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路一航在自己床上醒来。头痛欲裂，身上还穿着昨天下班时的衬衣和牛仔裤，衣服上的酒味让他有点恶心。他起床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径直走向卫生间。

　　在客房门口，他看到程诺没关门，正躺在床上熟睡。他蹑手蹑脚的进了卫生间，用最快时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到厨房热了牛奶。餐桌上的碗碟他大概收拾到水槽里，急急忙忙上班去了。

　　到了单位刚好八点。交完班，早查房结束，路一航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他给程诺发了条语音消息：“牛奶在锅里，睡醒了去喝。”

　　因为宿醉，路一航一整天都有些昏昏沉沉。到了下午人才觉得清醒了一点。所幸这一整天的工作不算繁忙，他还能应付的过来。想来自己已经有将近两年时间没有这么喝过酒了，这算是自己生平发挥最好的一次了。

　　待得下午下班，路一航一天都没有收到程诺的回信，于是下班路上打电话给程诺，但是程诺也没有接听。路一航纳闷，程诺这是干嘛去了。突然他想到不会因为昨天酒喝太多程诺出什么事了吧？他临出门时并没有查看程诺的情况。

　　路一航赶忙催促出租车司机开快些。到了小区，他也不敢耽搁，匆忙上了楼。打开家门，他他冲进客房，见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却不见程诺的身影。路一航又在家里走了一圈，发现程诺的确是不在。厨房里的碗碟已经洗干净叠好了，锅里煮好了一锅百合小米粥，粥还是温热的，程诺应该离开没多久。

　　路一航舀出一碗粥，坐在餐桌旁慢慢喝起来。虽然有点糊味，但是品相还算可以。绵柔的百合和小米进到胃里，令酒精考验过的胃舒服了不少。可是在他心里，却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他本想将昨天和路顺林交谈的情况说给程诺听，程诺的不辞而别让路一航有些无所适从。

　　他那天没有再联系程诺，因为他担心程诺正在做要紧的事情。他坚定的认为，程诺在可以腾出手的时候一定会主动联系他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春节很快就到了。路一航接到路顺林亲自打来的电话，让他回去过年。往年路一航是拒绝的，有时候他会主动在除夕夜值班，有时候他会找其他借口不去。但是这一次为了寻找密码本的目的，他不得不回去。

　　他提着准备好的礼物到了市郊路顺林的别墅。年夜饭的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闷。赵媛儿对他的态度从冷嘲热讽变成了不冷不热，毕竟大过年的，谁都不想找不痛快。路一舤也破天荒的没有找他麻烦，一切看似十分和谐。

　　吃完年夜饭，路顺林叫路一航跟他到了书房。听着远处的炮竹声，路一航发现自己很多年来已经没有过春节的习惯了。路顺林坐在红木书桌后，抬眼望向路一航，道：“上次见面聊到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路一航没来由的感觉到烦躁：“不用再提那件事了。”

　　路顺林语气也急躁起来：“你怎么就不能接受呢？无论什么人，面对这么大一笔财产，都是会欣然接受的吧？”

　　路一航说道：“我不需要，您不用再费口舌了。”

　　路顺林脸色一沉，道：“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路一航如受大赦，赶忙离开书房回到自己房间。进了房间他立刻反锁了房门，以免再出现什么问题。他躺在床上，给程诺打了个电话，程诺却依旧没有接。路一航只能用微信的语音消息给他留了言。

　　“新年快乐。”路一航说道。

　　然后他平躺着，双眼盯着天花板，思绪早已不知飞到哪里了。

　　午夜十二点，路一航被鞭炮和礼花声吵醒。他惊坐起来，懊恼自己为何会睡着了。看着窗外五彩斑斓却又转瞬即逝的烟火，短叹了一声。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他拿起手机，点开了程诺的头像。

　　“新年快乐。”程诺也回复了他简单的祝福。

　　路一航顿时心下释然。只是短短的祝福，路一航在其中读出了不同的意味。程诺可能在忙，并且在忙的间隙还回了他消息，这让他很是欣慰。心里有股暖意涌起，他甚至感觉到精神都振奋起来了。

　　鞭炮声渐渐平息，路一航静静地等待着。在黑暗中的等待似乎时间都被拉长了。他不断地在看手表，直到指针指在三点那一格。路一航觉得时机到了。他轻轻打开房门，轻手轻脚走下楼。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晚是如此的清晰。路一航觉得冷汗从后背渗出，他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

　　他打开路顺林的书房，钻进去后将门轻轻关上。路一航之前已经把书柜里所有的书名发给了程诺，所以他就不用再在书柜这里浪费时间。他想起路顺林办公室书柜后的密室，于是将书柜查了个遍，但没有发现机关。

　　书桌上摆着几本书，路一航将它们一一拍照后摆回原位，他又在书桌抽屉里找到了几本书和几本笔记。公开出版的书只要把书名和出版社拍照就好，但是手写的笔记路一航就只能每页都拍照。失读症带来的麻烦在此时显现的淋漓尽致。

　　上百页的笔记路一航必须逐一拍清楚，这几本笔记拍完之后，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由黑变灰。路一航赶紧将抽屉里的东西收拾好，迅速离开书房。

　　他快走到楼梯口时，在转角处遇到李妈。李妈每天很早起来准备早点，这时突然撞见，李妈出声问道：“大少爷？怎么这么早起来？”

　　路一航一惊之下，脑海里念头一转，迅速编了个谎话：“刚才饿醒了，到厨房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虽然李妈有些疑惑，但她向来对路一航怜爱，笑着问道：“那你找到吃的了吗？”

　　路一航挠了挠头，说：“随便吃了两块饼干，垫吧点不饿就行。我还没睡醒，再睡个回笼觉。”说完冲李妈抱歉的笑了笑，赶忙回了自己房间。

　　刚才在紧张的情绪中差不多有两个小时，再加上李妈的突然出现，路一航已经是满头大汗。他脱掉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衬衫，钻进被窝里，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后。直到李妈来敲门叫他，他才醒来。他的头有点晕，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下了楼。

　　路顺林在客厅里看报，赵媛儿拿着电视遥控器不断在翻台。

　　见路一航下了楼，赵媛儿语气不善道：“大年初一就在那儿睡大头觉，也不知道一早给你爸爸拜年。”

　　路一航也不恼怒，只顺着赵媛儿的话茬，道：“爸，赵阿姨，新年快乐。”

　　赵媛儿“哼”了一声，转头继续看她的电视。

　　路顺林抬眼看着路一航，道：“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路一航应道：“有点头晕。”

　　赵媛儿惊讶于路顺林居然关心起路一航身体，不满道：“睡那么久，不头晕才怪。”

　　路顺林也未理会赵媛儿话中带刺，只对路一航道：“李妈给你留了午饭在餐桌上，你去吃吧。”

　　路一航“嗯”了一声，转身去了餐厅。吃饭过程中，路一航问李妈道：“怎么没见路一舤？”

　　李妈道：“二少爷跟朋友们聚会去了。”

　　路一航心道了解。路一舤出去玩，一般都会到凌晨三四点才回来。趁此机会，他可以进路一舤房间找找看。于是他也不急着回城，好歹过了今晚再说。

　　巧的是路顺林和赵媛儿今晚要去参加商会举办的晚宴，也要很晚才能回来。路一航庆幸自己今年回来过年，才能抓住这么多机会完成任务。

　　待晚上李妈回屋休息，路一航钻进路顺林和赵媛儿的卧室，翻箱倒柜将卧室里所有带字的书本全都拍照，物归原位后又上了楼，在自己隔壁路一舤的房间门前站定。

　　路一舤反锁了门，路一航没办法进去。他猛然想到自己的窗户和路一舤的窗户紧挨着。小时候路一舤经常在路一航房间里恶作剧，路一航如果反锁了门，路一舤就从阳台窗户翻进去捣乱。如今路一航只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路一航进了自己房间，将门反锁，他走到阳台上，翻出围栏，用力猛地向路一舤房间的阳台跳过去。他左手用力抓住对面阳台的围栏，以防自己掉下去，然后翻进阳台。

　　路一舤没有反锁窗户，这很好，一切都很顺利。路一航进到路一舤房间里，环顾了一圈。书架上摆着几本书，路一航还是用老办法拍了照。然后他将书桌抽屉里也翻了一遍，没有什么收获。就在他要再翻翻路一舤床头柜时，房门的钥匙孔突然响了起来。

　　路一舤回来了？怎么可能？这还没到后半夜呢！

　　眼见着路一舤就要推门而入，路一航已经没时间从阳台返回去，他只得就地一滚，钻进路一舤床底。

　　路一舤进屋和路一航钻进床底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还好路一舤喝了些酒，并没有发现异样。他倒在床上，不知在和谁打电话。

　　“我不爽他，找个机会让他消失吧。”路一舤有些醉意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