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童羽满面春光来到单位，手下员工战战兢兢在失眠一整晚后来到她办公室，细声细气地跟她说写的方案被业主打了回来。
“给我一份，我帮你看下，再改一改。”许是察觉到员工的紧张，童羽安慰他：“没事，业主挑剔，那就多改几次。总会过的。别急。”
员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童经理亲自坐镇把关！没有批评居然还宽慰他！今天是值得买彩票的日子！
后来童羽看了他的方案。质量确实不高。
但她也的确生不起气来。
毕竟一个月后就要戴着工作证闯入商徵的演唱会。
她把员工叫到办公室，语气严肃地进行了一番指导。
临近中午的时候，总经理把童羽和几个负责环境保护治理的部门领导叫到一起开了个短会，主要内容就是，要来两位实习生，大家谁愿意带。
在座的心照不宣心知肚明：区区实习生直接要求公司中层领导带，来头不小。说不定还是得罪不起的。
谁不知道现在的00后难伺候，娇生惯养还任性，怎么得罪、“压榨”他们，自己都还察觉不到。这个锅，他们不背。安安生生地工作，日子平淡点不香吗。
接下这两个实习生的其中一个，到底是多个助手，还是请了个祖宗？
再说了，实习生又不是正式员工，等于是“义务培养”。有些工作你花上半小时教会他，自己动动手不过十分钟。
所以会议室一片寂静。
童羽对00后没有偏见。在她的观念里，星座这种东西已经够以偏概全了，按年代划分人群特点岂不是更一刀切。
就像也不是所有的90后全是温室的花朵。00后照样有吃苦耐劳，做事认真严谨的。而且，很明显的一点：一代比一代智商高。
加之，她想到昨天在父母家，宋元提到要聚餐，还说有机会一起出去转一转，具体说了个什么最近的网红景点，她没记住名字——毕竟她默认是与她无关的事，听过只当耳边风。
但真要有什么活动，她也插翅难逃。
带实习生，还是不能够怠慢得罪的来头，那岂不是，有特别好的借口远离狗皮膏药一样的宋元和除了催婚什么都不知道的童家人？
在十几双眼睛敬畏的注目礼下，童羽抬起手示意，说出的话直接引发总经理的瞳孔地震。
“两位我一起带了吧。”
经理生怕她反悔，响亮地把手一拍：“好！那辛苦一下我们童经理！有劳了！”
童羽心想，这两位实习生是有多可怕，让经理如此紧张又如释重负。
“这是她们的简历，你先拿去看下。她们俩现在在董事长办公室，一会我带她们下来到你办公室，你带着去吃午饭，也好就熟悉起来。”
果然来头不小。比预料的还要大。这刚跨进公司门，就越过数级，直进董事长办公室。不简单。
童羽接过简历。
商念，03年出生的，刚入大学，就读S市顶尖学府的软件工程。和童羽一样，出生地是H市，也一直都在H市长大。
特长爱好荣誉这些在简历上都是走形式，也不太重要，童羽重点留意她会使用的专业软件。
第二张简历——童羽看到名字和目光一闪，再落到大学，手一抖。
公司的报名表何时才能掏一块空地出来写上“照片”两字。
“姓名”一栏赫然写着“宜曦”两个字，“学校”一栏：香港大学。
童羽：……
她希望这只是一个巧合。虽然身为一名理科生，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巧合的概率有多低。
她现在能不能跟上司反悔自告奋勇一口气接下两位实习生这件事……
什么叫天作孽尤可违，自作死不可活……
还不是宋元那扫把星害的。童羽在心里咬牙切齿骂了他上百遍。
倒不是害怕宜曦。
说害怕，其实宜曦害怕她倒是真的。
但她清楚宜曦这类傲娇任性的小公举，非常不好伺候。再加上商徵这层关系，她有预感这段实习期不会平平淡淡顺风顺水。
办公室门被叩响。
“进去吧，我们童经理，公司第一门面，但凡你们了解过这个行业，就应该听说过她。”
上司将两位实习生带到门口便回去忙自己的事。
“童经理你好！我是商念，今年18岁，刚上大一，你是我的偶像！”商念连蹦带跳着进来，还没站定就忙着介绍自己。
眼前的女孩从头到脚一身酷酷的黑色，高腰裤短毛衣，马尾辫扎得高高的很神气，带着黑色鸭舌帽，佩戴非常有个性的项链和戒指。
鹅蛋脸，圆眼，眼角上扬位置有一颗痣，顾盼生姿。嘴角自然地微微向上翘起。
若她不开口说话，站在那里，童羽定会将她和商徵联想到一块儿去。
这身打扮是下一秒就要开口蹦出rabr /的节奏，不玩黑炮也是黑炮粉。
造型非常酷，性格……相当可爱。这么有亲和力的小美女，长相甜美，跟“冰山”就是个反义词，一定跟商徵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而且她看商徵家的基因，兄弟俩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大个子，宽肩窄腰的，眼前这女孩一米六五左右，肩略窄，偏瘦。
“宜曦，你怎么不进来？”
商念把定在门口，意外地看着童羽的宜曦一把扯进来。
两人似乎挺熟悉的。
童羽表情没半点变化，怎么看商念的，就怎么看宜曦的。
俨然一位让人尊敬的行业精英形象，不苟言笑，要求严格，不好亲近，却又给人感觉是通情达理之人。
宜曦远做不到这么淡定。
她一直没把“童羽”和眼前这位对上联系到一起。
当她得知实习是童羽带她，心里高兴得放烟花，想要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好好表现和学习一番。没想到……
她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膜拜和厌恶互相打架，嫉妒则是更甚了。
“宜曦。港大。大三。”
童羽点了点头：“你们好。”
“说说为什么来这里实习？”
“我学的是软件工程，但其实还没决定要学哪个专业啦。大一基本都是基础课。我对这方面感兴趣！因为你是我偶像！”
面对她太阳花一样的笑脸，童羽也以微笑回应。
“我专业就是这方面的。所以来实习。”宜曦说的很简短。
这两个人，装扮换一下会更符合各自的气质。
宜曦粉粉嫩嫩的软妹打扮，说出来的话又冷又酷，这和她平时一点都不像，商念有点纳闷地冲她使眼色，宜曦没回应。
“先去吃个午饭。中午休息一下。下午带你们熟悉一下业务，做些简单的工作。”
商念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宜曦依旧冷着一张脸。
童羽带着她们两位出现在公司食堂时，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三位各有千秋气质不同的大美女——男性喜欢的样子这里都有。
童羽制止同事的过度打趣与调侃，怕惊到两位还未正式踏上社会的小姑娘。
其实宜曦挺乐意听到这些赞美。也喜欢成为关注焦点的感觉。
饭桌上属商念最活跃，好奇宝宝一样，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童羽吃饭不喜欢说话，但架不住眼前这姑娘活泼可爱，她慢条斯理地吃着，耐心地解答她每一个问题，没有半点不耐烦。
商念越来越喜欢这位童经理了。小迷妹的眼神比刚进门时更加强烈。
两位实习生就被安排在童羽隔壁的空办公室。
午休过后，童羽将她俩叫到办公室，布置任务。
童羽直管的部门在N市接了一个大项目，对全市的重污染工业企业展开排查与整治，这需要对这些企业、N市的政策、周边环境等等了解得彻彻底底，才好制定计划，毕竟关系到各个企业今后的发展，N市的经济发展。
资料已经前前后后多次对接收集了一大堆，整理相当花时间。
童羽交给商念的活是把这些企业的基本信息，如创建的时间、产品、工艺技术、污染排放，以及周边的自然环境变化等信息梳理。
交给宜曦的工作则是将N市近二十年来的对重污染企业的管理政策，全市经济和企业收益等进行整理统计。
对两个人的要求均是：最后可以加入自己的理解、分析与看法。
时限两周。
两周之后，整个部门要将这些企业根据区域，分组正式开工。
整个下午，两个小家伙都很安分，安安静静做着自己的事情，基本没怎么说话。
初入职场都是这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所措，任人宰割。
看着大家忙里忙外，听着那些令人云里雾里完全就插不上嘴的话题，对工作就更加心生敬畏。
快下班的时候，门被敲三下后，探出个脑袋：“童经理？”商念冲她扑闪着大眼睛，种的一排细密浓郁的睫毛自带放电功能。
“进来吧。”童羽冲她笑了笑。
得到她的许可，商念欢脱地关上门，小跑进来，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童经理，我爷爷过来了，他不常来。所以今晚家里有聚会。我能早些回去吗？”说到这里她声音轻了下去。
来上班第一天好像就给人偷懒的感觉……她自己也很不好意思。
“行。回去吧。”
童羽很干脆地同意，没半点不满或者责怪。
商念大大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时间，四点。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那我……四点半回吧。”
“要去哪里？远不远？”
商念报了晚上聚会的地点。
真巧，童羽昨晚去的就是那里。所以很清楚位置。
“开车过去要半小时左右。你怎么过去？”
商念说地铁。
“那收拾一下，现在就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不用赶时间。”
商念难以置信地看着童羽，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没事，别这么紧张。”
商念像只受宠若惊的小白兔，童羽笑开了些。
“那……宜曦……”
宜曦晚上也是要去的。她不知怎么说。按实际情况说嫂子？准嫂子？好像都不太合适。说出去像是在糊弄人。
“你俩一起走吧。留一个在这也孤单。”
“谢谢童经理！童经理你可太好了！”
商念差点没忍住扑上去抱她——她通常表达爱意的方式。
宜曦安静了一天，回去路上才开始跟商念叽叽喳喳，有点埋怨她不让家里司机来接，还要挤地铁。
“我们还在实习，太招摇不好。做人要低调。”说起这话，她像个小大人般“教育”宜曦。其实比宜曦还小了三岁。
“切。低调只会被人看不起，并不会欣赏你。高调了他们才把你当回事。”宜曦觉得她一个小屁孩真是不懂事。
商念没接话。
在童羽跟前像只小麻雀，路上倒安静了。
宜曦觉得她“本末倒置”，自顾玩起手机。
商念满脑子都是童羽。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脑子里就是重复这么几句：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漂亮大方，集美貌智慧于一身！还这么亲和，这么好说话！简直要爱上她！
她做梦都想成为童羽这样的人。
***
跨进酒店大门，宜曦突然就紧紧挽住她胳臂，两人贴在一块儿，亲切地开始问她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商念有些莫名其妙地勉强回答。
“两个小家伙来了！哟！感情可真好啊！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手牵手。”说话的是宜曦的爷爷。
商念笑了笑。没说话。
她这反应宜曦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
“爷爷！”商念终于有理由挣开宜曦的禁锢，跑到爷爷跟前直接一个拥抱。
“我可想你啦！”
“让爷爷瞧瞧，哎，好像又瘦了。”
他心疼地牵起商念的手放在手心里搓呀搓。
小手嫩得很，却让他这双树皮一样的手觉得硌得慌，低头一看——呵！好家伙，总共才十个指头，五个都带了夸张的戒指。左三个，右两个。
不，不是戒指，戒指不应该是细细的，闪闪发光的。
这种铁锈一样的，什么东西？还雕刻着稀奇古怪的花纹，左手大拇指上还赫然有个十字架！
阿弥陀佛。他们家可是一直信佛的。
“念念呀，你手上这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不好看。你爸扣你零花钱了？女孩子，要用好一点的。”
“不，爷爷，这是流行！你看小徵哥哥，多酷啊！他是这个世界的潮流风向标！”
说起商徵，商念满满的骄傲。
商爷爷轻哼了一声，非常无奈：“跟你亲哥好好学一学，知书达理，成熟稳重。好的不学，坏的一学就会！”
听着是责怪的话，对着商念说出，满是宠溺。很明显，意思是你开心就好，虽然我不希望事情是这么发展的。
“什么叫坏的！商徵哥哥不是反面教材！爷爷我跟你说哦！今天有个大惊喜！我见到我偶像啦！”
商爷爷刚想打断说你偶像不就是你那不成器的堂哥，就听见商念说：“果然不是空穴来风，真的是个大美女！”
“谁？”商爷爷纳闷。
“当今环境治理界的女魔头！童羽！爷爷，这你不知道吧，我们家产业涉及环保这一块的太少。她可是业界精英中的精英，斯坦福毕业，年纪轻轻，能力与头发花白的老专家老教授平起平坐，讲座都办过好几场了。三十岁都不到！”
“而且我跟你说哦，她超级漂亮！人也超级好！她亲自带我和宜曦两个实习生！虽然看着可怕，气场两米八，但我跟她说家里有事，她就让我提前一小时下班了！还说留宜曦一个人会孤单，让她一起早点回去。”
“你说她是不是超级好啊爷爷！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女神！”
“明天还要去？”商念的爸爸商懿有些意外。他以为没在外面接受过任何“摩擦”的女儿，只要第一天碰灰，就会乖巧地回家。
“当然要去了！要跟我女神好好学一学！”
“不是说这公司不好。以我们家的人脉，爸爸能给你安排更好更大的企业去实习，以后写到简历上也漂亮。还拖着宜曦一起。”
商懿介意的就是这公司在国际上名声不够大。
他这女儿一心要追随童羽义无反顾踏入这家公司，不代表宜曦也乐意。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拖着宜曦一起。商念心想，明明是宜曦自己要跟着她。
但她没说，爷爷开了口：“大公司听着好听，实际学到的很有限。而且这公司也不差，环保方面明明更有实力！童羽这样的好导师，你能在大公司找个一样的出来？”
商念在一旁赞同得不能再赞同，虽然她跟自己爸爸一样摸不着头脑为什么爷爷这回如此“轻信”这个只凭商念一人之辞的童羽，爷爷向来是个多疑谨慎的人。
“好好实习！跟着童羽好好学，要有礼貌。别跟在家里一样啰嗦，影响人家上班。”
商念更摸不着头脑了……
“她可有问你家里的情况？”爷爷又忍不住多了一句。
商念万脸懵逼，宛若一条迷路的二哈，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