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了一大碗瑶柱燕麦粥,还喝了一碗灵芝鸡汤,这是明天有意识以来吃得最饱的一顿晚餐了。晚饭过后,明智远为孙子放好了洗澡水,“天天,你要爷爷给你洗澡吗?”下午第一眼看到明天的时候,相对于他的老伴月红,他表现得要镇定许多,只默默地站在他们的旁边看着,观察着孩子的表情、眼神、状态,毕竟大家都很陌生,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吓到孩子。
下午还在医院里的时候,明天就已经认识过爷爷了。爷爷很瘦,头发花白,戴着一副眼镜,那眼镜可能年月已经很久了,镜片中央都磨花得有些发白了。“我自己洗,我4岁就自己洗澡了。”他说话声音很小,很羞涩的样子。
“那好吧,你试一下水温会不会太热或是太凉,换洗的衣服放在篮子里,干净的衣服挂在门边的钩子上。爷爷就在外面等着,如果你有事就叫爷爷,好吗?”智远一一介绍了浴室里的设施,离开前还再试了试水温。
等爷爷出去后,天天开始端详这浴室里的一切,就像刚进家门观察客厅的样子。今天从进屋那刻,他就闻到了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这味道客厅有、卧室有、浴室也有。脱了护士阿姨送的衣服和郑叔叔送的唐老鸭帽子,他轻轻地爬进大浴盆里,水暖暖的。从盆里捞起来一条印有熊宝宝的毛巾,他想要拧干水擦一下脸,结果双手因打针打得有些肌肉酸痛,根本使不上劲儿,就随便和着水擦了一下。
自从做了手术以后,天天就很少觉得身体痛了,以前一发病,全身都会疼痛,特别是发烧的时候,一点力气也没有,又很疼,就只能躺在床上流眼泪。现在有姑姑和爷爷奶奶了,他的心里好像没有了以前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的那种害怕了,他想,即使是痛,他现在也不会惧怕了。
为了缓解明天对新环境的不适应,明媚像在医院里一样,在房间里陪着他躺在床上,等他睡着,“天天,你知道吗?这是你爸爸的房间,他以前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睡,以后你也每天晚上在这里睡,现在这儿就是你的房间了,你自己的房间。”她给他盖了被子,轻轻地摸摸他的脸。她的身边就这样多了一个人,一个长得像极了他哥哥的人,这人仿佛是上天派来弥补她不见了哥哥的遗憾的,每当看到或是想到他,她的心里就不会如原来因无故失去哥哥而那般失落和悲伤。
在医院适应了开着走廊灯睡觉,把房间的灯关完了,天天真的点睡不着,明媚就把她房间的小夜灯拿来,这样多少有点点亮光。房间里的家具还是哥哥以前用过的,除了被子床单和小书桌是新的,其它都没有变化过。书柜边上粘有哥哥喜欢的歌星的海报,柜子里还放了不少当年他爱听的CD,天花板悬着以前用于挂吊扇的挂钩现在还挂着一串他上学时的追求者送的千纸鹤~~明媚也好久没有进过这个房间了,以前哥哥担心她乱翻他的东西,凡出门都会把房间门锁起来,她也就甚少进入这个房间。而自从哥哥离家出走后,妈妈就更是直接把房门锁死了,不准任何人进入这个房间,说是不想看到白眼狼的东西,实质是不准人弄乱了哥哥的物品,也免得自己触景伤情。
“姑姑,我的爸爸声音好听吗?以前妈妈说过,爸爸唱歌可好听了,如果他没有死,是要当歌星的人。”天天从来没有见过真实的爸爸,唯一看到的爸爸,也只是在妈妈的手机里仅有的几段爸爸在台上跳舞唱歌表演的视频,妈妈说舞台中央的人就是爸爸。
这个问题让明媚不敢说话了,生怕一说话,卡在喉间的情感会抑制不住爆发出来。哥哥的声音多好听,每一个从哥哥嘴里发出的音都那么有神韵,串在一起就能让她心生向住,想让那歌声不要停。那是多少个夜晚她不肯睡觉,哥哥就学各首她喜欢听的歌哄她睡,握着她的小手,轻轻地哼着歌~~再看看眼前的小人儿,她很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一位才出娘胎的孩子没有了父亲?为什么哥哥无故去世,从来没有人来找过他们一家。是车祸?是溺水?就连派出所那儿也没有个说法,人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没有了,唯一一直在哥哥身边的嫂子也不在了,只剩下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独自一个人承受留在世上的孤独,可怜的孩子,连父亲的声音都没有真切地感知过~~她再靠近了他一些,轻轻地抱着他,让他的小脑袋就靠在她胸前,“好听,爸爸唱歌可好听了,我以前晚上老是闹着不愿意睡觉,就是你爸爸唱歌哄我睡的,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他给我唱过好多歌~~You make me fly,make me smile ,make me feel the love is true~~”她轻轻地哼着哥哥曾经给她哼过的歌,这首歌曾陪伴过她多少个夜晚。
“姑姑,我想我的妈妈~~”眼睛刚刚闭上,小明天就说了一句他很久之前就很想说的话,把他藏在心底里的这个秘密跟他现在最爱的姑姑说。这孩子,没有见过爸爸,自然感情不会深厚,可从小就在妈妈怀里长大,明知道妈妈没有了,肯定是会很想很想的。他太久没有被这样抱过了,他的脸就贴在明媚的胸前,能清楚听到那个鲜活的心脏在跳动,能清楚地察觉到穿梭于鼻孔的气息,能清楚的感受到肌肤的温度,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那平静的、温暖的、安全的怀抱中。就这样,来到新家的第一个晚上,明天安稳地睡了~~在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有个声音跟他说,“别怕,我的乖宝宝,你现在有姑姑,有爷爷奶奶,他们都会爱你的,你就只需要勇敢地面对生活,健康快乐地成长,爸爸妈妈永远爱你,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