说道：“我都听小张说了，节前那个二开手术，多谢你了。”

　　路一航厌恶的甩开他的手，怒骂道：“你他妈下次别让我给你擦屁股了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