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屏息凝神,艰难而缓慢地消化着商徵仅一个字的回答:我。
商徵是童羽昨晚的不在场证明?
昨晚这两人在一起?
晚上八点多,这两人在一起做什么?
商徵,商家二少爷,娱乐圈的商神,跟童羽认识?关系这么好?
能让商神公开维护的人,不简单,相当不简单。
在场最震惊的要属商念。
商珏对弟弟这做法并不意外,对两人的发展速度颇感欣慰。
宜曦怎么说都是被多次打过预防针,虽然依旧无法接受,但到底不会像商念此时此刻,只有目瞪口呆四字可以形容她。
童羽心里已经有了数。她给商徵一个眼神,让他安心。
她看人向来精准。没见过商徵发脾气,但他光是冷脸的气场就已经足够瘆人,一旦动怒,后果可想而知。不然不会连商珏和商徵的爷爷,面对商徵时说话都会注意措辞。
“你们所说的调查,可是通过查IP地址?”童羽冷静应对。
这两米八的气场,让在场人醒悟——业界女魔头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
“是。我们从姚氏得到的信息,不会有错。”经理与她针锋相对。
“能否问一句,是90年到20年的什么数据?”
经理一声冷笑:“怎么,还跟我装傻?你泄露的数据,你自己心里没数?”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如果说刚才商徵是冷脸,那么现在完全已经是黑脸,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来。眼神如同闪着寒光,嗜血的利刃。
经理对上他的目光,话硬生生被卡在喉咙。
在场所有人除了被商徵吓到,同时还惊讶于见到商徵第一次说那么多话,还是主动,还是为了其他人,这个其他人,还是位女性。
“商念,宜曦,你们说说,我这周交给你们处理的是什么数据。”童羽侧过头看向她们,眼神平静却犀利,让人根本没胆量撒谎。
而且,是什么数据,这三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商念:“我处理的是21年到12年间产品原料购买数据和污染物排放处置数据。包括成本、利润额。”
迫于童羽的压力,宜曦老实作答:“我处理的是90到20年的,内容和商念一样。”
童羽拿出手机,拨通单位同事的电话,打开扬声器:“张姐,麻烦您开下我的电脑,登陆界面是用户童羽,还是新用户?”
过了两三分钟,张姐的声音传过来:“新用户。”
“谢谢。”
“小羽啊,”张姐让她别挂电话:“你办公室的门昨晚离开时锁了吗?”
“没有。我们这一层的大门不是有保安会锁?”
“我就说。可是今早你办公室的门是锁的。保洁阿姨进不去,找了保安开门。你办公室是不是昨晚有人进来过?你那边忙完赶紧来一趟,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好。谢谢张姐。”
童羽挂了电话。目光再次转向两位实习生。
商念眼睛滴溜溜地转,急切地想要跟童羽说话,宜曦朝她看了眼,挪开了。
“你们俩,电脑设密码没有?”
两人都摇了摇头。
“商总,我在这里道歉。是我们的疏忽。事后定会查出泄露者。我这里有商氏集团成立以来五十年的财务报表和产品生产与销售量。若是想出卖商氏获得姚氏的好感,我大可把这些最值钱的信息泄露给他们,从长时间序列的生产销售,最能看出一家企业的营业计划与营销手段。
“所以我要问一句经理,姚氏收到的是什么数据?若是我提到的这些数据,姚氏还会不打自招?”
经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是……是90年到20年的成本和利润额。”
“开会吧。这个数据我们每年都会公开。但这件事,还希望你们公司引起重视。”商珏说话也同样不容商榷,他总不能公然偏袒包庇童羽。
商念开口想要说什么,被童羽小声制止。
会议很顺利。
结束后。商念拉着童羽,目光直愣愣看着商珏。
童羽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商珏冲经理使了眼神,大家全都离开,只剩下童羽,商徵,商珏,商念和宜曦。
商念一开口,童羽的猜测便被证实了。
“哥。我想我知道是谁。”
“我也知道。”开口的不是商珏,是商徵。
他似笑非笑的冰凉目光落在宜曦身上,后者只觉背后一阵凉意,开始心慌。
童羽看着他们,没说话。而大家都等着她发言。毕竟她是委托方的代表人。
“宜曦,你跟我来。”童羽看向宜曦的目光,叫人琢磨不出一丝信息。
“我干嘛要跟你过去?你在怀疑我?你凭什么怀疑我?你不就是嫉妒我跟小徵哥哥是青梅竹马,是娃娃亲的关系吗?
“实习期间被你欺负,学不到实质性的东西还要给你做苦力。跟你出差发生意外受伤我都忍了。这次你想陷害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童羽,你会后悔的!你都不知道我宜家的能耐!”
“我想让你在众人面前出丑,就不会等到现在。”童羽丝毫没被宜曦这一番话激怒,相反的,脸上带了鲜有的嘲笑,宜曦的底气瞬间泄了一半,即便她没听懂童羽的意思。
“小曦姐姐,小羽姐姐已经足够照顾你了。是谁在我家,跟我爸说小羽姐姐单纯让我们打杂处理数据?
“那次出差小羽姐姐再三强调不要踩那块盖板。她那会儿手被玻璃划伤都没让我们去采样,我是主动要求采,是你把这活从我手中抢过去的。
“小羽姐姐顾及你面子,刚在会议上说之后会查清楚。你觉得,以她的智商,我都有数泄露者是谁,她会没数?
“昨晚我和她是按时走的。加班的是你。我刚问了保安和楼下传达室,也有监控,你是八点十五分离开的。”
商念对宜曦的忍耐终于达到了极限。
多年来宜曦总在长辈面前夸张地表现和强调两人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以她为借口接近商徵,之前给童羽大大小小使各种绊子,商家良好的家教让她对此能忍则忍,权当是宜曦被家里宠坏了,小孩子脾性。
但是,各种“看不惯”积攒得越来越多,加之这次宜曦做得实在过分,对商氏、童羽和她所在的公司,都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
这不是过家家式的小打小闹,这泄露的罪名童羽一旦被坐实,她的名声和事业便会毁于一旦,更不用谈今后的发展。
“商念,连你都怀疑我?我敬业加班也有错?我只不过是恰好这个点出来!说不定是童羽买通了保安!她在那单位上班这么多年!退一万步,就算不是童羽,那晚还有其他员工在!怎么偏偏怀疑我?童羽这行事作风和为人,单位敌人恐怕不少吧!”
“我原本,不想做这么绝。”童羽双手环在胸前,向宜曦靠近一步,逼得宜曦往后退。
“你原本有机会的。”除了宜曦一无所知,其他三人也是一知半解,但凭直觉——女魔头要放大招了。
“我不锁办公室是为了方便保洁工作和同事间文件借阅,还有一个原因,我有监控。”
宜曦双腿一软,跌进扶手椅。
“童羽,你这个贱人!你是把我当猴耍吗?!我告诉你,不管是不是我泄露的数据,只要我爸爸一句话,你今天下午就只能收拾东西走人!”
宜曦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发白,面目狰狞,像是终于卸掉了可爱甜腻的伪装。
但是她忘了,她要面对的不只是童羽。还有童羽身边,那个视她如珍宝还无所不能的商徵。
他多次想要开口,都被童羽用眼神拦下。童羽是觉得这些鸡毛蒜皮,商神插手有失身份。
但商徵不能容忍自己女朋友被这样欺负。她明明可以仰仗他鄙夷众生。
“对商氏动心思,我乐意奉陪。对我的人动心思,我绝不手下留情。我倒要看看,你宜家有多大本事。”
宜曦显然被商徵这番话给震住了,说话都开始不利索,思路更是跟不上,断断续续地,让人只听清“爷爷”,“不会”。
商徵一声瘆人的冷笑:“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别说宜曦被吓坏,另外三人也是久久无法回神,今天商徵给人的冲击太大。
有了女朋友的商徵,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像有了小鸡仔的母鸡,一级戒备状态和极高的保护欲。
剑已出鞘,冷光让人心惊胆寒。
他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动童羽一下,为了报复,他会不择手段。
商徵走到童羽跟前,牵起手与她十指相扣,神色自若地走出会议室,留下因此情此景暂时呆滞的商珏和商念,还有害怕和悲痛交织的宜曦。
商徵不在乎。
商神何曾在乎过他人。
除了眼前这一位。
“手被玻璃划伤了?”
一进电梯,他就将童羽的手举到眼前检查。
自遇见童羽起,从前视若无睹的小伤,出现在童羽身上就格外碍眼。
童羽的皮肤冷白色,皮肤很薄,又敏感,伤口的疤痕总要很久才会消退。
商徵将她修长的手指捏在手心挨个检查,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内测,各有一道长近两厘米的口子,结痂已经脱落,印记还是很明显。
“什么时候的事?”
童羽清晰的记得造成这个伤口的日子,甚至可以精确到分。
不是因为被碎玻璃划得太疼,而是因为那日商徵的新专辑发售。
“三十天前。”童羽精准地回答。
“知道自己皮肤敏感,还这么不小心?三十天前……脚踝上的是二十八天前,你这是成天在打架?你们领导给你安排的什么工作?可以以压榨员工为由起诉他。”
童羽受宠若惊。日理万机的商神,在上周看到她脚踝上的伤口时问了情况,她随口一提,不想商徵将时间地点记得清清楚楚。
最能感动人的从来不是贵重的礼物,往往就是这些细枝末节,那些让自己深感被捧在手心的小事情,能触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童羽没说话,穿过他手臂,将商徵从腰间环抱——还作为粉丝只能舔屏的时候就“垂涎”这绝世好腰,加之二人完美的身高差,她抬起手臂至最舒适的高度,正好能抱着商徵的腰——何乐而不为。
“三十天前,你新专辑发售。我在办公室听歌,后来你又说要带我见奶牛,太激动把杯子打碎了……”
童羽明显感觉被抱着的人肌肉绷紧了些。
她突然就有了调皮的想法,打算厚着脸皮,一五一十还原现场:“捡杯子的时候还在想你,一走神,就这样了。那你,要上诉你自己吗?”
童羽将下巴抵在他胸口,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他要怎么找台阶下。
“不用起诉,我必败无疑,只能以身相许。”
论手段她哪是商徵的对手。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挖了坑给自己跳,说的就是童羽。
“嗯。那我勉为其难接受吧。”
童羽和商徵两个从来都不太合群,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人多,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比独处更加愉悦自在的事情,万万没想到也会有这一天——谁都不想各开各车,各回各家。
从没人可以碰童羽的手,而现在,童羽成天牵着商徵不愿撒手。
她被商徵拽上车坐在后座——确切地说是坐在商徵腿上,讨论着午饭吃什么,下午要怎么浪漫地一起度过,不料被商徵的电话打断。
来电显示在童羽看来是一串乱码——不是诈骗电话,就是私生。
在她正要阻止时,商徵已经淡然接起电话。
听他的语气,是个熟悉的人。但她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最新消息?”
“可信度?”
“就按我给你的思路继续。我现在过来。”
他挂了电话。依旧是面无表情。
从前童羽可喜欢商徵的冰山脸,叫人捉摸不透情绪,多酷啊。可是现在,她希望商徵的城府别那么深,最好任何情绪都挂在脸上。
“有急事?”
商徵吻了吻她眉心,一路向下,最后落在唇上。
“嗯。需要马上处理。今天不能陪你了,抱歉。”
“去吧去吧,我可是你的事业粉。”童羽从他腿上下来,下车前被他抓住手臂。
“以后会补偿你。别做我的事业粉,专心做老婆粉。”